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会做相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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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森罗万象的幽团森林中，许多不知名字的参天古木千百年来生长了在这里。
茂密的树枝相互盘曲交错，遮蔽了扑来的阳光，在地面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斑。
映射在树干、怪石以及仿佛在某种力量的牵动下无规律地摇晃的小草上。
云小天站在一条布满石子的路上，眼前的梦幻景象让他感受到不可思议。
周围的一切都包裹着一圈淡蓝色的光晕，散发着点点星光，被掩盖在树木间弥漫的大雾中。
雾气越来越浓，云小天看见许许多多只萤火虫飞出，时隐时现地出现在雾气中。
他向前看去。
阳光肆意地倾泻下来，从婆娑的树影之间透出，穿过弥漫的雾气，形成千万条光路，在摄影师眼中这或许是他穷尽一生想寻求的绝美画面。
云小天伸出手来想抓住一道光柱，光却从指缝流过。
他不顾一切的地跑起来，因为前面有他一直想找的东西，在指引着他，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样这要做，只是奋力奔跑着。
无论经历多少次，无论重复过多少遍，这种感觉从未有改变，反而愈来愈烈，此时的他，心无杂念，眼神中闪烁着渴望，想探寻真相的渴望。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道路两边的场景像胶卷一样滚动着，不停出现新的画面，不时会有巨大的石柱出现，刻着奇怪的花纹，长满青苔，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画着红绿相间的图案。
云小天抬头看向前方，四周瞬间暗淡了下来，倾洒下的阳光仿佛在迅速流逝着，他看向太阳发现头顶高悬的烈阳正一点一点的变成黑色。
「日食？…不！不是！」
“太阳”全部变成黑色之后与夜幕完美的融为了一体，只剩下一片漆黑，找不到繁星的踪影，这样的天空显得格外的虚假。
迷雾中的树木，在黑暗中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将整片森林点亮，如同晚霞般美丽耀眼。
云小天继续向前奔跑，远处出现一个巨大的轮廓，那是——
突然间，梦醒了，他“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
身上都是冷汗，云小天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大口地呼吸着，看着自己房间的墙壁，喃喃自语道：
「又梦到这片森林了，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接着又顺势翻转过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机械表，这是一块西铁城的欧米茄007限定，与特工007在电影《无暇赴死》（No Time to Die）中佩戴的腕表别无二致，漂亮的蓝宝石玻璃下，时针指在了9的位置。
他心想不妙，下一秒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该死的闹钟为什么没有响，已经迟到一个小时！
屋内特别的昏暗，云小天迅速拿起工作桌子上的另一块智能表，摇晃了几下后说道：
「Alex，打开电脑的信息栏，预定一辆十分钟之后前往柏舟报社的出租车，再向我的工作室订一份半小时之后的早点。」
「收到！」
电子表中出现一个可爱造型的白黑色卡通人物，长着两只牛角，冲云小天挥挥手。
他把表放在一边，打开超薄笔记本电脑的翻盖，电脑在一秒之内迅速开机进入邮件栏中，里面有许多公司的公告。
正当他打算翻看通知时，一阵音乐声从厨房里传出来，云小天突然愣住了，手指停在了半空。
他马上听出来了，是苡慧的《银河与星斗》。
云小天很熟悉这首歌，他平时都在外面吃饭，只有休息时才会自己做上一顿饭。他习惯边做饭边听歌，这首歌就是他歌单中的第一首，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到现在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依旧没有听腻。
他奇怪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身材中等，长得白白净净的大男孩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留着很长的韩式微分碎盖，还特意染成了金色，
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欧蕾放在桌子上，用手撩了一下自己金色的刘海。
对他说道：
「前辈，你醒了，我看你太累了连闹钟都听不见就帮你关掉了。」
「嗯…。赵栾雨？」
云小天一脸错愕地看着赵栾雨走到窗户轻触了一下，黑色的玻璃变成了普通的透光玻璃，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他终于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瞬间放松了下来，又对电子表说道：
「Alex，出租车和早餐都取消吧！」
说完，又大大伸了个懒腰，倒在了床上。
&（别记者走，另一条线是高中生的恋爱故事）
云小天，25岁的普通青年。
大学就读于武汉大学新闻传媒专业，毕业后在柏舟日报担任记者，工龄三年。
随着科技的研发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越来越多的行业被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所取代。但唯独文学创作这一方面，永远也不会被代替。
在未来，机器人也许会学会并超越人们所拥有的一切，但它们永远也不可能学会情感，学会去爱别人。
而像作者、记者、编剧这些需要用情感去倾注的职业会经久不衰，人智能可以听懂你的指令，甚至可以从你的声频语调中计算出你的情绪，却没办法说出那些文字背后所蕴含的最真实的情感。
从三年前大学毕业开始的，云小天便过上了极度不规则的生活，每天被采访和新闻稿、取材内容围的团团转，熬夜成了一种习惯，相比之下，他在高中时的熬夜刷题如同儿戏。
记者的生活从来没有规律的作息，因为下一秒就可能因为发来的紧急指派赶往新闻现场，云小天不知多少次在半夜被主任打来的电话拉起来。
刚刚接触这个行业时，云小天常常为馔稿选取的新闻稿的修改和多次审核忙得焦头烂额，也会因街头采访时面对镜头变得语无伦次。
最可怕是在一年前的一次联合缉毒案中，警察和极端分子发生枪战，在被追捕的过程中，他们在街道上劫持无辜群众做人质，当时两方在街道上枪声大作，赶到现场采访的他子弹就贴着耳根飞过。
为了这份工作，他牺牲掉了自己的爱好，娱乐，健康，甚至不少的头发，好在平时注重对头发的保养和药物服用，才保住了自己的发际线。
云小天小时候很喜欢狗，总是说说自己长大以后会养很多狗，但现在不得不放弃，为了工作他有时候连着几个月连轴转，他们这一行的工作原则是
「地球不毁灭，记者不放假」
经常性的外派出差也会让宠物没有着落。
而赵栾雨是几个月新来报社的实习生，在试用期间领导安排云小天做他的师傅，实习期结束后赵栾雨正式成为云小天的助理。对他而言，云小天既是师傅又是学长，两人大学时就认识了。
当时云小天在武汉大学担任校报记者以及责编，刚入学的赵栾雨也是像这样担任他的助理。赵栾雨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个热情开朗的少年有一种特别天真，而且绝无是装出来的表象。他的内心是天然的单纯，云小天曾这样评价赵栾雨：
「赵栾雨是一个连撞到树都要向树道歉的人。」
所以当他得知他的新任助手是赵栾雨时，连刚刚喝进去的普洱茶都喷了出来。
一天前，
云小天和赵栾雨还在睡梦中接到了传来的噩耗，
四川省汶川县刚刚发生了超强地震。震级还没有计算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地震比四十年前的汶川大地震更加强烈。
地震发生时正是在夜晚，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中，所以这场地震造成的损害和伤亡可以说是令人发指。
现在，地震发生的消息已经发出，全国各地正在迅速组建救援队。武汉城中已迅速集结出一支2000人的队伍，将于一小时后出发赶往汶川。
报社给他们下达了任务，和救援队一同前往汶川进行实时采访。
「什么？现在就要去。」
「没错，赶紧收拾东西，该带的都带上，之前小天应该教过你。加快速度，没时间抱怨了！」
说完电话另一头就挂断了，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这是在开玩笑吗？」
赵栾雨睡眼惺忪地放下手机，脑子迅速回转了一下，立马睡意全无。
火急火燎地收拾完装备，冲到小区门口时，报社的专车已经等候在此了，一辆黑色的纯电力起亚。
「小赵！这边。」
车中有人在大喊。
赵栾雨先是愣一下，然后立刻上车，关好车门后，就看见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中年大叔孙宇坐在驾驶座上。
「你们效率也太高了吧！这架势就像是黑社会要去打群架。」
算上他，车子上一共四个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赵栾雨坐在一起.
