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来上班的时候，还是有点无精打采的，他捏了捏眉心，把台账拿出来开始做。

今天应该他休假，居然来上班了。

周六一逮着他：

“亮哥，你这头发怎么油成这样了，你快去洗洗，再换身衣服！”

胡亮继续工作，不把个人形象当回事儿道：

“晚上洗。”

周六一道：

“我昨天晚上去吃饭，碰见所长了，他说那么大的电诈案，一天就破了，可能分局宣传部要来咱们所里采访拍照呢，你捯饬捯饬，让咱们的形象也好一点。

你穿的颜色浅一点，有活力一点，才像年轻警察嘛。”

胡亮这才去洗澡换衣服了，白衬衣，咖色休闲裤，显得很精神，坐在警徽下面，还多了几分稳重。

周六一觉得满意多了，这卖相很不错，然后他往外面张望着。

没多久，一个拎着坤包，穿着淡淡的粉色长裙，还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的女人就进来了。

挺漂亮。

周六一喊胡亮：

“亮哥，我肚子痛，先出去一下。”

胡亮只好过来，顺手拿过了报案登记薄：

“来报案还是自首？”

眼前的美女嗔怒：

“胡亮，活该你没有女朋友！”

胡亮这才发现，眼前的美女，居然是林雅思，换去了灰黑色的行服裙子，摘了黑框眼镜，盘在头上的长发放下来，又化了妆，显得风姿约绰，多了不少女人味。

胡亮有点懵。

林雅思尽可能让自己的微笑迷人一点，她觉得胡亮挺不错的，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像搞金融的那些男人那么花哨，银行的窟窿都填不上了，还张口闭口几个亿的生意。

拿月薪的警察，也挺不错的。

林雅思温温柔柔道：

“听说你今天休假，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一下。”

胡亮很义正言辞的拒绝：

“我们应该做的，不用这么客气，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困难，还能打我们警察的电话。”

林雅思气得跺脚，这人怎么就不开窍呢？她也是个不会说话的，情急之下道：

“我听说你现在单身，今天也休假，给你个脱单的机会！”

胡亮后知后觉：

“啊？”

按照之前相亲的习惯，林雅思肯定是要掉头就走的，但是想起周六一的劝解，好男人是需要抢的，两个人相处女人也是需要付出情绪价值的，不能只等着男生来追。

虽然卖小罐茶的和杀猪盘嘴特甜，能猜到你心里想什么，特别会说话，能哄你开心……但是那都是海市蜃楼，只为了掏空你的钱包。

真实的生活里，男人是迟钝的……

林雅思退了一步：

“作为朋友，我能不能和你去吃饭？你想吃粤菜还是川菜？”

胡亮下意识道：

“粤菜吧。”

…………………………………………

林雅思把胡亮拽走以后，李华叹为观止：

“卧槽！学霸，你是怎么发现亮哥单身了的？”

周六一翻着案卷，把水杯放在地上，时不时拿起来喝一口润润嗓子：

“这还不简单吗？亮哥每次打电话就是女方找茬在吵架，订婚日子、后来找机会和好、所长撮合，都没有成。

亮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咱们说他们两口子之间的细节。

就看他说女友之前说他是小傻瓜，现在是傻叉就明白了。”

李华还是有些惋惜道：

“那哄哄不就行了？没必要拆伙呀。”

周六一笑道：

“哪有那么简单，女方想要的是长时间的陪伴，但是亮哥没空。而且女方回避了结婚和和好，说明是铁了心找了下家的，不会走回头路了，好聚好散就行了。”

李华将信将疑道：

“可是，林雅思咱们打过交道了，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这不是坑亮哥吗？”

周六一笑笑：

“女人对男人的爱，大部分源于崇拜，林雅思并不排斥警察这个职业。她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家庭条件看起来差不多，能给她安全感的人，而她其实很忙很独立，并不需要人无时无刻的陪伴，她的工作和她的生活，本身就占据了她绝大部分时间精力，并且以此为荣。

要不然能这么多年都不谈个恋爱吗？

我看他们两个，就挺合适的。”

李华这么一想，觉得周六一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也对，这姐们儿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其实挺单纯的，也不贪图男人的钱财，要不然能被杀猪盘给骗了吗？”

