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的光线更亮一些,走廊里的则更暗一些。
两人就处在这强弱光线的交界处。
江露白皮肤本就偏白,此时又穿了一身黑色长裙,就连配饰都是莹润低调的白玉和珍珠,连跳脱一点的颜色都没敢用。
在这极致的黑与白之下,脸上晕出的绯色反而格外明显。
因为尴尬和害羞,下唇被她用牙齿反复拉扯,充血后变得越发娇艳水润,让人十分想……采撷裹尝。
江露白对此无知无觉,抠着手指嘴硬地找借口:“我只是怕你身上有伤,睡小床不舒服扯到伤口,没有那什么的意思。”
“这么体贴?”
“……当然了,我这是敬业,关爱一下合、作、伙、伴。”
“是吗?”
秦政把目光从她的唇上移开,没理会她刻意加重的咬字,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下楼吃饭了。”
·
吃完饭,秦政去书房处理工作,江露白趁着这个时间差迅速洗漱完,穿好睡衣,在床和窗户之间的夹缝里铺了张垫子,缩在这里看电影。
其实也没太看得进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胡思乱想。
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大概没有这么难以接受。
江露白当时虽然下决定很快,但确实把各种最坏的后果都想过了,也没指望他们之间真得能一直清心寡欲清清白白。
但现在……越是临近分开,她越不想横生事端。
直到门外隐约传来动静,江露白低头一看时间,11点多了。
她顿时从地上一跃而起,飞速地关掉视频,收起平板电脑。
上床的时候脚磕在了床沿,她也来不及喊痛,躺下后拉起被子把头一蒙,原地挺尸。
好一会儿之后,房门被推开,秦政并没有刻意掩饰声音,江露白能听得出他在玄关位置停了几秒,才往里走 。
——大概是被房间内的温度惊到了,为了防止晚上踢被子,她把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果然,紧接着便是空调遥控器被按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
秦政隔着一张床,看了看江露白,她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紧贴着床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僵硬。
而且大概是动作太匆忙,被子并没有盖严实,两根脚趾从缝隙中露了出来。
秦政到底是没有戳穿她,转身进了浴室。
水声响了很久。
江露白动都不敢动,主要是怕和他撞个面对面太尴尬,反倒不如装睡更好一些。
密闭的空间,也没有东西转移注意力,仿佛所有细微的动静都会反复被无限放大。
她不由地想起了前几天刚回S市,留宿在城东小别院的那一晚。
心软的、混乱的、暧昧的……
今天该不会场景重现吧?或者干脆秦政再发个烧,她就借口照顾病人熬个通宵,明天理直气壮地找地方补觉?
在江露白不断胡思乱想快要待不住的时候,浴室门的开了,再之后,床垫微微颤动……
江露白连呼吸都屏住了,暗自祈祷着秦政赶紧关灯睡觉,可惜,灯还没关,她身上的被子先被轻轻扯动了。
被子一路下滑,落到肩膀位置,眼前的光线从暗到明,紧接着又突然一暗……江露白闻到了沐浴露的味道。
其实两人用的同一支沐浴露,但总觉得,秦政身上的味道要更浓郁一些。
【啊啊啊啊!他要做什么?拿东西吗?我这边有放他的东西?】
江露白的手指抠着身下的床单,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睁眼。
紧接着,她只觉得耳朵被轻轻碰了一下,忘记摘掉的蓝牙耳机被小心取走……
“啪。”
灯被关掉,室内归于黑暗。
床太小了,江露白能感觉到,秦政躺下后,手臂隔着被子,碰到了她的。
两人不是第一次同床,却是第一次同睡这么小的床!
江露白不敢睡,她虽然不像一些人睡觉满床滚,但也绝对算不上纹丝不动。
好怕睡着之后,不清不楚地发生点什么,那才真得是要了老命了。
可惜,在黑暗中、躺在床上、干瞪眼、无所事事地想熬通宵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她还不是那种心思敏感、有点心事就寝食难安的性格,更没有失眠的习惯。
·
身侧的呼吸声逐渐规律平稳,本应该睡着的秦政在黑暗中睁开眼。
身体的避害本能,让江露白在睡梦中向床的里侧翻了个身,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自发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秦政伸出手,指尖点在她的唇上,很轻地揉了揉。
小骗子。
——
祖宅这边,三餐都有固定的时间。
早餐时间是7点,为了怕自己睡过头,江露白前一晚特意定了闹钟的。
没想到,睁眼时,天已经大亮。
秦政不在房间里,而她自己,睡在床的正中间,左右两条被子各盖住了她的半个身体。
江露白:……………………
日!
我该不会整晚都是这么睡的吧?
江露白呆滞片刻,爬起来去找手机,结果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怎么会?!我明明定了闹钟的!
江露白慌忙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就往浴室跑,刚握住把手,旁边的房门被推开,秦政出现在门口。
江露白看着他,羞愧地抓了抓头发,自责地道:“对不起,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秦政:“没关系,闹钟是我关的。”
江露白:“……”
江露白一脸不满地瞪他:“你关我闹钟干嘛!”
这不是存心坏我在长辈面前的形象吗?!
“最近回来的只有我们,不用严格按照规矩来。”秦政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道,“去洗漱吧,想吃什么让厨房去给你做。”
江露白还是觉得不太妥当,向他强调:“不用这样的,我既没病也没伤,搞特例不合适。”
“嗯。”
·
隔壁主屋。
秦老夫人拿着一把园艺剪刀在修剪盆景,许久之后,她突然开口:“阿政长大了。”
平姨笑了笑,附和道:“秦先生已经是家主了,自然威严愈甚。”
老夫人摇摇头:“你说,他这是提醒,还是警告?”
“也许只是心疼少夫人。”平姨小声劝道,“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睡懒觉,我那儿子也二十好几了,不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时候,都是睡到快中午才起,您别多想。”
“不小啦。”
老夫人直起腰,长吐了口气,把剪下来的花枝丢进平姨拿着的袋子里:“把新订的那套衣服给江露白送过去,就说……我找她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