即使之前见过面，他还是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更没有和他说过话，看见赵栾雨坐在他身边也一幅不理不睬的样子。
（好阴暗的人。不是说记者都很外向吗？）
孙宇还是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用十分亲近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记者的生活，等你以后和小天一样成为真正的记者，就习惯了。」
「我们现在要去接前辈吗？」
「去车站，我已经把地点发给他了，小天会比我们先到的。」
「可是这个时候打车会等很久的吧！」
赵栾雨担忧地看了看指针指在3的手表。
「他有很严重的晕车，不可能打车的。」
「那前辈要怎么去车站？」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孙宇点上一支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一次外派，感觉怎么样？」
「要说怎么样。心里还是挺紧张的，但说真的，其实更多的是兴奋。」
「哈哈，这次对你来说可是非同小可的经历，好好珍惜吧！年轻人总要多历练历练。」
「待会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可别被吓哭了。」
副驾驶座上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一名女子调侃着对赵栾雨说道。
她穿着一身冲锋衣，留着精干的齐耳短发，约莫不到三十的样子。
面容看起来偏中性，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是长得比较秀气的男生，和孙宇一样，性格外向，能够和刚见面的人迅速熟络起来。
在赵栾雨的记忆中，这位名叫吴锌佳的女强人一样的姐姐，总是戴着各种款式的棒球帽。
据她自己说，是为了增加识别性，令人搞不懂的操作。
「为什么？吴姐？」
赵栾雨一脸不解的样子，车子上除了他这个新人外，都积累了经验，这次的工作可不是儿戏。
两个人笑着没有回答。
&
「槐荫文学社招新，同学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可以加QQ273……」
「我们社是主要负责校报的排版编辑，如果你热爱写作，对文字编辑这项工作感兴趣的话都可以加入我们。」
「极客社欢迎各位学弟学妹的到来。」
「这里是云之声广播站，期待各位的加入。」
……
山西著名的百年名校，槐荫树中学自建校以来师资和生源不断积累和发展，虽然曾一度没落，但在几代校长的努力，又逐渐崛起。
在去年的全省优秀中学评比取得全省第二的成绩，每年在大同城的中考中前列的学生都会选择槐荫树中学。
但是，每年这些全大同最优秀的学生会被输往全国各地著名高校，回来的学生却寥寥无几。
所以从很多年前开始大同的人口就开始负增长，发展也始终落后于其他城市。
今天是高一新生的入学典礼，许多高二高三负责社团招新的同学就堆在学校门口做宣传。
这一届新入学的新生比往年的要多一些，学校领导决定加派一些老师来负责新生的入学工作。
因为作为全市最优秀的高中，像是入学典礼、毕业典礼、运动会、科技文化节这样的活动电视台的采访当然少不了。
负责槐荫文学社招新的几个高二学生顶着画有槐荫树的油纸伞在校门口的最左边搭了一个招生处播放招新视频。
一方面是这近些年古风回潮，汉服、古乐、茶艺、唐诗宋词等各种传统文化深受欢迎；
另一方面则是纯属为了遮阳，油纸伞使用是特殊材料，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皮肤，防止紫外线。
地球人口的快速增长让环境压力不断增大，全球性的生态环境问题日益突出。
人类对化石燃料的使用早已超标，温室效应、全球变暖、冰川融化是目前最严重的灾害。
臭氧层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到达地面的强烈紫外线对人和其他生物的生存是很大的挑战，因此出行要考虑的不仅仅只是安全，还有防晒问题。
2040年的夏天，人类第一次看见没有冰雪的北极。
越来越多·动物濒临灭绝，更可怕的是，南极融化的冰川释放出的病毒和细菌经过几千几万年的沉睡对人类社会发起了入侵。
从2030年，病毒开始席卷人类。
同时，医药学也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发展，所以白衣战士坚守抗疫一线，团结协作。
2037年，疫情局势开始出现缓和，又过了五年，终于战胜了这场病毒大战。
其中获胜的关键便是九年前，对抗古病毒的超级疫苗-------“零号子弹”。
长达12年的病毒战争终于结束，但对的经济造成的重创不会就此消失。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人类损失惨重，为此破产的企业不计其数。
人们每天都会看见满脸绝望的人城市的大桥上跳下，殡仪馆火葬场每天需要接待的业务是以往正常生活的几倍。
这段日子，人们将之称为「病疫年代」。
为了招新工作的顺利进行，负责校报的槐荫文学社准备了许多的校报样刊给高一新生分发。
「你们昨天看没看微博。」
「没看，怎么了？」
「关大大发了新的作品预告，叫《蝴蝶相簿》」
「啊，你说那个被誉为“中国新海诚”动画导演，他的每一部电影的画风真的超赞。有预告片了？」
「没有，就发了一段文字消息介绍了一下，估计还要等两年多。」
……
几个社员一边招新，一边做着学生在校最爱做的事情——聚堆闲聊。
「哎呀！」
突然一股强烈的风吹来，桌子上的一摞报纸被直接吹落在地，散落满地，几个人迅速地把报纸捡起。
有一张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吹地很远，落在路上。
刚刚发出惊呼声的女生小跑过去弯下腰去捡报纸，同时用手压住制服的红色格子裙，周围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因为这位学姐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在人群中会被一眼就注意到。
正当她要捡起地上的报纸，却先有一只手先一步帮她捡了起来。
「咦?」
女孩子好奇地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立刻笑了出来。
「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被他称作哥哥的年轻男老师指了指脖子上的工作证，微笑着说道：
「学校安排我来帮忙组织入学典礼，很抱歉，燕萌，招新的事不能来帮忙。」
「没关系的，包在我们身上就好！」
他似乎猜到了燕萌的回答，再次露出微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报纸，上面是单独占据一个版面的文章，标题是
《“病疫年代”七年后，我们改变了什么》
「已经过去了七年了吗?」
「对呀！听妈妈说那段生活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冲击，粉碎了很多事情，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但它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看来那段生活真的是一段不平凡的回忆，只是可惜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嗯。」
听到这话，燕萌露出不开心的表情，沈童立刻就察觉到了。
「不用在意的。」
「嗯！那我继续去招新了，童哥哥再见。」
燕萌收拾了一下表情，让自己露出微笑。
「再见，要加油哦！」
「我知道了。」
说完就立刻跑开了，在经过极客社的招新场所，燕萌特意放慢脚步，不断张望，便与一个扎着马尾、有点像不良少年的男生四目相对了。
燕萌露出柔和的笑容，把手放在胸前挥了挥。
（这个笨蛋！）
对方假装没看见，转动着把头挪开了视线。
燕萌只好冷哼一声，快速跑了回去。
极客社两个穿蓝色棒球服校服的少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其中一个边擦汗边抱怨道。
「今天为什么这么热，还要做这种苦差事。话说这些学弟学妹一个个咧着嘴笑这么开心。」
「再过一个月他们就笑不出来了，连上了‘贼船’都不知道。」
他旁别留着长发，扎马尾的俊俏男生淡淡地说着，燕萌刚刚便是和他打的招呼。
「你觉不觉得和其他社团比起来，咱们招新要顺利得多。」
「好像是的。」
他看了看极客社这边围过来的学生，明显比其他几个有多的多，
「为什么呢？」
「因为你呀!」
「啊？」
颜值在中国社会绝对占有很重要的一席地位，
两个少年身边围着的高一新生，其中大部分都是主动走来的学妹，
可能比起极客社，她们更在意的是那位扎马尾的学长的私人事情。
旁边的是胡杨文学社的招新人员，其中一个看起来就很路人角色的男生一脸不爽的大骂没天理，脸有那么重要吗？
他旁边的一个短发女生挖苦他：
「你如果长那么帅，就不会这样想了。」
「你还不是一样。」
男生也不甘示弱
「你要是有对面槐荫文学社的燕萌那么好看，招新工作还能这么失败？」
「你丫的又欠揍了是吧？」
三个小时以后新生入学式终于结束了，第二天将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
大部分的学生都回家了，但还有一部分学生将从今天开始住宿生活。
学校的食堂是一栋一体楼，食堂位于一层和二层，而三层是学生发展中心。
食堂的窗口无人售卖，只有一台台连接在一起的巨大机器，
学生需要提前用手机购买接着放学后在特定窗口领取餐品，一些受不了食堂的饭菜的同学会选择无人机快速送餐，
不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还可以选择回家吃。
下午负责槐荫文学社招新的几个学生嘻嘻哈哈地围坐在二楼右边靠窗的位置上一起聚餐说笑。
一个留着小平头发型的男生抱怨道。
「发了一下午的传单也没见几个主动联系的，快累死我。」
「没办法呀！」
一旁有些婴儿肥，长得有些像不二家的女生接道：
「像办校报这项活动本身就没什么吸引力。今天也只是开始，之后等高一军训结束，还要挨个班的去招新。刘洋你抱怨也没用」
「什么，还要进班？社长，我能不去吗？在一群不认识的人面前讲话，我实在做不出来。」
一旁戴眼镜的男生立马说道，他的声音很轻，或者说很弱，很明显不习惯和别人对话。
在文学社团里，大部分的社员都是女生，而他和刚刚的一位是高二级部仅有的两个男生。
小个子的社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他：
「你就吓晕在讲台上也要给我去。还有你稿子写好没？就差你的那个版面了。」
「还没有，最近没有思路，小说写的遇到瓶颈了。话说，每次都让我负责写一整个版面，你们真不觉得心虚吗？」
「这个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辣么多分丝期待着尼的作品呢。」
社长边说边塞了一大口披萨在嘴里，导致说出的话特别好笑。
「到时候直接偷跑，刚好有借口去打乒乓球了。」刘洋说着，还用手掌哼搞笑地做了一个扣球的动作。
「欸，这个主意不错!”
「要是敢去的话，保证你们再也走不进槐荫的大门。”
社长用有些恐怖的表情瞪向大声密谋的两个男生，直接威胁到。
「绝对不敢！”
两人立马低头认错。
「真没骨气！」
婴儿肥的女生对两人露出鄙夷的目光，说道。
「对了，社长。我听说，今年咱们社要换主编了是吗？」
「没错，之前的主编都在位快30年了，也是该退休的年龄了。新的主编学校决定让那个叫沈童的老师来接任。」
「沈童，我怎么记得那个老师是教物理的呀！燕萌你知道这事吗？」
「沈童老师虽然是教物理的，但他的文章写得特别好，平时都在办公室里看书。而且他的素描画得特别棒，之前还专门帮校报上的文章配图呢。」
坐在靠窗户位置上燕萌回答道。
她留着有光泽的乌黑长发，五官非常的端正，
一双大眼睛充满灵动的气息，剪着看起来有些调皮的刘海，使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纯可爱。
稍微有些紧身的制服把对于高中生来说过于成熟的身材完美地凸显出来，简直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女。
燕萌从刚坐到这里开始，就有很多目光从各处瞟来。
「我知道这个老师，听说他来一中任教还不到两年，年龄才二十几岁。但他的讲课方式非常特别，很注重思维。去年他带的班物理成绩每次都是第一。」
刘洋强先说道。