…………………………………………

这一幕，所长可看的清清楚楚的。

胡亮和石静，确实是分手了，分手的原因，确实是石静找到了更好的人，想要结婚了。

时间更充裕，工作更轻松，是和警察这个职业完全不相关的行业。

现实确实是更扎心。

张桂兰还给胡亮做过思想工作：

“干咱们这行的，就比别的行业特殊一点，大彭和他媳妇儿刚结婚那阵儿，天天干架。大彭气得不行，骂不过老婆，也不能动手吧。

就天天往兜里揣一百块钱，然后露出来半截子，蹲火车站和汽车站去，装作外地人来找个工地的活儿。

你说那小偷不是一窝蜂的过去吗？

咱们所的小偷的指标，差不多都让大彭给承包了。

后来，大彭只要一出现，那些小偷都是绕道走，哪怕是钱落在了脚底下，也不敢过去捡。

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样，都得靠忍。”

胡亮却是少有的颓然：

“年代不一样了，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其实，石静提过，希望胡亮可以不当警察了，去找个其他的工作，现在的大公司很需要有体制内工作经验的法务，也需要合格的安保系统。

进去以后，就能当领导，工资不低。

但是胡亮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

“对不起，我不能辞职。”

女孩子哭的特别让人心疼：

“胡亮，你就不能为了我们的将来，做出一点让步吗？”

胡亮的答案是：

“对不起，我从十八岁进入到警校，二十二岁做警察，现在二十八岁，十年了，警服、警徽、接处警，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人生中，最大的荣耀和惊心动魄的时刻，都和出警有关。

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是没办法脱下这身警服。”

两个对不起，交代了两个人的整个青春。

石静走的时候，胡亮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叫了车，又拿了一把伞。

以及，把共同账户里存的钱，全部转给了石静。

………………………………………………

所长也有意介绍一下林雅思和胡亮认识，两个对感情都没有那么较真儿，还留有一丝天真的人，大大咧咧的，反而更合适一些。

周六一，居然捷足先登了。

不过，这小子看似通透，实则市侩，还傲的不行，思想工作是真的白做了。

得想想法子。

这时候，教导员姜汉山来上班儿了，他穿着笔挺森严的新警服走了进来，大檐帽拿在手里，头发显然也是早上起来打理过的，一看就是个帅气逼人的成功警察大叔，很有魅力，满面春风的朝着派出所办公楼走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从前做缉毒警便衣时间太久，现在他一逮着机会就穿警服，分外珍惜每一个能穿警服的日子。

所长叫他上楼，十几分钟以后，姜汉山踢踢踏踏下楼了，找到周六一：

“和亮子借一身新警服，和我出去走一趟。”

周六一眼睛一亮：

“咱们是要去分局拍宣传片吗？”

虽然最近破了不少小案子，但是这些案子却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好像派出所的日常就是这样，小案子连续不断，麻烦纠纷处理不完。

周六一并不想这么日常的在派出所度过。

他还想接触大案子。

然而分局，梁培禾的电话什么的，一直都没有来过。

姜汉山摇头，颇有些神秘道：

“不是，不过肯定比去拍宣传片有意义多了。”

周六一赶紧去找胡亮了，拿了警服以后，两个人开上警车，姜汉山却不是去分局，而是去了一家大型超市，两个人把警服放在车上，进了超市以后，还让周六一推了个巨大的购物车跟在后面。

周六一不大明白，逛超市和办案子有什么关系？

周六一几乎从来没有和男性长辈一起逛超市的习惯，所以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但是姜汉山兴致勃勃的在干果区挑选着松子和核桃：

“皮薄肉厚，嚼劲足，蛋白高，你也挑几个，晚上加班的时候吃。”

周六一道：

“我没有吃零食的这个爱好。”

姜汉山像是扫货一样，这种口味两袋，那种口味两袋的，很快就把购物车填了一大半：

“没有爱好，可以培养一个。”

周六一不解。

姜汉山站定，不再往前走，而是指着这一整个货架道：

“你看，这些松子，核桃，玉米花，全都是产自新月湾，那里是我国和国外之间的交界地，地方很乱，老百姓都很穷，为了能有一口饱饭吃，他们一缝裤边，，这些时间短，见效快的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有毒，国家屡禁不止。

我们的战友们，打击毒品，也是禁了一批又出现一批。

后来，我们带了农业科技人员过去，教他们种植其他的经济作物，然后再帮助他们找销路。

你看这些货架，都是咱们政府牵头，和当地的超市一家一家的谈下来的。

我们不只是需要利润，不只是需要竞争，更需要这个社会的每一个人都能吃饱饭，有尊严的活着。”

