三十五、
好在一心挂念北境,而燕王亦担心匈奴军情紧急,二人率兵马风雨兼程、一路飞驰的,路上也没工夫再研究之前在梁京的是是非非。
待这日终于抵达,陈余儿飞奔进北境陈宅大门,也不管起居礼仪,径自往爹爹房内跑。
一路上所见家兵、侍卫、僮仆都愁眉不展、愁云惨淡的,陈余儿更觉揪心。燕王本与她一同来的,早被她远远落在了后面。
进了内室,只见三位哥哥和三位嫂嫂都在,陈余儿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轻轻撩开窗前帷帐,只见她那号称病重的爹爹——
正盘腿坐在床上,啃羊腿!!!
陈余儿疑心自己过分焦灼以致眼花,又定睛看了看,可不就是战报中所称重病卧床、其情堪忧的安国公陈昂。
陈昂接过二嫂嫂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慈祥道:“回来啦!”
身后刚进屋的燕王和几位哥嫂看着陈余儿目瞪口呆的样子,一起笑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北境官兵与匈奴军马一直对峙多年。
这匈奴的打法就是,趁北境军民不备,偷偷跑来掳掠一些人口牲畜,得手即走,走了即散。
虽北境防御甚严,但可惜双方疆域交接之处甚多,战线绵延太远。陈昂总不能将这八万军马完全铺到这双方战线处。
总能被匈奴之兵寻到一地薄弱之处,打开一个缺口,杀将进来肆行掳掠。
这匈奴兵还向来不羞遁走,打不过我就跑,化整为零跑入茫茫戈壁、漫漫草原,上哪还能寻到他们踪影。
北境一直苦于匈奴不时袭扰,又找不到办法与匈奴主力一决高下。
这日陈昂想到一计。
既然匈奴人在北境辛苦安插了这么多的奸细、探子,怎么也得让他们搞到点儿东西带回去不是。
于是渐渐有风声漏出,安国公陈昂的陈年箭伤犯了。
好几家医馆、药铺都接到军中密令,赶紧搜罗能治箭伤的偏方、办法,还指明是疗治背部箭疮的。
谁不知道三年前应州之战安国公战阵上背部中了一箭、生命垂危,好不容易稳定病势之后,又听说第四子陈余之惨死在应州城外,立刻箭疮发作,差点儿一命呜呼。
军中如此惶急搜集药方,傻子都知道是找给谁的。
然后就是陈昂病势渐重的消息不断传来,匈奴探子报来细节,三日前还能吃半碗饭,这几日只能喝两口粥了。
再然后,据说都汤水不进了。
匈奴单于大喜过望,这陈昂是北境的主心骨,不趁此灭了北境之兵,更待何时。
赶紧纠结各处人马,立志要把三年前未抢到手的十六州全部夺过来。
单于哪里晓得,此时陈昂正在屋中床上大啖羊腿,胃口好得很,还没忘了蘸韭菜花。
房外的人连陈宅内普通僮仆都以为安国公病得要死了,他单于就更不知道了。
除了陈昂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只有几名心腹武将、贴身侍卫知道此事。
无论如何,已经使计诱出了深藏的匈奴主力,此战事关重大,北境今后十年的兴衰安危,就在此战了。
因为此事瞒得密不透风,梁京所来之兵完全不知内情,整个梁京也只有正德帝李昭和燕王知道陈昂使诈。
陈余儿万分不忿。
自己可是爹爹的亲女儿啊,难道可信度反不如这燕王。
有必要把保密工作做到她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