「哇！怪不得会让他当主编。这位老师之前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来大同当老师呢！天生喜欢讲课吗？」
「可惜这么好的老师都要被埋没了。」
刘洋半开玩笑说道。不过这件事听起来是挺让人意外的，像这样优秀的老师一般是不会选择留在大同这样的小城市的。
「我想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为什么吧！」
「为什么？」
众人一齐看向燕萌，眼中斗满是不解的样子。
燕萌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自责，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说道。
「因为沈童老师是‘梦魇’的遇难者，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才会到这里当老师的。」
【【【【什么？】】】】
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凉气，燕萌说的事他们都不陌生。
2047年1月1日晚，中国汶川发生了8.3级地震。深夜里地震突然发生，当地地质局却没能做出任何预测，全世界都非常惊异。无数的人在睡梦中失去生命，这场可怕的灾难便被称为——
「梦魇」
&
秋分过后，白天的时间在一点点变短，现在是晚上8点，外面天已将近全黑，教学楼的灯光逐渐熄灭了。
不过今天是特殊情况，槐荫树中学的制度很残酷，平常在参加完社团活动，吃完晚饭后，还要从8.00开始继续上课，直到晚上9.30。
但是相比于20年前这样地制度已经很仁慈了。
从餐厅窗外可以看见对面的两个教学楼之间是一个小广场，广场的中心长着一棵十个人合抱粗的大槐荫树，它不仅位于广场更位于整个学校的中心。
这棵古槐不知经过了几百个春去秋来，时光在它身上下雕下了数不清的印记，槐荫文学社的名字也正是来自它。
曾经有过人想砍掉它来换钱，它的价值可快比得上上金子了，还是老校长出面阻止了，后来这棵树被列为国家保护古树。
燕萌看向这棵槐荫树，夜幕下，高大挺拔的树木长满了错综复杂的枝丫，遮天蔽日的树冠向上延伸。
树上挂满了装有小纸条的心愿玻璃瓶，在过去的几十年间，无数学长学姐对着这棵大树许下心愿，它们在每年的高考前被挂下，第二年被新入学的第一新生摘下作为高中生活的开始，它身上承载了无数的愿景。
有趣的是，树下正站着一位年轻男老师，仰着头看，路灯在他的身下拉了长长的一道影子。
燕萌感到有些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赏木”呢？又觉得树前那人的身影很熟悉。突然，那人朝这边望了一眼，看见了二楼窗口边的燕萌，微笑了一下，对燕萌打招呼。
燕萌这才意识到这人就是沈童老师。她立刻起身对其他人说：
「我吃完了，先走了各位。」
其它几个人还在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听到燕萌突然要走，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
「欸，这么着急，又去找男朋友？」
婴儿肥的女生赵雯婳露出一副笑咪咪的表情。燕萌的脑海中浮现出下午她特意去打招呼的那个极客社男生的脸。
「你说关信烨呀！」
还有人在填火，社长张娟雅接着说道。
「讨厌，才不是去找他。」
燕萌话刚一出口，就感觉到不对，脸红了起来，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不是…我是说才不是男朋友。」
「反正我要走了。」
燕萌气鼓鼓地站了起来。
「哈哈，再见。两个人要开心呀！」
「回见，路上小心！」
最后赵雯婳还不忘调戏燕萌一把。
燕萌急急匆匆走进电梯来到一楼，把餐具放在靠窗的一排桌子上。
「信息编号1130-24燕萌，餐具回收清洁成功」
餐具经过扫描后，燕萌的手机传来提示音，桌子上的餐具被收了进去被自动处理剩饭和送去清洁。每个人专属的餐盘被运到从厨房保存。
自从基因工程取度取得了重大突破，农村农田进行自动化机械管理，无土培养赢得全球瞩目的成就，粮食作物产量大幅提高，但造成以最大现象就是各种铺张浪费现象越来越严重。
每天槐荫树中学都会因为食堂的剩饭产生大量厨余垃圾。
旁边几个女生嬉笑着走过来，将大半碗的米饭、只吃了几口的披萨、连咬都没有咬过的包子直接处理掉。
看到这些燕萌很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立马去找沈童老师。沈童平时总是告诉他们要珍惜粮食，节约水资源，更要去尊重环境。虽然这些口号没有哪个老师不会说，但像沈童老师这样身皆力行的却很少。
「童哥哥。」
很快燕萌就跑到了大树下，一边喘气一边笑着打招呼。
「跑慢点。刚吃完晚饭别做太剧烈的运动。」
「没关系的！」
沈童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人，他身边的人都会向他靠近，在他面前你会自觉地卸掉所有的防备。虽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能给人很大的安全感。他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个人很不好惹。
「童哥哥，你很喜欢这棵古槐吗？我之前总是看见你一个人待在它旁边。有时候还拿着画板给它画素描。」
燕萌走近大树，它的周围围了一圈护栏，正前方立了一块牌子
【国家1级保护古树，槐荫树】
「嗯，每次看见这棵大树，我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它一直在这里等我，而且它和我梦中的那地方很像！」
「梦？关于槐荫树的梦？」
燕萌被点燃了好奇心，到不如说是感到意外。
（梦？小信好像也做过和这棵树有关的梦。）
「我总是会做一个特别梦，梦中是一片弥漫着大雾，飞满萤火虫的森林。林外是盛开的桃花林，森林内长满槐荫树。在那里的中心，有一棵特别大的槐荫树。」
「和这棵树一样大吗？」
燕萌看见浓童的眼似乎闪出了光，这样的眼神她之前从未见到过 。
沈童摇了摇头。
「不，那是一棵大到不可思议的槐荫树，整棵树散发着金色的光，远远望去，铺天盖地的遮住了半边天空。这棵树和它比起来只有一枝枝般粗细。」
「这样神奇的森林和大树真的存在吗？」
燕萌满眼期待地望着沈童，她的眼中浮现出一幅梦幻的景象。
「不知道，这样事物也许只存在梦中，但也许在我失忆之前，我真的去过那里。我觉得世界的某一个地方真的有着长满槐荫树，飞舞着萤火虫的迷雾桃林。」
听到这里，燕萌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沮丧，自责地说道。
「都怪我，如果当时的地震中，不是为了救我的话，童哥哥也不会失忆。」
「别这么说。」
沈童露出温柔的笑容，抬起手摸了摸燕萌的头。
「如果我当时因为害怕没有救下你的话，我会一辈子活在自责中，如果一切能重来的话，我还会这样选，所以没必要不高兴。」
「我一定会帮童哥哥恢复记忆的！」
燕萌一幅下定决心的表情，双手紧握成拳头。
&
赵栾雨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晚在车站看到的一幕。
公路上，孙宇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想起白天时候街道的拥挤堵塞，赵栾雨不禁感叹。
「汽车还是飙起来比较痛快，平时堵在路上实在是太憋屈了。」
孙宇从嘴上取下烟，向窗外吐出一个烟圈，烟圈立刻就被气流吹散，对赵栾雨笑着说。
「我上高中时，这个城市道路的车流量就远远超载，之后共享单车、电车普及。“病疫年代”前又开始大力推广新能源汽车，但直到现在交通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孙宇单手握着方向盘，把抽完的烟头丢到烟灰缸中，一堆烟头挤在一起。
「现在的人买车大多都是为了炫富和作秀，明明可以选择公交和地铁，却非要去追求豪车。一个代步工具却成了成功的标志。」
「是啊！」
赵栾雨看着烟灰缸里几十个烟头，从他上车到现在也就一分半左右的时间，孙宇就抽完了一根烟。
（该提醒孙叔戒烟了。）
汽车拐过一个弯，似乎进入了一片建筑之内，最后停在武汉南站的候车厅门前。
「好了，我们到了。」
孙宇把车停好之后，几个人开始收拾仪器、装备。
下车之后，赵栾雨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云小天的身影，于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孙宇，后者挠了挠头，也默默看着他。
「欸？不应该呀！按道理说应该到了。」
「你不会是发错地址了，猴子？」
吴锌佳靠在车上，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对孙宇说道。
「没有呀！这小子难不成迷路了？」
以防万一，孙宇还是看了看手机，确定了一下刚才发送的信息，确定没有问题。
「我说，吴锌佳，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能不能别老叫我猴子，特别是在小赵他们这些孩子面前，我还要不要脸了？」
「这个嘛，我考虑一下。」
「你还考……」
「在找我吗？」
孙宇还没说完，云小天的喊声就从他背后传来，赵栾雨回头看见了这样一个令他震惊的场景。
云小天戴着防护头盔，驾驶着超动力驱动滑板从街道口急停转弯冲出，
顺着路口一个加速，在快速躲避障碍物的同时，顺势一踏后板，两腿发力控制滑板左转，
本应接在路动的护栏上现在却不知为何连人带板飞了起来，越过了整条公路，稳稳地落在赵栾雨他们面前。
「路上出了点意外，稍微迟了一会儿。」
云小天摘下头盔，从地上收起滑板，走到几个人面前。
赵栾雨被这一幕吓得叫起来，险些摔倒。旁边的孙宇却很不以为然，似乎是习惯他这样胡闹了。
「你呀你，还是这么乱来，比你爸小时候还要野，让你妈知道了，非让你气出病来。」
「她才不会管我呢！再说了，我自己想做什么，她也管不了我。」
云小天把头盔往孙宇怀里一扔，招呼赵栾雨进站，同时把背上的双肩包换成单肩背上，
因为平时习惯了用一个肩膀背包，但是骑滑板的话，又不得不双肩都背上，搞得他很难受。
「走了，孙叔。」
「那孙叔再见，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大晚上别开太快容易出事。」
赵栾雨立刻跟在云小天身后跑了进去。
「哎！你这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你父母，抽个空回家看看。等到了现场注意安全，照顾好小赵。」
「知道了。」
云小天说完最后一句话，车站的自动门也同时关上了。
「小天他，滑板玩的越来越刺激了。说不定有希望超越柯南呢。」
「还不是你教他的，到了之后，盯紧点他，别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小天这孩子比你想象的，要优秀，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走了，猴子！」
「说了别叫我猴子！」
「猴子就别担心了。快点回去吧！」
「……」
吴姐拍拍他的肩膀和刚才和赵栾雨一同坐在后座上的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一同取出装备后也走进了车站，只留下孙宇一个人留在原地。
走过孙宇身边时，乱头发的男人只是朝孙宇点了点头。
他像是最近一直在熬夜，无精打采的样子，在车上时一直在打瞌睡，有着一种「不要理我」的气场。
车站里的等候厅十分吵闹，全市范围内集结的救援队已基本就位正在登车，
一行四人根据手机上的电子票证在无人检票站检票上车，登上开往成都的高速列车，之后再乘坐当地的其他交通工具赶往汶川。
「本次Qjy55409 列车即将开往四川省成都东站。由于特殊原因，列车直达，中间不设中站，祝各位乘客朋友们旅途愉快，希望我们的英雄们早日凯旋归来。」
高速列车上的广播员，做出最的临行前最后的播报后，“镇疲号”列车从车站徐徐发动。
朦胧的夜色衬托着天上的的繁星，发出撩人的光，似述说着自己的倦意。
车站里送行的家人，出发的旅客进进出出，竟有些热闹。路旁的桂花树开的绚烂，微风袭过，带动缕缕清香，沁人心脾。
孙宇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云小天乘坐的列车“叮咚”一声从站台缓缓驶出，行驶地越来越远，心里叹了口气。
（这么大个人了真不叫人省心。云晓翼啊，你这儿子也太难伺候了，我上辈子欠你们爷俩的吧！）
一位骑着机车的少年带着女友呼啸而过，隆隆的响声让孙宇回过神来。