姜汉山是个高学历的化工专业出身，思考问题的角度，就更加形而上学。

周六一听到这样的话，是相当震惊的，他拿着手里的松子和核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典故。

姜汉山挑出来两袋蜂蜜口味的核桃：

“这两袋当我送给你的，你动脑子多，当多补补。”

周六一顺手还多拿了几袋，放在了购物车里：

“我吃不完，也能送给我的朋友。”

姜汉山笑了：

“可以的，我和你讲，多种几个玉米，多种几个核桃，就能少种几个毒品作物。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统筹兼顾，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的手一起维持社会的运行。”

周六一道：

“晓得，我们高中地理就已经学过了，在重工业区，钢铁工厂旁边开设轻纺工厂，为的不是赚钱，而是平衡当地男女工人的性别。”

姜汉山老怀感喟：

“不错，国家的义务教育知识掌握的很到位嘛。”

周六一不大在意道：

“免费的，当然要多学点。”

姜汉山其实是想再说一句，希望周六一也能敦促一下李华的学习，教教他怎么考试，但是看到周六一挥汗如雨的搬这些特产，他就啥也不说了。

周六一，他是个单亲的孩子，比起来其他孩子更敏感一些。

他想要的到的，是其他人的重视和喜爱，以及更多的肯定，而不是把他工具化。

出了超市，开车的时候，姜汉山差点被甩出去，路过的群众看到这么大一个警车居然扭七扭八的才从停车场出来，还观望了好一会儿。

姜汉山觉得有点丢人。

但是他没有训斥周六一，看到周六一开车开的毛毛躁躁的，耐心道：

“拿一杯水，放在这儿，开平路，尽量不要让水洒出来，你试试。”

周六一道：

“那不是电影里的情节吗？”

姜汉山笑道：

“艺术取材于现实，老王不是在夸张，他可以跑几百公里回来，一滴水都不会洒，而且他开车还特别省油，这些都是老司机的顶级技术，你一时半会掌握不了，也很正常。

我们开警车，为的是尽快赶到受害人的身边，沿途对犯罪分子形成震慑。

所以，我们的警车要开的稳。

你不是交警，也没有和交警打过交道，所以你没有看到过，交警他们还经常会骑着警用摩托，在自己的场地内进行练习，大彭的那个摩托，四百多斤呢，你有空的时候也能感受一下，一定要稳，一定要熟练。

当事故发生的时候，人们看到警车，看到警用摩托车风驰电掣的稳稳的快速赶过来，就是吃了一剂定心丸。”

周六一手压着方向盘，骨节根根分明，操作起来还是不那么熟练。

看着周六一力气大的快要把方向盘给拧下来了，姜汉山把自己的水杯拧开，放在了车前面：

“放轻松，想象这就是你的电脑键盘，你应该是得心应手的，行人遵守交通规则，车辆也跟着红绿灯的指示有序前进，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这一部分。”

……………………………………………………

顺着姜汉山的指路，警车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小区。

这一看就是很早以前的某个单位的福利家属院，随着城市的发展，大家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些老人和外地来的租户。

大门上的字和漆都掉完了，看不出来是哪个单位的，院子里青石板都碎成了渣渣，老头儿老太太的废品就那么堆起来。

这个破败的小区，倒是看起来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周六一不由得搓搓手，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姜汉山带他出来，是要干一票大的？

但是，停车拎着东西拐到了楼背后，居然是一个看起来特别寒酸的灵堂，一个骨灰盒摆在中间，然后是几个零零星星的花圈，那些花看起来都不新鲜了，歪七扭八的，看起来像是打折买的，还偷工减料。

这场面，周六一更是看不懂了。

姜汉山，居然带他来参加葬礼？这是谁的葬礼？为什么要来？

周六一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什么情况。

这时候，一个满脸皱纹，腰上系着白布的老妇人，从楼道里出来了，看到了姜汉山，就小跑着过来：

“姜警官，您来了！”

周六一正想要安慰这位老奶奶几句话，毕竟是家里死了人了，挺可怜的，而且老妇人穿着很寒酸，鞋子都起了胶，看这个老妇人的打扮，像是死者的妻子。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周六一的想象。

周围其他人也都在劝着，但是很魔幻的是，大家的画风都比较偏，周六一听着都觉的自己是不是到了神经病医院了。

正常人根本就说不出这种话，而且还是一群人不正常。

“大婶子，你高兴点，你看这人不是死了吗？以后都是好日子！”

