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求谁不好，偏偏求这个，狠心将小兔子丢给火螭做饵的龙崽子？再者，这凡人命数如此，有此人、妖相恋的情劫，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捣儿混迹凡间两千多年，见了太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然后她悟了：凡人一世所经历的幸与不幸，都是前世种下的因。
因果循环，皆是天道命数，一切都有迹可循。
有修为之人，不论是仙、妖亦或是修道之人，若动了凡人因果，便会招致天罚，这也是命数。
一对有情人，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一个吐血吐得翻白眼。
九霄手一抬，一枚丹药飞到鲤鱼精面前。
“让他服下。”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捣儿惊诧地盯着九霄。
他是要妄动那凡人命数救人？他居然有这种蠢好心？难道因为他仙力深厚，所以不怕天罚？
察觉到捣儿欲言又止，九霄问道：“你不是要走吗？”
“呃，我……小仙觉得方才对殿下的道谢太敷衍、没诚意，反思之后，决定等殿下处理完事情，小仙要郑重地道谢才会走！”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仙力强盛的仙君，妄动凡人命数后，会受何种天罚。
捣儿笑得真诚，九霄也不理她，于是三人，便静静看着那对儿人、妖恋人。
男子服下药丸后不久，便呼吸平稳，苍白脸色也好看了些，甚至有了力气，支撑着他坐起身道谢。
“杜郎！太好了，你没事了……”
有情人深情相拥，捣儿看得腻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看到煞风景的晏飞上去摊手。
“鲤鱼精，墨湮玄冰该归还了。”
那鲤鱼精急忙将东西给了晏飞，捣儿看着那男子，男子脸色红润得太不正常了，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惊得看向九霄。
天色渐亮，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最后一丝黑夜，照到九霄脸上。
金色光芒中，这位仙人透着一身的清冷。
“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鲤鱼精，一声凄惨的高呼传来：“杜郎！杜郎你不要睡，你醒来看看我，我是鲤儿……”
“走吧。”
“是。”
九霄两人没有一丝迟疑，转身便走。
那凡人男子脸色红润，双目紧闭，看起来真如睡着一般的好气色。
所以是她想多了，这九霄殿下，不是要妄动凡人命数，只是给了这人，没有病痛折磨的结局。
捣儿叹息一声，朝鲤鱼精走过去。
“别难过，你是妖，寿元比凡人长多了，你还可以等他投胎，再续前缘啊！只是吧，人妖相恋，他肯定还是会被你的妖气侵体害死的，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来一场柏拉图式的纯精神恋爱。”
晏飞听得一趔趄。
这小兔仙这是在劝她不是在刀她？！最后那句听不懂的又是什么鬼话！
九霄转头看她，“还不走？”
“哎！殿下！”
捣儿迅速将融融花收好，她方才过去劝鲤鱼精就是为了偷偷顺走这东西。
跟九霄隔了三五步的距离，捣儿恭敬真诚地朝他拜了拜。
“捣儿多谢殿下方才相救，殿下日理万机，定是十分繁忙，小仙就不耽误殿下时间了，他日若见，捣儿定美酒佳肴相待，以报殿下之恩。”
说完，也不给九霄发言的机会，跃入云中消失不见。
“这小兔仙报恩就这么敷衍？殿下，她……”
“晏飞，你话太多了。”
晏飞连忙闭嘴。
本来这一趟出门，殿下是要带申吴的，是他软磨硬泡，求着跟申吴换来的，他可不想，就被赶回叠淼宫。
这趟出来，也不知怎的，殿下居然会对一只奸猾奸诈的小兔仙，这么宽容。
“去幽云水泽。”
“是。”
云间幽幽、月色清冷。
一女子自云中穿行而来，落在清幽的广寒宫外。
月桂树下，一男子锲而不舍地伐树，可每砍一下，斧起而树身创伤立马愈合。
“吴刚大叔，砍树呢！”
捣儿随口招呼了一声，便入了广寒宫见嫦娥。
嫦娥的美无需赘述，性子也如传闻中那般静谧美好，却又多愁善感。
捣儿吃着月饼，厚脸皮跟嫦娥说了几句俏皮话，便开始暴露来意。
“嫦娥师傅，你就把如梦令借给我嘛，求求你了！”
嫦娥面上愁容轻去，轻笑着点了下捣儿的额头。
“以你的仙力，驱动如梦令得累个半死。况且，这法器只能编织梦境、幻象，并无护身、驱敌的作用，你要了作甚？”
“我最近得了某样宝贝，炼化它就能让我的修炼，进好大一步，可是炼化需要有样东西，我得有如梦令帮忙才能取呢！”
嫦娥沉默了下，捣儿资质奇差，若不能在寿元终结之前晋升仙阶，那便……
“嫦娥姐姐、我最最最爱的好师傅，你就借给捣儿嘛！我保证，用完一定马上归还！”
嫦娥到底心软，松了口，道：“借给你倒是可以，不过你得跟我说说，你得的是何宝贝。”
捣儿知道嫦娥的性子，若是不告诉她，这如梦令肯定借不到，只能束音成丝，仅将话传入嫦娥耳中。
嫦娥闻言，脸色微变。
“什么！你、你竟……”
“嘘！！！”
嫦娥长叹一口气，神色忧愁，“那可是那一族最宝贝的东西，每个族人也仅仅三滴罢了，修为越强，那东西便越有作用，对受伤或是修炼都是极大辅助！那九……他可是天帝的……他天生仙体、仙根、仙骨，是数万年难见的仙资，你怎么敢……”
“我、我当时生气嘛，谁让他把我当诱饵，害我差点被吃了！刚好他昏迷了，又刚好那三滴……就那么出现在我眼前，我一时没经住诱惑，就头脑发热给收了。”
还是不可能还回去的。
“捣儿，这件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总的来说，是你占了他大便宜。这份情你是欠下了，日后若有机会，你必须想办法还情，还有，以后要尽量避开他，不要跟他有接触！我的话，你可记下了？”
捣儿点头如捣蒜，嫦娥不知道的是，她不仅偷了人家珍贵无比的三滴心头血，还被他救了两次，这情可欠的挺多的。
只是，欠情的是她，她绝对不会让那居心不良的龙崽子，有打嫦娥姐姐主意的机会！
捣儿拿着如梦令离去。
嫦娥看着捣儿消失在云中，长叹一口气。
“捣儿，不论凡人还是仙、妖，皆是人情债最难还，因果命数，但愿因此而生的果，不会是苦果。”
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嫦娥苦笑一声，幽幽念起了那句缪诗。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