他转身把云小天的滑板塞进起亚的后备箱，刚打算离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云小天的聊天框，发送了一条短信，这才上车走人。
&
作为是5年前「病疫年代」结束时的纪念列车。
“镇疫号”列车是继“复兴号”“征途号”“富强号”之后的第四代中国超快速列车，平均时速突破700公里，载客量达400人。
它的兄弟号「地球宇航员」两年前投入使用，是全球第一辆时速超过1120km/h的真空超导磁悬浮列车。
“镇疫号”采用最新型复合纤维材料，运行时摩擦力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
车厢内又应用了防撞缓冲材料，如果突发紧急情况造成列车脱轨，会迅速升起防护板包裹车窗，并从各个方向弹出一整个安全气囊，尽其所能保护乘客的生命安全。
云小天他们的列车厢中有许多医护人员，
旁边座位上，一位看起来比云小天稍大一些的女护士对同伴们兴奋地说道：
「我的父母都是医生，从小我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而他们始终在病毒前保护着大家，所以我也决定长大后要当一名医生。不巧的是，当我大学毕业，「病疫年代」也结束了。一直以来我都是被别人保护着，这次也该我去帮助他们了……」
「话说，我当了这么久的护士，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工作，好紧张呀！」
「我也是，我也是。之前都是在电视剧里看见救援队的样子，这回真得要自己上了。」
……
赵栾雨刚才注意到云小天的孙宇的谈话，心里十分在意，轻轻推了一下云小天。
「前辈，你和家人之间是不是有些矛盾？」
「没什么，我只是受不了他们总管着我，替我安排一切，还总把我当小孩看。」
云小天处理完电脑上的消息，迅速合上。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先休息一会儿吧！」
「哦~」
云小天看起来并不想提这些事，赵栾雨只好遗憾地放弃。
云小天又和吴姐聊了几句，两个人关系很熟，确实吴锌佳和周围的人都能很好地相处，交际范围因此很广，
云小天就不一样了，对他来说质量优于数量，他会仔细观察周围的人，更多地会选择有价值的朋友。
而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瘦高男子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早已一个人睡了过去。
云小天注意到赵栾雨好奇盯着面前的瘦高男子男子，于是开口解释道;
「他叫做冯天，属于那种比较厌世的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他其实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好像比我要大上两三岁。」
他在赵栾雨耳旁轻轻地说道。
「原来如此，这样的人也能当记者吗？」
「他算不上是记者，冯天主要负责撰稿和文字排版，素材处理之类的工作，你别看他这样，他写的文章可是报社里几个老人都望尘莫及，平时他还给一些出版社投稿小说，据说收入可观。」
「写小说？」
「没错，其实也不只是小说，散文、影评、回忆录、诗歌这些他都要可以写。」
「好厉害！」
赵栾雨顿时有些佩服面前像是废材一样打扮的前辈。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车厢中的灯也一盏一盏地逐渐关闭。
本来就是半夜被吵醒，等会儿还要应对巨大的工作任务，
赵栾雨也觉得有些累了，但又对自己的第一次记者外出工作感到兴奋，实在难以入睡。
云小天戴上耳机，刚打算放了一首自己从小就很喜欢的歌曲，就看见孙宇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生日快乐！
他笑了笑，没有做任何回复，扭头看向窗外，除了窗前映出自己的倒影外，就只有一片漆黑。
车厢中的灯被人关闭，列车正在驶过一片空旷的平原，
远处的城市发出一条璀璨的亮光，城市建筑用来装饰的彩色霓虹灯发出的亮光辉映在一起，划过黑夜。夜幕中繁星闪耀，开满了无数的星斗。
他正入迷地盯着窗外的景象，突然，几个明亮的飞行物拖着长长的尾翼从云端出现，顺着列车的方向在迅速飞过。
「这些是，流星吗？」
赵来雨不知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看见云小天在看星星也凑了过来。
云小天摇了摇头，心里感的很奇怪。
如果会出现流星雨的话，网上会提前爆出大量消息。
而且正常的流星只会是一条白色的线，像这样一整颗划过一天际，只会在电视剧或者动漫中出现。
最令人费解的是，它们的样子像是在坠落。
旁别的赴栾雨已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了。
云小天想了想也闭上了眼睛，对着流星许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很快这个愿望就因为其中一颗「流星」实现了。
短暂的小插曲后，两个人把玻璃调成黑色。云小天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身边飞满萤火虫，以及隐隐约约中，一棵散发着淡蓝色光晕，横生出无数枝丫的参天大树……
&
一片废墟当中。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第四次了，还是没有打通。
电话的一端，一个身材健壮、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无力地垂下了手臂，任凭手机继续发出无意义的响声。
「燕队……」
周围的几个警员一样的人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去把人找出来，有发现立刻汇报，我马上回来！」
男人握紧拳头，让之间冷静下来，对几个人吩咐道。
「放心吧，燕队！包在我们身上。」
「对呀！您快去吧，小萌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谢，就交给你们了！」
男人没有再犹豫，立刻跑了出去，几个人的身影被他甩在后面，直到消失，强忍着的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萌萌，你在哪？爸爸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等着我！
&
凌晨4：10,
三辆列车共1000余人，和其他地区开来的救援车辆迅速分别赶往指派的受灾地点进行紧急救援。
云小天和赵栾雨到汶川之后，正是日出的时间。
远处的地平线上，旭日初露，无数道光影奔涌而来，破晓的光辉染红了一片云霞，苍穹中残星闪烁，阳光打在脸上，驱散着身体的寒冷。
手机里关于地震的噩耗不断传来。
两人之前都从为亲眼见过地震之后的惨状，面前的一切让他们不敢相信是真的，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在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
灾区的雾霾塔倒塌，漫天的白雾淹没了一夜之间沦为废墟的繁华城市，他们从包里取出充电替芯防护口罩包裹在脸上。
伴随着空气污染的加剧，人类建立起数以万计的雾霾塔。
在「病疫年代」，它们还起着过滤空气性传播病毒，阻断疫情的作用。
「梦魇」的到来，让昔日家园变为现在的人间炼狱。
人类用几百年创造了这一切，毁灭也仅仅不过几分钟。
幸存者的呼救和痛苦呻吟随着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余震还在不时传来，造成更多的破坏。
度墟下有无数的人等待救援，而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已阴阳两隔。
活下来或许是幸运的，但身边所有最重要的人都离你而去，那样的感觉让人生不如死。
赵栾雨看着周围救援队焦急忙乱的身影和呼喊，心里有些崩溃，不知所措地站着。
吴锌佳走过来，捏住了他的手，表情十分严肃，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点点头。
在被废墟淹没的城市当中，一片区域清扫了出来，搭起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帐篷，
空中有许多的直升飞机发出轰鸣的响声，运输救援物资的车辆从不断驶来。
云小天和其他两人扛着话筒设备开始工作，他一边飞快地写稿一边将周围的影像资料进行时事报道，并对遇难者和医生护士进行进场采访。
看起来他仍像平常一样在沉着地应对一切，实际心里却感到疲倦，仿佛这些都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相比于40年前，
人类拥有更先进的科技，更精密灵巧的无人机，红外感应设备和微小空间探测器和巨型搜救机器人，以及更高的医疗水平。
许多居民家中安置地震避险床。但面对这场末日一样的灾难，显得很无力，
幸存者和伤员被救出的同时，更多的是遗体和残骸，触目惊心。
赵栾雨看见这些，一种莫名的情感压迫着胸口。
心痛，
难受，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强行扭开头让自己不去看，可刚才的景象如同烙印一样不断在眼前浮现，控制不住地在不停胡思乱想。
「网络上关于这场地震的讨论已经彻底刷屏炸裂了。」
休息时，几个人坐在一起简单吃了一些军粮一样的包装食品，吴锌佳盯着手中地iPad，对他们说道。
「关于什么的？」
坐在他旁边的云小天询问道。
「大部分都是国内、外都在为汶川进行捐款和声援。另外就是一个很火讨论，关于为什么地震前官方没有给出任何的预测和通告。」
「地质局的疏忽？」
赵栾雨用力咬了一口硬的离谱的压缩饼干，猜测了一下。
「照目前的资料显示，似乎并不是。」
「那难不成还能是灵异事件，或者间谍入侵。」
「在怎么样也不会是着两种理由吧！」
（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没有任何先兆和预测？赵栾雨看着手表上的日期，突然一个念头闯入了他的脑海，啊！黑暗中的……）
云小天很快注意到赵栾雨的神色变化，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都市传说。」
「嗯。」
在一位运输兵的帮助下，云小天几人辗转几个主要灾区进行现场报道、帮助救援。事实数据被全部传回武汉总部发布在平台上。
整整忙碌了一天，等他们从成都搭乘航班回到武汉时，已经超过零点了。
云小天已经累到了极点，在飞机上睡着了。
孙宇和其他几个人开车来接他们，已经提前等候在侯机楼。
「感觉怎么样，第一次外出工作还顺利吗？」
孙宇从赵栾雨肩膀上接过云小天问道。
「糟透了，实在太可怕了。前辈经常会干这些事吗？」
赵栾雨满脸沮丧，像是刚刚走过鬼门关一趟。
看着他的样子孙宇不禁笑出声来。
「哈哈，记者这份工作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的辛酸苦累只有自己知道。等你以后就慢慢习惯了。小天平时工作都一丝不苟拼了命地做。有一次差点被恐怖分子要了命。」
吴锌佳还支撑着，一直没有睡着，冯天则是一上飞机就昏睡了过去，刚刚又醒了过来，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冰咖啡，就先回家去了。
赵栾雨还是没能和这个家伙说上话。
「这次可真是累坏了，猴子你欠我们个人情呀！」
吴锌佳坐上车在临走之前打开车窗对孙宇说道。
「好，好，下次吃饭我请客。」孙宇脸色有些无奈。
「那就去米其林吃火锅好了。」
「啊？挺不错的主意。」
两个人坐上孙宇的车，刚一坐下，赵栾雨就用力呼了一口气，身体向后倾，让自己放松下来。
孙宇却神情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孙叔。」
孙宇看了一眼睡在后座上的云小天，有些为难的样子。
「小天的家离这里不远，希望赶的上。」
「……赶得上？」
赵栾雨更加疑惑了。
路上云小天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看着他们。
「前辈你醒……唉？怎么…」
赵栾雨话还没说完，云小天突然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孙宇立刻大叫。
「你等等，马上就到了！！！」
哗啦一声，云小天张开嘴，剧烈地呕吐出来。
赵栾雨想起来昨天孙宇对他说的话了。