人死了要高兴，还得庆祝？

“他抽了四年没了，总比那些还活着的强吧？”

抽的啥？

如果是抽烟，活个八九十岁的都很正常吧？

到现在，周六一才隐隐约约觉得，这过世的人抽的东西有问题。

“你今年才四十八，以后都是好日子，你看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了，一会儿带着出去吃顿好的。”

不到五十？但是看着像是七十多岁了，一点没有五十多岁马上要退休的中年女人的精干。

周六一现在明白了，这些宾客们，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不正常的是这个死去的男人。

这家的男人，是吸毒吸死了的！

周六一不由得看向了骨灰盒上的照片。

照片显然是使用的男人年轻时候的照片，西装革履，戴着手表和眼镜，一看就是个体面人，但是到了死的时候办葬礼，所有人都在说他死得好，说他应该早点死，还嫌他死得晚。

这老妇人破口大骂：

“死得好呀，这个傻叉可终于死了，我们不用再被他坑害了，抽了一辈子白面面，房子车子都给抽没了，我给他生了三个孩子，都是聪明伶俐好孩子，但是没有一个上了大学的，还不到二十，就全都在外地打工，都不敢回来。

辛辛苦苦挣点钱，都被这个天杀的货给骗走了，不给就说不孝顺。

这三个孩子，被这种丢人败兴的爹连累的，走在路上还被人戳脊梁骨。

自从抽了那玩意儿，像个神经病一样，成天打我，我身上的骨头断了十几次，我怎么这么倒霉，当年和这种人结了婚。

姜警官，你说他要是早点死了多好，我就能少吃几年苦了，孩子们也不会被他拖累……”

姜汉山显然是见多了这样的场合，安慰的话说的行云流水：

“日子还得继续过，你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只要肯吃苦奋斗，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时候，外面一直有人张望，贼头贼脑的，但是看到了姜汉山在这里，所以不敢过来，姜汉山往外走，他们还吓得赶紧跑，看到那些人走了，姜汉山才返回来。

灵堂里跪着三个不大的孩子，看样子也是十几岁，黑黢黢的，瘦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三个人脚上都穿着磨烂了的鞋子，身上的衣服甚至都不太合身。

显然是经济已经窘迫到了极点。

其中一个还受了伤，胳膊上打着石膏。

姜汉山和三个小孩说了许多话：

“好好学门手艺，有机会读书的话，就再读一些。”

“遇到困难，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号存一下。”

“你们父亲吸毒，和你们没有关系，虽然不能进入体制内工作，但是其他的行业，只要努力，还是能换一碗饭吃的！”

……

灵堂里没有宾客的时候，姜汉山还拿出一些钱，交到了这些孩子们手里，但是这些小孩居然都不要，推辞了半天，才勉强收下了。

那个手断了的小孩，还倔强道：

“姜警官，等我在找到工作，发了工资，我就还给你。”

姜汉山那张坚毅帅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明媚的笑容：

“好。”

走之前，姜汉山让周六一把车上的零食、米面、饮料搬下来，让其他人帮着抬进去，虽然是简办的丧事，但是按照当地的习俗，也是需要拿出家里的食物招待来吊唁的亲朋。

这家一个没有工作的妇女带着三个孩子，根本就支撑不起来。

妇女没对着丈夫的灵位掉一滴眼泪，却是对着姜汉山哭起来：

“姜警官，谢谢你，谢谢你们派出所，要不是你们这些年帮忙，我们娘儿几个，肯定活不成了，要不是你们把那天杀的扔进去监狱里坐了几年，我们得被他砍死，要不是你们判定的赌债收房子犯法，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姜汉山安慰她：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对于违法犯罪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完了以后，这家人非要留姜汉山和周六一吃饭，姜汉山以所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拒绝了。

开着警车出去的时候，周六一看到这边墙上还刷着标语：

“吸一口毒，禁一生福。”

“珍爱生命，远离吸毒人员。”

……

姜汉山指了指那几个字道：

“这些标语是我和大彭过来刷的，后来是徐海和李华过来刷的，明年你要是还在咱们所里，你就和李华过来刷。”

周六一点了点头。

姜汉山道：

“只要这附近有吸毒的，被抓过，就要保证这片的禁毒标语不褪色。”

