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漠对业务部项目开发工作的“吹毛求疵”成功地激怒了陈超。

“嘭”的一声，陈超将厚厚的文件拍在了桌上，叉腰怒骂道：“妈的！纪丞他不过就是厉景新养的一条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

那些被顾漠一项项剔出来的项目，九成九都是给陈超塞了钱的“合作伙伴”的业务，每一单项目一来一去的资金流转再加上回扣，他至少能赚个上千万。

但若是项目不能顺利签下，到嘴的肥肉也就都全飞了！

方振东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侧肩靠在墙边，手里拨弄着一根细烟，看着一桌子散乱的文件，听着陈超对顾漠的谩骂，不发一语。

他来顾氏已经好几天了，和纪丞以及那个身手不错的小白脸打过几次照面。

纪丞看他的眼神奇怪，很奇怪，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奇怪在哪儿。

还有那个小白脸在全公司面前喊他流氓的时候，竟然被纪丞拦了下来，说是误会。

误会？他方振东一人做事一人当，打人本就是事实，这哪里有什么误会，纪丞明显是在帮他，他为什么要帮他？

“说话！没听见呐！？”陈超扬高了声音对方振东吼着，“走！和我一起去会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顶层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顾漠正在认真地看关于宏景集团及其旗下分公司的业务资料。

他完全没想到厉景的宏景集团竟涉足了这么多的行业，旗下与其挂钩的分公司数量更是比顾氏还多。

但奇怪的是，宏景集团的业务竟没有一项和顾氏集团有冲突的。

就比如说，顾氏参与了蓉城跨江大桥的投资建设，宏景的某分公司则是跨江大桥的首席设计公司；顾氏投资了蓉城最大CBD，宏景的一家分公司又恰好中标CBD外的道路规划建设；更有甚者，连他林山别墅后山上新开发的游乐园也有宏景的身影。

顾漠敏锐觉得，他的顾氏集团似乎早就被厉景极有预谋地圈养起来了，是养肥了再宰，还是别有用心，他现在不得而知，但他再不能小看宏景集团和厉景的商业头脑了。

“纪丞！你什么意思！？”

陈超将一沓文件拍在了顾漠的面前，A4文件纸霎时甩乱了一桌。

顾漠早就料到陈超在看过被他剔除的项目后会来找他理论，但却没想到对方的火气如此大，而且还将方振东也带来了。

以前那间顾氏最大的办公室还是他坐着的时候，可从没见过他这位舅舅发过这么大的火。

现在他“不在”了，真让他三番四次地重新认识这位舅舅了。

“什么什么意思？”

顾漠懂装不懂，声音平静也不看他，默默地将散乱的文件收集好，再摞整齐了放到一边去，他不喜欢他的办公桌乱糟糟的。

陈超见他漠然的态度，肺都要气炸了，“我警告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厉景不在，这里也轮不到你这个刚进顾氏的狗指指点点！”

顾漠手上动作一顿，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只是一瞬，又变了脸色。

他抬头看着陈超，依旧不急不躁，“陈总的意思是，轮不到刚进顾氏的狗说话是吧？”

“是！！！什么玩意儿啊你！”陈超扬着声音说道，并没有觉察到顾漠话里带着的歧义。

顾漠索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高了陈超大半个头，再垂目看着他，“陈总在顾氏干了七年了吧，您来的时间长，我洗耳恭听。”

陈超：“……”

陈超忽然反应过来顾漠将他说成老狗，立刻对一旁的方振东喊道：“还站着干什么？没听见他说什么吗？出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方振东冷着脸看着三言两语就把陈超气得难以自控的顾漠，嘴角懒洋洋地一勾，拿起一旁的玻璃烟灰缸，砸了过去。

没砸中，被顾漠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废物！”

陈超狠瞪了方振东一眼，干脆自己上手，抓起一旁的铁制文件夹就要再往顾漠身上擂。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

厉景看着陈超的动作，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陈超手中的文件夹夺了下来，转身将顾漠挡在了身后。

“陈超！你干什么！？”

陈超刚被厉景打过不久，虽然让方振东报复回去了，但他对厉景依旧心有余悸。毕竟对方现在持有的顾氏股份最多，在股东大会上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他不能在明面上和他把关系弄得太僵。

“厉总，我建议你在选秘书的时候，还是应该睁大眼睛好好地选，别选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将顾氏的业务弄得一团糟！”

厉景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一沓顾氏项目文件，心里有了数，“我选谁是我的事，你选的副总空降顾氏，不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吗？”

“你！！！”

陈超是个老滑头了，欺软怕硬是他惯用的招数，同样，见风使舵也是他的满级技能，他知道现在和厉景硬碰硬是不明智的，只能采用迂回战术才是上上策。

他从项目文件中抽出了一份，扔在厉景面前，“这是你的秘书剔除的一单稳赚不赔的项目，你好好看看！！！”

厉景转头看了顾漠一眼，顾漠也不等厉景看文件了，直接将文件从厉景手中拿了过来。

“这是蓉城北区改建项目，有政府做担保，财务评估利润接近五亿，目前有意愿和我们合作的公司也有很多家。单从这些条件看来，项目本身确实稳赚不赔。”

“但是，这个项目完成的周期太长了，而且北区那边有几栋近百年的老房子，单说赔款问题，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接下来的拆迁还有再建，更是会把回款时间拉长。还不如将资金投到别的回款时间短的项目上去，更能带动顾氏的资金流动。”

资金的流动才能产生价值，现在的顾氏刚恢复正常运营不久，若是将大笔的资金投入到看不到回款时间节点的项目上去，那就是隐患，还不如不做。

当然，如果顾氏的可用流动资金还像他在的时候那么丰厚，这单项目确实没有问题。

顾漠相信以厉景的投资眼界，对北区改建项目的看法和决策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就算不能PASS掉，也应该会退后进行，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听完了顾漠的陈述后，厉景并没有立刻表明态度。

而陈超只关心项目能否顺利开展，自己能从合作企业那里吃多少回扣，才不管顾氏会垫资多长时间，反正垫的又不是从他自己兜里拿出去的钱。

只有对投资经商一窍不通的方振东点了点头，觉得顾漠所说似乎很有道理。

片刻的沉寂，厉景终于说话了，内容却是让顾漠大惑不解。

“这个项目没什么问题，继续跟进吧。”

顾漠：“……”

真是离了个大谱，厉景居然帮着陈超说话！

亏他在看过宏景集团近些年的招投标项目后，对厉景投资经商的才能有所肯定。

一转眼，这人竟然连这么个不稳定的项目也投？

当许大川坐着电梯上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顾漠坐在办公桌旁，脸黑的像是要滴出墨来，五十多岁的陈超带着那个板寸头的流氓和厉景亲切的交谈，氛围相当的和谐。

许大川带着一脸的疑问走过去，陈超也带着方振东往电梯走去。

双方错身的时候，许大川没好气地狠瞪了方振东一眼，方振东冷哼了一声，觉得这个喜欢穿白西服的小白脸，脑子应该不好使。

“我就不在了一会儿，这是怎么回事？”许大川朝顾漠问道。

顾漠心里还有气，没心思回答他。

他承认，当消失了快一周的厉景终于出现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起码终于有人能和陈超硬刚了。

但结果，却是沆瀣一气……令人不齿！

厉景知道顾漠黑脸的原因，便对他道：“你跟我来。”

从进门开始，自始至终都没谁搭话的许大川，顿觉自己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