——他有很严重的晕车，不可能打车的。
汽车停在了云小天居住小区的门口。
云小天眼睛闭着，搭在赵栾雨的肩膀上摇摇晃晃地低下了头。
「今晚就麻烦小赵你留下照顾他了，明天你们两个好好休息一天。这家伙，说吐就吐，可怜我的车。」
孙宇一幅很头疼的样子，看着自己车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呕吐物。
「好的孙叔，路上小心。」
&
赵栾雨打开厨房中的一体式冰箱橱柜，就看见里面装了满满的速食食品，真空袋包装拉面和各种的开罐即食的食物。
云小天平时都在外面吃饭，只有偶尔在家休假才会用这些东西解决一下肚子。
市场上有很多款做饭机器人，但他没有购买，因为他觉得只有亲手做出的食物才是有灵魂的，尽管自己对做饭这种事一窍不通。
赵栾雨想了想，煮了两碗豚骨拉面。之前在日本旅游时，在东京的一家拉面店里品尝过一次，他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前辈，你之前去过日本吗？这些拉面都是日本进口的，看起来好好吃。」
「小时候和父母生活在日本，我妈很想家，更想我外公外婆，之后就决定回老家大同生活，当时还是「病疫年代」，费了好大劲才回来。」
「好棒呀！前辈你印象里的日本是个怎样的国家？」
「当时年纪还小，太多事都记不得了，印象中那里的街道很干净，盛开的樱花很美。就像新海诚的电影一样，我们生活在东京，那种城市真的繁华又耀眼，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爸很喜欢东京的夜景，我记得他总是喜欢在夜晚一个人坐在窗户前，关掉房间里的灯，静静地看着窗外街道上的灯火阑珊。或者一个人走上天台，居高临下地眺望整座城市。」
「哇！叔叔真的很喜欢这座城市吧！」
「嗯，他很少和我提他小时候的事，但和我说过，他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以后要学日语，想要一辈子待在日本。
我记得每次下雨，他都会顶一把伞，在雨中站着，脸上总是在微笑，不夹杂任何其他情感，只是因为喜欢自然而然地露出那种笑容。」
云小天吞下一大口气冒着热气的汤面，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回忆时，脸上也无意中露出来那种微笑。
这间公寓是云小天大四时他爸给他买下，屋里的一切都是他亲手设计装修好的。另一间卧室被他改成了书屋。
赵栾雨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发出了「哇」的一声赞叹。
1个15m2的小房间四周放满了书架，有接近2000本书，
地板铺了一层榻榻米，屋子中间一张复古的小桌上放了盆栽、砚台。
旁边放着一条配套的椅子。屋子里拉着窗帘，通风很好，还配备有温度调节器和空气加温器，
书柜中放满了用纸包好的卫生球和天然樟脑，显然云小天把这些书看得比他都重要。
「这里的书一部分是我从小到大看过的书，但主要是我爸给我的，几乎都是小说和文库本，书柜底下还有几箱《意林》《读者》的杂志，也都是我爸买的。」
云小天微笑着看着活蹦乱跳的赵栾雨，介绍道。
「叔叔很喜欢读书吗？居然会有这么多！」
「他从小就嗜书如命，高中时沉迷读小说，结果成绩始终上不去，为此和爷爷奶奶经常吵架。后来突发奇想写了一部长篇，大卖50万册，20岁的他就成了畅销小说家。大学时本来的专业是外科医生，毕业后转业成了作家。又写了很多部畅销小说。也算是弃医从文。」
「这么厉害吗？我对作家都不是很了解。」
赵栾雨平时不喜欢读书，年少成名的云晓翼其实非常出名。
赵栾雨环顾一下四周，看见旁边的墙上挂着大幅水墨画，
一幅是两岸长满桃花林的清澈河流，另一幅是一棵不知道名字的大树。
他看不出来寓意，只是想起在云小天的卧室里摆了许多画具，
(前辈还会画水墨画。)
又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是刘兹欣的《三体》，赵栾雨看了看介绍又粗略的翻了几页。
「前辈，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不知道，也许我们是整个等宙中最孤单的文明：也许远比我们高级的文明新隐藏在我们身边。」
书中掉出一张照片，赵栾雨捡了起来。
上面是一个孩子和一个青年，各戴一个生日帽在吹蜡烛。
「前辈，这是你小时候过生日的照片吗？好可爱。」
「嗯，好像是我七岁生日，旁别是我爸。」
「为什么叔叔也戴着生日帽？」
「因为我和我爸爸生日是在同一天。」
「同一天！」
赵来雨惊讶地瞪大了眼，扭过头来看着云小天。
「对，我家人都觉得这种事也太巧了。」
「那前辈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昨天。」
「哎？就是昨天，前辈你怎么没告诉我？」
本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给云小天的生日礼物，听到这话赵栾雨不由得心凉了一截。
「一个生日而已，从小就不喜欢过。说起生日，差点又把这个忘在这里。」
云小天从桌上拿起一个护身符模样的物品。赵栾雨放回手中的书，视线被吸引过来。好奇地问：
「这个是？」
「是我上大学时我爸送给我的，据说是从我祖父手中一直传下来，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之前拿去古玩市场让许多人看过。都说不出是什么年代和用途。但确定的是不是人造工艺品。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当做护身符。它也的确实保护过我。」
赵栾雨从云小天手中接过去看。那是一块颜色发紫红色的石牌，巴掌大小，上面刻了一些奇怪的花纹符号，连着一条中国结。
摸起来像是玉石，却带着温度，又远比玉石质感坚硬。他正入迷地看着，突然云小天的房间传来紧急邮件的提示音。
云小天立即跑了过去，接下来便听见云小天大骂一声“见鬼！”
，便开始传来拨打电话的声音，但是没有拨通。很快云小天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地走了进来。叹了口气，无力地跌坐在红木椅子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栾雨显然是被吓到了，急切地问道。
「我刚收到消息，报社让我一个人立刻马上再去一趟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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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天花板和阴霾的天空。
是沈童关于这个世界最开始的记忆。
在「梦魇」的搜救过程，沈童被找到时已处于昏迷状态。他身下护着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女孩在她的保护下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沈童却在一周之后才苏醒。之后沈童被转移至其他省份的医院接受治疗。
地震发生前一周，
燕萌刚好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研学活动，地点是四川省汶川县。
当听到地震的消息后，燕萌的妈妈沈静心颤抖着拔通了燕萌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砰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沈静心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直奔飞机场。
在大同机场的候机楼里，沈静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把脸埋在手里痛哭。
她是大同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平时总因为工作原因没时间陪女儿，
燕萌从小就被迫去学校长大，学会成熟，学会听话。现在心里只有满满的愧疚与自责。
十二小时后，正当沈静心独自一人走下飞机，不知所措地站在飞机场的大厅里时，接到了丈夫燕舟的电话，
「萌萌我已经找到了，现在在一所临时避难所中，没有受太大的伤，你……」
泪水再次涌了出来，燕舟接下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燕舟是一位特警，从业20年来奖章和功勋拿过无数。当时他恰好在四川执行任务。
或许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从两年前开始，他就不断地被派往成都等地区。
现在他负责的工作十分特殊，必须向家人、朋友保密。
因此燕萌也不知道爸爸现在每天都在忙什么，只是觉得他不在家的次数增加了，他还特意吩咐过燕萌，
无论什么时候碰到他，只要他没有主动说话，都必须装作不认识然后立刻离开。
在听说女儿失联后，燕舟第一时间赶往燕萌研学的地区，等他赶到并且找到被搜救出的燕萌时，燕萌也刚刚醒了过来。
在燕萌的回忆中，当时自己那天和同学玩到了很晚，突然发生地震，被困在倒塌的建筑中，
一不小心从破碎的窗户摔了出来，还好被刚刚认识的一位哥哥救了回来。
但在逃离的过程中，周围的建筑再次坍塌，那个哥哥把她护在自己身下，接下去她就失去了意识。
「那救下你的那个人呢？他怎么样了。」
沈静心细心照料着女儿，询问道。在确定燕萌安然无恙后，燕舟很快就离开了，短暂的陪伴不知为什么让燕萌很想哭。
燕萌指了指隔壁病床上，深度昏迷的年轻陌生男子。
「他叫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
几天后。
武汉市第一人民医院。
「你是说他因为头部受到了伤害导致失忆！」
燕萌的母亲沈静心用乎咆哮的语气对面前的护士说道，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您先冷静一下，病人清醒之后，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陌生，不仅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我们从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身份的消息。」
面对愤怒的沈静心，护士努力地将对方安抚下来无奈地说道。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在网络上的寻人公告上找到他的消息。」
「失忆人员不是可以申请通过指纹信息库调查身份吗？」
「已经申请过了，但奇怪的是，没有找到他的信息，似乎是数据库出问题了」
「但他是地震中的幸存者，这样的灾难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他的家人朋友也许都遇难了。」
沈静心终于安静了下来，面露难色，更像是绝望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使查到了他的身份信息，也不过是一些没用的资料罢了。」
沈静心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燕萌，
本来她是想带着女儿来感谢这位萍水相逢，却愿意抛弃生命救下燕萌的恩人，可谁知道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无助地叹了口气。
护士打开一间病房的房门，回头对母女二人说道：
「就是这间了，不要刺激到他。」
「好的，谢谢!」
两个人敲了敲门走了进去，安静的病房中十分的单调，可以从打开的窗户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救下燕萌的那个年轻人头上包裹着纱布，双腿放平坐在病床上，眼神迷离地盯着外面的天空，
听到有人进来，他缓缓地扭过头，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沈静心和燕萌。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燕萌快步走到病床前，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抢先一步。
「我好像……见过你。」
他紧盯着燕萌，眼神不再迷离，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