周六一之前只是和胡亮讨论过禁毒的力度，但是没有想到，现实里居然会这么严厉。

看到周六一在思考，姜汉山继续道：

“吸毒的人不是最惨的，因为他能在毒品的刺激下过得像一头幸福的猪，最惨的是他们的家里人。

吸毒的人为了弄到毒资，往往会坑蒙拐骗，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他们的家人。学费生活费被卷走，孩子们上不了学，老人没有吃药的钱，甚至妻子都要生孩子了，在医院里连一张床位的钱，都交不起。

然后这些人，还会危害社会，吸海洛因的用静脉注射，混着用针头容易感染艾滋病，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难免有个磕碰，很容易传染的。

吸冰的，你如果去交警那块儿，你就会发现，他们现在不光抓酒驾，还抓毒驾。

吸了毒的开车，能把汽车开出飞机大炮轮船的效果，非常可怕……”

姜汉山从来不是一个特别话多的人，但是他说了很多，然后清粼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呼出来：

“能够当个正常的普通人，生活在阳光下，真好。”

………………………………………………

中午，姜汉山带着周六一去吃了个饭，他吃饭的速度特别快，面条往筷子上一卷，快速的塞进嘴里，嚼几下就咽了。

姜汉山一碗面吃完，周六一还剩下小半碗，他快吃也赶不上姜汉山。

姜汉山笑道：

“刚过了九月，秋招刚结束，上班的人都刚上班，等着发下个月的工资，学生都在上课，盼着放假，烧烤摊子什么的天气凉了生意少，闹事的也少，算是个淡季。现在多了你和李华还有青梅，也能忙得过来。”

听到黄青梅，周六一有点心虚，而且李华还发了信息过来：

今天上午青梅没有来上班，请假了，有四个报案的，要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心碎。

周六一没有回复。

黄青梅虽然不喜欢当警察，也不喜欢这个工作，但是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翘班的人，这是怎么了？

不过，吃完饭以后，姜汉山带着周六一去了戒毒所！

…………………………………………

戒毒所在郊区，远看不打眼，但是往近处一看，就会觉得，附近很远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地，墙是真的高，铁门是真的高，真的重，而且站岗的人背着的黑洞洞的枪，里面是真的有子弹！

周六一瞬间就被镇住了。

但是出来接姜汉山和周六一的，是个瘦高精干的汉子，名字叫宋学文，看起来也是儒雅随和那一票的，远远地看到了姜汉山就打招呼，过来就想要拥抱：

“老姜，我可想死你了！”

姜汉山抬手，让他离远点，也让周六一离他远点：

“这货，别看像个竹竿一样，实际上能和大彭掰手腕子，我刚社招当警察的时候，新警集训时候的搭档就是他。

搭档一个星期，我差点被他打死。

我还以为所有的科班出身的警察都那么牛逼，直到我上岗以后，我第一次出任务，就抓了一个省散打亚军。

之前碰上这逃犯的警察，如果是一个人，都会等支援。

因为散打冠军把两个警察都给打进医院了。

我才知道，这货到底有多能打！”

一说起往事，姜汉山还是愤愤不平的，像是被欺骗了感情的纯情男一样激动，一个外表儒雅随和的人，差点把手指头戳进昔日搭档的脸里面。

周六一也有点发憷。

宋学文笑的非常有文化人的含蓄优雅，而且说话很谦虚：

“我哪有那么厉害，不信咱们现在进去试试？我们强戒所现在刚刚装修过，弄了个拳台，你打两下试试？”

宋学文这么说，姜汉山就更嫌弃他了，继续对着周六一道：

“我们所，通网了！别以为我不看内网新闻！

上次有个强戒人员放出去了，拿刀要砍老婆，他老婆怕我们派出所到的慢，给这货打电话。

这货去了，一脚就把人给踢骨折了三根肋骨，大腿骨，再加一条胳膊，还是正当防卫，不管是法院还是督查，都判了他无罪。

那人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能走路了以后，别说拿刀了，手拿筷子都哆嗦，吃个饭比搬砖还累。

他老婆还专门跑强戒所送锦旗来着，说强戒所太优秀了，戒掉了她的丈夫八年来都戒不掉的毒瘾，还写了一封感谢信，号召社会上的家里有吸毒人员的家属都把家里吸毒的人送这儿来，才能让家庭有光明的未来。

你那拳头，是越老越壮，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练格斗的！”

宋学文有些尴尬的接话：

“那下次全市警务单位大比武，你还参加不？”

姜汉山淡淡道：

“我转文职了，现在很佛系。”

宋学文笑道：

“切，你这种人，就算是成佛了，那也是个斗战胜佛。”

姜汉山点头：

“对，生命不息，禁毒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