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和蘑菇叔叔是什么关系呀？怎么现在才来这里找他呢？”
虫虫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问，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望着厉景，一下一下地眨巴着。
厉景削了一块苹果递给虫虫，“蘑菇叔叔是我最重要的人。”
虫虫细细地咀嚼着苹果，发出欻欻的声音，“那蘑菇叔叔知不知道你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呢？”
厉景：“……”
虫虫在病床旁拿出了一个画板，画板上画着一幅小孩子常画的简笔画。
带着笑脸的太阳下有一座大房子，房子旁边一棵苹果树，苹果树下是一男一女牵着一个扎了辫子的小女孩。
简单却温馨。
虫虫把画板给了厉景，指着上面的一男一女说道：“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妈妈。他们就是我最重要的人，虽然他们工作太忙没有回来看我，但是我知道我也是他们最重要的人。我要把这幅画寄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也最喜欢他们了。不过……我撒谎了，我现在没有好看的小辫子……”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多变的，说到委屈的地方，眼泪说来就来。
虫虫鼓着腮帮子，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叔叔，我的头发是不是永远也长不出来了？”
厉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好好听医生护士的话，过不了多久会长出来的。”
虫虫破涕为笑，朝厉景露出了嘴角浅浅的梨涡，“到时候我要给爸爸妈妈拍照片，他们一定很高兴。”
“好。”
虫虫吃了药睡着了，厉景起身打算离开，却见门外的张姐一直在偷偷抹泪。
张姐是一直照顾虫虫的保姆，虫虫叫她张阿姨，四十多岁，脾气和心肠都很好，待人也有耐心。
“厉先生，虫虫很喜欢和你聊天，你能多留几天吗？”张姐说。
“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需要回去处理，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那就三天，三天可以吗？”张姐再次开口求道，“虫虫的父母在两年前知道虫虫生病，急着赶回国的途中发生了车祸，当时就没了……”
“没了？”
厉景的声音有些发紧，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
“他们留了遗产给虫虫治病，但是……虫虫如果接下来的手术不顺利，那就只有五个月的时间了……之前有另外一位先生陪她说话，但在那位先生出院后，她就再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
张姐声音哽咽，目光真诚。
厉景看向躺在病床上就算睡着了还抱着那幅简笔画的虫虫，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答应了张姐的请求。
厉景在从渝城回蓉城的途中想了很多，想到了军训时与顾漠的片面之缘，想到了这些年来他的瞻前顾后，再想到了病床上的虫虫以及那幅永远都没有收件人的简笔画。
他不能再等了，就算会吓着顾漠，就算顾漠得知了他的感情后一时间难以接受，他也不能再等了。
…………
既被吓着，也难以接受的顾漠，现在正呆愣地坐在办公桌前，看起来像是在看文件，其实视线根本就没在纸上移动过。
许大川去休息室煮了两杯生椰拿铁过来，放了一杯在顾漠的手边，“这是你喜欢喝的现煮生椰拿铁，尝尝看，我的手艺依旧在啊。”
顾漠接过咖啡杯，像是一只松鼠抱松果一般将咖啡杯抱在手心，问许大川，“你怎么会喜欢男人的？”
许大川一口咖啡差点喷了顾漠一脸，还好他反应灵敏，紧赶着别过头去，喷了一地。
许大川一边扯了抽纸弯腰擦拭，一边举起三个指头，“您放心！放心好吧！我发誓还不行吗？我许大川绝对对你没有一丁点儿其他的想法！”
顾漠又问：“那你现在对谁有想法？有看上的男人吗？万一对方不喜欢男人你怎么办？”
“……”
许大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位只知道闷头赚钱的大爷普及一下感情方面的基础知识。
许大川将收拾好的东西放在一旁，拉了凳子坐到顾漠的身边来，就着桌上的两杯咖啡，语重心长地解说：“这两杯咖啡都是生椰拿铁吧，但是咖啡杯是不一样的，大爷你选哪个？”
顾漠拿起自己的那杯，“无所谓，我喝的是咖啡，又不是咖啡杯。”
许大川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男人，女人都是人。我喜欢的是人，又不是一定要是女人。这和喝咖啡的道理是一样的啊。”
“你不是只喜欢男人嘛？”顾漠倒是清醒，“那个猛男吧的吧主？”
“谁告诉你猛男吧的吧主就是男人的？那是个御姐！”
“……那酒吧的那个调酒师，你不是去和人家搭讪了吗？”
许大川对他微微一笑，承认道：“那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呀，好看的人，帅哥！谁不喜欢？”
顾漠觉得许大川已经不是他认识的许大川了，“那你现在是……”
许大川一耸肩：“我现在还没遇见爱喝的咖啡，那就只能先尝尝口味啊。”
顾漠彻底无语了，他和一个海王浪费什么口舌。
许大川从顾漠的言语上听出些不对，“大爷你是出现什么困难了吗？感情方面的？上班时间竟然和我闲聊，不像你的作风啊！”
顾漠正了颜色，一本正经地起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以作掩饰，“干你的工作去！话多！”
如果说感情是一杯咖啡，那厉景那种口味，他是万不可能去尝的。
许大川被顾漠的翻脸无情噎住了，心里闷闷地吐槽。
这话题，不是大爷你先说起的吗？
许大川听话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去，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顾漠。
“公寓已经找好了，三环边上，就是挨着林山别墅群的那栋高级公寓。方便你和厉总常来常往。”
顾漠心里一颤，脱口而出，“谁要和他常来常往！”
许大川：“……”
许大川压低声音，耐心地再次提醒顾漠他现在的身份，“顾大爷，你现在身为厉总的秘书，厉总有事的时候，是要随叫随到的。如果给你找个偏远的地方，厉总需要你的时候，你又不能及时赶到，那是会影响工作的。”
顾漠心里堵着，想起了厉景说起“顾漠”时含情脉脉的眼神，觉得耳朵一阵发热。
他顺着许大川的话揶揄他，“随叫随到，怎么不见你挨我那么近呢？”
许大川早有准备，立马挺胸抬头，认真回道：“嘿，我现在不就在大爷您对面吗？够近了吧，不够的话，我再往您那边挪点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