摇晃的地面，倒塌的建筑，满地的烟雾，在闭上眼之前看见的脸。
「你还记得我？」
燕萌声音顿时充满了惊喜。
「只是对你的脸有印象，但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沈静心走了过来摸了摸燕萌的头，对年轻人鞠了一躬：
「谢谢你，救了这个孩子。」
&
几天后，
在沈静心的安排下，她的女儿以及那个男人从武汉搭乘列车回到大同。
凭借她在教育局的关系和燕舟的帮助。
这位幸存者参加了教师机构的培训，三个月后来到当地一所名叫槐荫树的中学里做了一位实习老师，也正式叫做沈童。
沈童穿着白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坐在病床前翻看新一期的《读者》杂志。
窗外细雨绵绵，笼罩着一层薄雾。这个病房是整栋楼的最高层，可以眺望到城市很广阔的一幅景象。
杂志上关于地震「梦魇」的消息被放在杂志的封面上，
沈童很在意地翻看着有关「梦魇」的内容。床头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小说。
这些都是燕萌担心沈童一个人会无聊，特地从对面的一家名叫「鲤鱼书肆」的书店中买来的。
那是一家非常特别的书店，外表以中国红为主体的唐代建筑，里面是古典中国风的布局，
充满了许多古风元素，但又不显得矫揉造作。
店员也都穿着华美的古装，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开在一片现代咖啡厅、家庭餐馆、自习室当中。
走进之后，会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感觉，
十年前，纸币完全废除后，全中国只使用电子货币，书店里唯一体现现代科技的的物品，就只有几个微形摄像头和电子付款机了。
「那家书店真的特别特别棒，等出院了大哥哥陪我再去一趟吧！」
那天之后，燕萌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沈童，
今天上午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把手中的书展示给沈童，还邀请他一起去自己发现的一家特别的书店。
「好，过几天应该就有能去了。你刚才说店员都穿着汉服是指？」
「啊？汉服？汉服就是汉服呀。」
燕萌愣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咦？大哥哥你不知道汉服是什么？」
沈童疑惑地看着燕萌一脸惊奇的样子。
「不，不知道呀。新流行的一种服装？」
「那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燕萌指了指身下的椅子。
「……椅子」
「那这个呢？」
「……垃圾桶」‘
「国庆节是什么时候？」
「……十月一号」
「那.......」
「停——，你是想说什么？」
沈童赶忙制止了把他当傻子一样问问题的燕萌。
「啊，只是请确定一下你大脑的知识认知有没有出现问题，可你这些都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汉服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汉服我真的没什么印象。」
看着沈童无奈的表情，燕萌用手机搜索了几张汉服的照片，递了过去。
「你看！」
「你说这些古人穿的衣服。」
沈童顿时两眼放光，像看到宝藏一样。
「也可以这么说，通过考据不同朝代的衣服，饰品等，然后不断研究，改良和创新。形成不同的风格。汉服有很多种类，比如说襦裙、袄裙、深衣、披风等。」
燕萌一边说着，一边滑动屏幕指给沈童看。
「你们平时也会打扮成这样出门吗？」
「当然了，这些年汉元素可是越来越火的话题，看我的头发还是特意扎成的搭配汉服的发型欸。」
燕萌的头发用红色的发带扎成了一个复杂又很仙气飘飘的发型，显得特别可爱，
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发型，沈童开始期待起书店的参观了。
&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一直照顾沈童的女护士谷理走了进来。
「谷姐。」沈童放下手中书，微笑着去打招呼。
「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谷理放下药，检查了一下沈童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像往常一样，谷理摇了摇头。
「在失踪人口信息网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你的信息，你的家人们也许真的已经……」
谷理没有继续说下去，空气到这里就凝固了。
「抱歉，说了不合场合的话」
「没关系的。这的确是现在最可能的情况，我没有任何关于以前的记忆，倒也觉得无所谓。」沈童看向窗外，用一种释然的语气说道，「也许是上天为了帮助我，觉得我太可怜了，想让我重新开始。」
「听说了吗？再过两天你就要出院了。」
这种时候还是快点转移开话题比较好。
「上午燕萌来看我，已经和我说了。帮我申办的临时身份批下来以后我就可以出院了。」
「那你想好要去哪里吗？」
「还没有，但是根据《社会保障制度》和《灾后救济政策》。政府会帮我安排接下来的去处吧！」
「也是那个小丫头说的吧！静心姐托我问你一下。」
「嗯，问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可以帮你安排去大同做一名老师，但是需要进行测验和接受一些培训，如果没通过的话还可以安排其他工作，怎么样？」
「就按她说的试试吧，听起来不错。」
沈童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还是答应了下来。
「对了，静心姐还说需要一个可供使用的名字，需要和她一样的姓，
现在你就暂时是他的堂弟了，这样之后的事情比较好安排。」
谷理已经打开门，半只脚踏了出去，又收了回来，突然回头说道。
「名字？既然准备去当老师了，那么就叫“沈童”吧！」
「沈童，很好听一个名字。」
接着，在为沈童特殊安排的教师资格测试中，他取得不错的成绩，
特别是物理和数学几乎满分，用时只是规定时间的一半。
最后，结合沈童在面试中的出色表现和沈静心堂弟的身份。沈童顺理成章成为了槐荫树中学的一名实习物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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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童离开后，谷理在电脑上处理病人的信息文件时，翻到了沈童的照片。不禁感到遗憾。
（真可惜，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这么帅气的病人就这样给放跑了，虽然年龄比我小一点。）
她一脸花痴地看着沈童的照片，心里顿时感觉不对劲。
（这张脸我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好像是不久前在一辆列车上，我记得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个长得特别可爱的大男孩。但又好像不太一样，也许只是两个人长得像而已。但……）
「小理，有病人家属找你。」
「来了。」
谷理停止了思考，关掉照片，慌忙站起来跑了过去。
&
在燕萌的回忆中，从小到大，尽管她身边有许多朋友，甚至一个从幼儿园开始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但她仍然感觉到十分孤单，因为她的父母缺席了她的整个童年。
不仅从没有来参加一次家长会，就连一顿像样的年夜饭都没怎么吃过。
和父亲燕舟一样，燕萌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超强的管理能力，外人个性内敛又不失开朗，但其实很爱开玩笑。
上高中后很成功地竞选为班长。
即使从来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也能毫不紧张地站在全校面前歌唱或者是即兴演讲，就是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
苏醒之后的沈童对燕萌的第一评价是，这个女孩非常的「野」。
她的性格，不仅能在大部分同学中受欢迎，又非常讨老师的喜欢。
虽然燕萌总是积极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自信地承担着一群人心中闪光点的角色，但是有时也会感到弱小和无助，
深夜里一个人脸埋在枕头上默默哭泣，
她也希望拥有家人的关心与陪伴，希望自己的爸爸只是一份普通职业，那怕没有职业，也不愿意每天替他担心受怕。
燕萌心里很清楚，燕舟现在所做的一切，每一刻都有可能永远离开她，而她所能的也只有为他祈祷。
燕舟高中毕业后进入警校，又执意要成为特警。
因为表现优异，加入了重案组。随着一不断晋升，取岗位越来越高，任务也越来越危险。
每次他都要拼上自己的生命，这些年来燕舟身中三处枪伤，包括肋骨在内的五处骨折，但他依旧坚持着。
他身边的战友离去了很多，在警校时的兄弟英赫也在一次爆炸案中牺牲，
在爆炸的最后关头，英赫将他护在身体下，自己却牺牲了。
当燕舟从爆炸过后的废墟中艰难地爬了起来.
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奄奄一息的英赫，身上满是渗出红色伤口，脸上和嘴里都是血。
周围已成一片火场，散发出浓郁的黑烟，头上的耳机开始传出嘈杂的声音，身后队员们的喊声，医疗兵的脚步声传来。
时间突然静止，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燕舟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醒不来的梦。
「不是命令你撤退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不知道，只是觉得……有时候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比执行……执行命令更重要，至少现在我……不会后悔。」
英赫的声音断断续续，痛苦地喘息着，脸上却是在笑着。
「那个……约定,还，还是…我输了，以后……就剩了自己了，好好地……活下去!我在下面……等你。」
最后一丝生命消逝，眼睛闭上的同时。
心中的弦在一瞬间绷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泪水模糊的视线，燕舟轻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痛苦、后悔、愤怒、悲伤.......
各种情感夹杂在一起，涌了上来，灌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往日的记忆，犹如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中浮现。
&
——嘿，哥们！你也这个宿舍的？叫什么?
——嗯，初次见面，我叫燕舟。
——英赫。
&
——燕舟，你为什么也想当特警?
——为什么吗？嗯……你是为什么？
——因为想当个英雄。
——我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差劲了。
——差劲？那你为什么还想要保护它。
——你懂什么，正是因为不完美，才需要警察。
&
——这挨挨挨挨千刀的训练，真不是给人受的。
——怎么？不行了？
——笑话，你不行了吧！
——敢不敢比一场。
——来，谁怕谁孙子。
&
——终于通过了！什么破考核。燕舟，好了没？快点。
——着什么急！接着，还是平时喝的。
——你酒量行不行？待会喝到了我就给你丢这了啊。
——哟，我行不行？喝到你还是问题？
——来，干！
——干！
&
——饿了么？燕小舟。
——无耻！拿我的名字给警犬取名。
——抱怨也没用，它现在只认这个名字。
——我……
&
——李吉也牺牲了。
——说好了任务结束一起去喝酒，这家伙爽约了。
——是啊。英赫。
——干嘛?
——你遗书写好没？
——第一天就写好了，到时候，等着你帮我读。
——是吗？我倒是决定你要给我读。
——赌？
——赌！
&
——英赫！快点跑，炸弹！
——不行，要来不及了。
——干嘛？你他妈快点走。
.......
