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响起，从办公室回来的赵晓梨就一脸神秘的冲向座位上的施诗。
“小道消息，惊天大秘密！要不要听？”赵晓梨神秘兮兮道，“换你一根校后的淀粉肠，加麻加辣的那种。”
“关于我的？”
“不是。”
“没兴趣。”
挫败感瞬间击垮赵晓梨。
眼瞅着同学们陆续走出班级，赵晓梨又压低声音，“关于池默的，你真不想听？跟他的家世有关，现在学校都传遍了！而且今天他爸还因为他跟人打架来学校见老师，你真不想听？真的不想？”
“……”施诗装好画板跟颜料，语气平静，“别人的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听完之后，他能对我客气一点吗。”
“那倒是不能。”赵晓梨认真思忖后给出答案。
正说着，班里突然陷入安静。
清晰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引起施诗抬头看去。
池默眼睛有些发红，额前垂下的黑发遮住了一半瞳孔，神情中透出丝丝狠意，正直直的盯着窗户旁的施诗看。
他一步一步，走到座位旁。
斜后方传来收拾东西的细碎声。
“哎，他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你啊？不会是心情不好想揍人，然后找你出气吧？你你你放学可得小心点啊，听说他爸爸也是……”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赵晓梨所有揣测。
看着手提单肩包大步走出班门口的池默，施诗先是茫然，然后有些疑惑，再然后……
他不会是误会了吧？
“晓梨，你那些话都是从哪听说的？一开始是谁传开的？”施诗终于发出第一个疑问。
赵晓梨点着下巴思索，“好像是七班的，我也不清楚，反正他打的人是许岩班上的，许岩你知道吧？他后来还准备帮池默一起动手，不过压根没机会插手。”
“因为池默实在太能打了！场面真的很吓人。”
施诗点点头，她昨天才被池默“警告”过，今天事情就传的沸沸扬扬，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她出去乱说，尤其是刚才池默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记恨她。
赵晓梨甩甩脑袋，“不说这些了，你要去美术室吗？”
“嗯。”打了声招呼，施诗背好颜料往五楼的美术室走去。
下节课是自习，以她的成绩即使落下这一课也没关系，而且也已经跟班主任打过招呼，班主任也没任何意见，美术老师更是高兴的不行。
成千上百个人当中，也就这么一个有天赋的。
美术室是空着的，施诗铺好画板，将颜料挤出在盒子里，开始一点点细细描绘着窗外盎意的春天。
正专心画着，走廊外响起的脚步声引起她的注意。
池默。
背着单肩包的池默面无表情的走过，继续朝楼上的方向走去。
教学楼一共有六层，六楼基本上就是放些实验器材，再往上就是天台。
“天台……”
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脑海。
画画的手稍做停顿。
算了，就当救人一命吧。
顶楼能看到远处很美的风景，那是一片郁金香花海，再往左就是植物公园，也有成片的樱花盛开。
可惜，这一切都纳不进池默眼中。
他孤零零的坐在天台边沿，荡在空中的脚像是没有支点的白云，随时可能会被风吹散。
“同学，你不会要跳楼吧。”
乖巧绵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池默下意识回过头，也许是他肢体幅度过大，刚回头就对上施诗那双略含慌乱的眼睛。
蓝天白云映照在她眼中，很漂亮。
施诗故作镇定，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死在学校可不好看，你只会留下一张事故现场照片，然后惨烈的活在同学们心中。”
而后在池默身旁坐下。
“优等生，那你告诉我怎么个死法能好看点？”
“不知道。”
施诗转过头，很诚实道，“我妈说过，能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上，饿了有饭吃，渴了有水喝，冷了有衣服穿，就是最大的幸事，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命。”
“哦。”
“你听完就没点别的感想？”
“嗯。”
“……”
看来鸡汤对于池默起不到任何作用。
施诗见他枕着手臂躺下，目光似乎比刚才平静了些，只是静静的望着高不可攀的天空。
“我命大，就算从楼上跳下去也不一定会死，就算被水溺也不一定会窒息，就算吃了药，也能被医生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毫无预兆的，从池默口中说出一些极端的话。
若有所思的施诗沉默片刻，“我没有跟别人说过你家的事情……不是我。”
池默眸光闪了闪，晌午的阳光太过刺眼，索性闭上眼睛。
少年完美的轮廓暴露在日光下，依稀可以看见他身上增添的新伤，耳后方、脖子往下，还有嘴角跟眼角。
施诗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也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当父母，但她这会除了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中，指尖小心翼翼的探向少年耳后方的伤口，应该是被锋利的东西刮到所致，已经开始结痂。
指尖触碰到肌肤的那瞬，少年身子一僵。
他的眼睛在日光下睁开。
蓦地，抓住那只皓腕。
施诗被抓了个猝不及防，明明她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可被池默用这种眼神盯着，就好像偷了什么东西的小偷般，有些心虚。
想要收回手，却被抓的很紧。
“这里是很脆弱的地方。”施诗小声解释，“所以要保护好。”
索性，任由他抓住。
这里是很虽弱的地方。
所以要保护好……
池默动了动喉，微眯着目光，就在刚才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似乎也有束光悄咪咪的挤了进来，游走在他身体各处，最后在心房落脚，又轻飘飘的，像根抓不住的羽毛，在这片不大的地方四处游走着。
他声音沉了沉，“别招惹我。”
“你真奇怪。”施诗不明所以，“你竟然把同学的关心理所当然的当做招惹。”
没良心。
池默气笑，“你真关心我？”
回给他的是施诗上下打量的一眼，然后换来两个字，“还行。”
“那我就是不想活了怎么办？谁知道我的家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啊，再说了，你能看得了我一时，还能看得了我一辈子不成。”
池默轻飘飘的说着，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无所谓。
不等施诗回答，身后的铁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撞开，一群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千万不要想不开啊！”许岩大声喊着。
池默：“……”
施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