意识被彻底剥离，燕舟重重地倒在地上，眼前着最后一幕，是英赫脸上的微笑。
几年后，当燕舟面对一个人，需要做出一个关乎重大的抉择时，他想起来英赫对他最后说的话，那人的名字叫做——
沈童。
爆炸案以后，燕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为了死去的兄弟，他必须走下去。
每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燕舟都只身冲在最前面，把最危险的事留给自己。
他不怕死，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自己的家人，他很害怕妻子和女儿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五年前，他曾亲手捕的一个罪犯为了报复他绑架了燕萌。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燕萌被安全地救了出来，他自己却感受到很深的自责，燕舟也想每天留在家人身边保护他们，但他做不到。
&
「这就是关于我爸爸的故事。」
回程的列车上，燕萌将燕舟的事情讲给了沈童，以及自己曾被绑架的故事。
「燕叔叔他自己也应该很自责吧。他希望自己能承担起身为丈夫和爸爸的责任，但又有另一份责任不得不去承担。」
「的确，爸爸他身上其实背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你能够快乐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了。」
「嗯。」
燕萌露出明朗的笑靥，撒娇似的点了点头。
「我好像还没有见过燕叔叔。」
「对了，那天爸爸来过。」
「那天？」
「就是在废墟中被搜救出来的那天。当时爸爸好像在附近执行任务，他知道我在汶川研学，就立刻赶了过来。我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他，在睁开眼，妈妈告诉我他已经走了，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似乎有很重要的事，都没来得及和童哥哥见一面。」
「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几乎能见面。话说，你为什么叫我「童哥哥」？」
沈童有些不理解，或者说相当疑惑。
「因为你现在叫沈童呀！其实我从小就一直想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不用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还有被迫去长大，我也想被照顾。要不童哥哥以后你当我哥哥吧！」
燕萌用撒娇般的眼神看着沈童。
「不要。」
沈童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次换成燕萌来问为什么了。
「因为感觉当你的哥哥会很累的。」
「才没有，我是最听话的孩子。」
燕萌气呼呼地鼓气脸抗议，很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去戳脸颊。
「这样啊。」
「什么这样啊！！！」
燕萌生气地说道，同时用手去疯狂地挠沈童的痒，对方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不要挠了」
「这还差不多。」
&
几个月的试用实习期过后，沈童因为出色的表现，被安排为新一届入学的高一1130班的班主任。
燕萌也升入高中，进入沈童的班中，
并在军训过后几乎全票通过竞选为班长，虽然她的成绩并不优秀，但在其它方面的表现相当出众。
从小到大燕萌参加过各种各样的活动，演讲比赛、辩论赛、歌咏比赛以及运动会，她从未缺席。
沈童第一次当班主任，没有任何经验，
一切都要从0开始，好在燕萌给他提供了许多帮助，他才能慢慢适应，找到自己的方法和节奏。
失忆后的沈童，用了很久才慢慢适应了新的生活，或者说接受这个世界，
一个人转移到某个新环境，会对周围产生不自觉的排斥和陌生。但对沈童来说，使他感受到陌生的是整个世界。
他的表现并不像一个失忆的病人，更像是一个来自上世纪的冬眼者，
会对看见的一切展示出好奇心，他看待事物的方法和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每一次燕萌去看望沈童，都会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在尽力去融入这个世界。
「他的神经系统受到了很大的损伤，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没办法进行治疗。从他日常的表现来看，除非受到某种刺激，否则记忆根本不可能自行恢复。」
医院复查时，沈童的主治医生张日天给出了关于病情最明确的答案——治不了！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沈静心还不肯就这样放弃。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丧失』记忆。从医学的角度看，他属于『解离性健忘引起的记忆障碍』，其中『系统性健忘』的可能性最大。」
「系统性健忘？」
「对特定人物或家庭相关的所有信息等特定类别的情报产生记忆障碍，也就是说他保留着很多尝试性的知识，对『自我』、『熟人』、『过往』这类记忆则丧失了。」
「这样似乎并不影响他的生活。」
「的确，我的建议是，如果想恢复的话可以使用生命冬眠系统，在未来或许有办法医治。」
张日天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的回答到。
「那童哥哥，你觉得呢？」
沈童对此并不以为意，谢绝了这种方法。
「恢复不了就恢复不了吧！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也许我恢复记忆后，我反而不能接受事实，变得自暴自弃。再说了，即使我在未来回复了记忆有能怎样？到时候，又有什么意义呢。」
别人眼中，沈童是个很乐观的人。但燕萌却感受到，沈童这样说只不过是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事实上他很在意自己之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有时候，她会看见沈童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星星或者盯着那棵巨大的槐荫树看。每当这时燕萌总想为这位童哥哥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
开学后的一周。燕萌抱着一摞批改的校报编辑稿走进沈童的办公室，想和他顺便商量一下下周科技文化节的安排和槐荫文社今年的招新活动。
槐荫文学社其它形式的招新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在科技文化节上的招新将是最后的重头戏。
「报告。」
燕萌推门而入，意外地发现沈童居然没有看书。
沈童的日常生活几乎拒绝了所有无意义的娱乐活动，他既不会将目前在年轻人中流行火爆的虚拟VR游戏当作一种消遗，也从来不去看电视剧追星，刷短视频。
只是只偶尔看场电影，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备课和看书。
原因是，他觉得书店里书和他的认知不一样，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而现在，沈童少有的用笔记本看些什么东西。
「童哥哥老师，你在看什么呢？」
燕萌走近，用撒娇般的声音对沈童说到，看见沈童的电脑页面上是一部正在播放的BBC纪录片。
沈童摘下耳机，语气带着失落的情绪。
「我正在看BBC去年出版的一部叫纪录片，叫《濒临死亡的世界》，在网上看见了宣传视频，就想了解一下。」
「关于什么的，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灰暗。」
「怎么说呢。这是一个看完会很难受的纪录片。」
「难受？」
「影片的创作团队耗费三年的时间，游览了世界各个角落，记录了工业革命以来人类的种种活动对地球上的物种造成的伤害。从气候变化、土地荒漠化、海洋污染、大气污染、白色垃圾等。记录片中有许多触目惊心的数据的惨不忍睹的照片，像这个。」
沈童从用键盘操作电脑。从这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燕萌看见南极洲融化的冰川上，无可归的企鹅满眼绝望地看着海面。
太平洋处漂满生活垃圾的海面上，一只只白海豚死在一滩臭水中。
澳洲森林大火中，全身都被烧焦的树獭奄奄一息地靠在光秃秃的黑色树干上。
被偷猎者砍掉象牙的大象摔倒在地上哀嚎，沾染了满地的鲜血.。
……
看着这些，燕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种难过恼怒却又无能为力的委屈憋在心里。
一种针扎一样的感觉一点一点的撞击着燕萌的内心。
她明白为什么刚才沈童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影片的结尾，整个屏幕变成了黑色，出现了这样一段话：
海豚的微笑，是大自然中最高明的伪装。这微笑让你误以为它们一直很快乐。
————＜海豚湾＞
「纪录片一方面用绚烂的灯火表现城市的繁华，人类文明在过去的百年中取得的傲人成就，另一方面又极力衬托出这一切的背后付出的惨烈代价，以及发生在我们身边又常常被忽视的阴暗面。」
沈童合上笔记本电脑，对燕萌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人类竟然对这个星球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这些也太可怕了。」
「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生物因为人类的自私与贪欲不仅失去了家园，而且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现在越来越多的动物因为我们濒临灭绝，而我们却只能袖手旁观。」
「我听我爸爸说，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有人尝试去拯救濒危动物。但是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只有那么一点力量还是远远不够。他们竭力去拯救的动物还是灭绝了。之前我在一本动物图鉴上看见过许许多多有趣的动物，却都已经灭绝了。我真希望它们还存在，很多甚至只剩下一个名字，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来。」
「不管怎么说，造成这一切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可推卸责任。明明只需要每个人都做出一点改变就会慢慢变好，可偏偏正是这一点改变，寸步难行。人们总是为了一己私利，把麻烦事抛给别人。
塑料袋的危害每个人都很清除，但大多数人为了便利还是会去使用。他们总是认为自己作出的这点影响微不足道，不会有太大关系。正因为每个人都这样想，环境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燕萌看着沈童郑重地点了点头，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人们愿意用大笔的积蓄去追求奢华，去看一场当红明星的现场演唱会，却不愿为了环境，为地球作出一点贡献，放自己一条生路。」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燕萌整个人都靠在门上，用手紧紧握着门把手，闭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作出一点改变，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呢？）
&
「梦魇」发生后第三天晚上。
赵来雨乘坐一辆出租车赶到柏舟报社门前，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
只有少数加班的记者还留着，他顾不上和门口的保安打招呼，直接冲进报社，又蹬蹬蹬地跳上几排楼梯，在三楼的一间办公室前停下脚步。
门前的信息屏上写着
「主任 孙宇」
赵栾雨连门铃都没有按，用一个类似于撞的动作破门而入
「孙叔！」
一个小时前，他收到了孙宇发来的消息：
云小天失踪了，
就在昨天上午，云小天收到报社的紧急安排后，匆匆忙忙地赶往了车站。
之后，赵栾雨给云小天不断地发消息直到现在都标记着未读，他以为云小天被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并没有太在意这回事。
第二天上班时，赵栾雨到报社向孙宇询问关于汶川的情况，前辈为什么被突然叫走了，孙宇却一脸茫然地问他在说什么.
两个人一番争论，赵栾雨这才意识到，报社根本没有给云天发过任何消息。
孙宇当场气歪了胡子。
「这小子突然发什么神经，这个时候跑到那里去了。手机也不接，等他回来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栾雨心里却不知为何十分担心，如果前辈只是单纯不想工作想到外面去走走，可以请几天假，
并且以他的性格，就算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值得奇怪。
但他为什么还故意骗我说报社临时安排了工作要立刻前往汶川呢？
（一定有问题！）
赵栾雨仔细地回想昨天上午云小天的表情动作，觉得云小天当时并没有在说谎。
那么云小天现在到底去了哪里，他又为什么要这样？赵栾雨始终想不通。
「孙叔，我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要不要先报警？」
「不用担心他，凭那小子的性格，不会出什么事。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去查一下吧！」
整整一天，赵栾雨都在不断地考虑这件事，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直到晚上，孙宇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出事了！报社的管理系统受到了入侵。的确有人做用公司的帐户给云小天发到消息，已经报警了，现在还在找小天。」
那一刻，赵栾雨第一次体会到大脑一片空白的窒息感。
在来的路上，赵栾雨真真实实感受到，孙宇说的记者生活的辛酸。
三天内，他收到两封令人林脊背发凉的邮件，他真地不想明天打开邮箱时再经历一次打击了。
站在窗户旁的孙宇听到开门关后，吴锌佳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旁边的墙上。孙宇转过身来抬起手示意赵来雨等一下。对着电话说道：
「我说云晓翼啊，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是小天想找个理由离开一段时间，自己入侵了报社的系统给自己发的邮件，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样智障的原因亏你都能想出来？我能不着急吗，小天已经很久没和家里联系了，现在又突然失踪，他妈妈快都急死了……」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声音不算大，但却足以给人威压。
「那好吧！等有了消息我立刻通知你。有人来了，我先挂了。」
不等电话回应，孙宇立马按了挂断键。
「这家伙，脾气还和以前一样臭.」
「孙叔、吴姐。前辈他是怎么回事？」
孙宇电话刚挂断，赵栾雨便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目前还联系不上小天。」
孙宇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已经报警备案了，警方调查发现小天昨天确实搭乘了列车去了成都，也确实在车站发现了他的身影，通过他手机里的卫星定位在车站附近城市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小天的背包，周围的监控里拍到了小天奔跑的身影。」
吴锌佳接着说到，她和孙宇两个人因为云小天，忙地一下午焦头烂额，
只是单从结果来看，丝毫没有任何进展，正当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云小天爸爸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是被人绑架了吗？那封邮件呢？」
赵栾雨身上冒出些冷汗,一种脊背发凉的刺激感直奔大脑。
「入侵报社的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就连警察都查不出任何信息。既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绝对是最顶级的黑客，小天是怎么和这种人扯上关系的。」
吴锌佳也叹了口气，摇着脑袋回答道。
「前辈的家庭背景是不是很特殊？难不成被黑道上的人给盯上了？」
「怎么可能？他爸爸就是一个人畜无害，还有点没用的作家，准确点来说，也就是一个中二病的死宅，还能和黑道上的人扯上关系。」
云小天的身份、家庭。没人会比孙宇跟清楚了，当初就是云小天的爸爸亲手亲手将他他付给孙宇的。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闯入赵栾雨的脑海中，于是露出十分害怕的神色。
「前辈千万不会是被「黑暗中的外星人」带来走了吧！」
两人听到这句话不禁一愣，相互对望了一下。
这孩子，头脑简单、性格善良。该说他单纯还是好骗呢？以后还怎么混记者这一行呢？以后肯定吃亏。
「「黑暗中的外星人」？你是说网络上最近流传的那个梗。只不过是网友的猎奇心理胡乱编造出来的，这你也信？」
「前辈是自己入侵报社假装失踪，这样的理由你不也想了出来吗？」
吴锌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显然刚才孙宇打电话时说道的内容被赵栾雨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但是想起来现在的情况，云小天失踪杳无音信，甚至生死未卜，简直糟糕到了极点，笑容僵在了脸上，又吸了回去。
孙宇的脸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那只是我为了安抚小天他爸找到借口而已。」
「可是孙叔，今年灾难不也像网络上说的那样如约而至了吗？去年的马来西亚火山群的大规模喷发、前年的日本特大级海啸、还有……」
「打住!打住!还是别自己吓自己来了，继续想想云小天的事吧！」
孙宇制止住喋喋不休的赵栾雨，把话题引到正轨上。再说了，云小天又不是什么工程师、科学家，连记者也不放过就太过分了。
「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报纸和网络上发一些寻人启事，其它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干脆写一篇报道叫“震惊！黑暗中的外星人竟再次出手，孙宇在心里无力的吐槽道。
「现在还真有一个忙需要你，云小天失踪，你的工作只能暂时先停一下，明天你去一趟大同，替我看望一下小天的父母。」
「啊！去看望前辈的父母？」
孙宇跳脱的思维令赵栾雨有些跟不上，一时之间不知道的该说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小天是他们拜托给我的。这件事我必须承担起责任，只是现在任务多，抽不出身，所以就麻烦你一趟，你去好好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哦，好的!我待会儿回去收拾一下。」
赵栾雨突然想到刚才和孙宇通话好像就是云小天的爸爸，便问道：
「孙叔，刚才和你通话的是前辈爸爸吧！听起来和你挺熟的，前辈和家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赵栾雨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他和云小天提起时，对方似乎并不愿和他多说。
孙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把手搭在自己脖子上。
「嗯，我和小天的爸爸云晓翼是在小时候认识的，那家伙从小就性格孤僻，在别人眼中是个极其阴暗的人，总是被人欺负。他身边除了我，就没有其它朋友。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死宅。」
「死宅？」
这事到让赵栾雨挺震惊的，孙宇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没错，上初中以后，稍微有些好转，但他也逐渐变得叛逆起来。和小学不同的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软弱，那些试图欺负他的人都被狠狠的回击，为此他爸可没少来学校。只是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有多奇怪？」
吴锌佳也是第一次听说云小天的事情，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
「比如说大半夜出门去湖边散步，逃课去看漫展，天黑后翻进高校的围墙又被保安抓住。而且他还问我记不记得我根本毫无印象的人。我想他身边应该有个我看不见的朋友。
之后上高中后我听从我老爸的安排回到了武汉，云晓翼升入一直想去的槐荫树中学后，性格也发生很大的变化，交到了很多朋友，还遇到了小天的妈妈。」
「精神分裂加早恋。也不算太奇怪。」
吴锌佳立刻就抓住了“有个看不见的朋友”和“遇见了小天的妈妈”两个要素，发表评论。
「我说，你都关注些什么地方?」
「关键的地方呀，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听到「槐荫树中学」几个字后，赵栾雨立马说道：
「欸，槐荫树中学？这个我知道。」
「嗯？你去参观过？」孙宇放弃了和吴锌佳的争执。
「也可以这样说，我有妹妹也是大同的槐荫树中学的学生，明年也该升高中部了。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她从小就在大同生活，而我则和妈妈生活在北京，每年一家人在一起相聚的日子很少，大同的话之前去过几次。」
赵栾雨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他和他妹妹的合照。照片上的赵栾雨大约高中生的年纪，和现在相较起来有些差别，但是他那幅天真的笑容完全一模一样。而他身边的是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可爱女孩。
「给我看看！好可爱的小姑娘。」
吴锌佳凑了上去。
「就是脸有些圆。」
孙宇看了一眼照片后又继续说道：
「你也应该听小天说了，他爸爸很喜欢看书，高中还没毕业就开始写书”再后来又去了很多地方旅游。而小天也是在上高中时和家人因为上大学的问题闹了很大的矛盾。大学毕业后，云晓翼把小天托付给了我。关于一些具体的情况，你还是明天去亲自去问他吧！其中的一些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了前辈的消息，记得通知我。」
「好的，你路上小心，千万不要连你也失踪了。」
「怎么可能？」
&
滚滚尘世中，凡事皆有因果，一切事物都有可追溯的缘由。
但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总是无法得到合理得解释，这是就会有人做出大胆甚至异想天开的猜测。
从2023年农历十二月月初六，多颗小行星碎片降落美国居民区开始，
每年的农历十二月初六这一天都会在世界上某个地区发生各种各样灾难。
例如台风、火山喷发、地震、海啸.......对于这些依次到来的严重灾难，人们根本无法将其认为是巧合对待。
另一件事则更加匪夷所思，最近20年来，世界各国都发生了科学家神秘失踪事件，或者说突然销声匿迹，
无论是成名已久的宿老，或者刚刚展露头角的新秀，都突然从公共视野中消失，
不再发表论文及科研成果，甚至删除一切社交媒体账号。
这其中几乎包含世界最高的十项科学奖项所有得主。
不仅如此，许多高校每年最优秀的一批理工科毕业生也在毕业后消失，不再和家人、朋友联系。
网络上流最火的一种说法是，远比地球先进的外星文明已经潜入身边，
为了阻碍地球文明的发展，带走这些人类社会的最高智慧。
这就是「黑暗中的外星人」。
对此现象，官方一律保持打压态度，禁止在大众平台上发表任何关于「黑暗中的外星人」的言论，
理由是：危害社会安全，误导人民价值观念，引发社会恐慌。
但是，这却是人们私下里津津乐道的话题，即使在明面上禁止发表相关言论，
网友想方设法的和官方玩文字游戏，一些小众网站的话题组也是讨论不停。
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认，比起科学技术，这种巧合的确更接近于鬼神，绝对不可能会有人给出科学合理的解释。
「现在是农历十二月八日早上七点，由中央气象台预报，山西北部地区降雨范围减少，强度减弱，解除蓝色预警。持续了24小时的暴雨已于昨夜凌晨五点逐渐减弱并停止，大同、朔州、忻州等地的大部分地区已放晴……」
赵栾雨关掉天气预报，摘下耳机。车厢中同时传来了语音播报：
「各位旅客列车已经到达终点站，请拿好您的行李和贵重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右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隙……」
雨后得空气十分湿润清新，公路上仍然是湿漉漉的样子。
赵栾雨单肩背着包走出来列车站，用手撩了一下染成金发的刘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带着泥土的气息。
他呆呆地抬头看着天空，如此蔚蓝澄澈的天空在他平日生活的城市是多么难得的风景，
阳光暖洋洋地打在身上，心情也会随之愉悦起来。他想起顾城的一首诗《窗扇》：
蓝天像静默的阔海，白云像自由的波浪。
那温和灿烂的秋日，渐渐驶向远方。
通过孙宇给的地址来到，赵栾雨打出租车来到飞机场附近的一个小区，
地理位置非常好，夹在一所高中的一座奥特莱斯超级市场中间。
电梯停在了9楼的位置。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赵栾雨再次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按下了门铃。
没有等他第二次按下门铃，防盗门便打开了一条缝。
他愣了一下，直接伸手拉开了门。
「那个，打扰……」
「喵~~~~」
一声尖锐的猫叫传来，一个不明灰色物体不知从哪里扑了过来，吓得赵栾雨“哇”的一声摔倒在地。
受到到惊吓的赵栾雨直接闭上了眼睛，坐在地上，两只手向后撑住身体。
感觉到自己腰上多了一股重力，似乎有什么不明物体在爬来爬去，弄得很痒。
他慢慢睁开眼睛，一只黄色的猫正趴在他的胸前，睁着一对大眼睛歪着头看着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
尾巴在身后快速地摇晃着，冲着赵栾雨「喵」了一声。
看着面前的小猫，赵栾雨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将它抱住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家伙，你吓死我了。」
说着还用自己的额头和小猫的脑袋碰在一起，一个满身的黄毛，一个是染成的金发，一幅很温馨的场景。
「小九！」
屋内传来一个声音，一名男子走了出来，穿着黑色休闲装身材偏瘦，头发长到快要遮住眼睛，戴着一副眼镜。
脸上的胡子剃的很干净，皮肤保养的也不错，没有那种中年男人普遍的油腻感。
小猫听到叫唤从赵栾雨手中跳下来，快步走到那个男人脚边用头蹭了蹭。
「你就是孙宇那家伙说的云小天的徒弟吧!快进来。」
「是，打扰了，您是？」
面前的人和云小天长的很像，看起来却又很年轻，赵栾雨一时分不清是前辈的哥哥还是爸爸，
(前辈家里好像只有一个孩子，难道是表兄？这种事认错了可就尴尬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我是云小天的爸爸，云晓翼。」
屋子里的装饰很简约，是少见的日式原木风装修，屋子里摆放着很多绿色植物，多肉、文竹、巴西木、天堂鸟……
客厅连接着阳台安装这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摆放着一盆很好看的樱花树。
「小天的妈妈情绪不太稳定，现在在岳母家中休养。随便坐吧，我去沏茶。」
「谢谢叔叔，麻烦您了。」
赵栾雨围着矮茶几坐在灰色的地毯上，吃惊地看着屋子里的装饰，简直和日漫里的公寓一模一样，
明明从外面看像是普通的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里面为什么会这么大。
「抱歉，刚才小九吓到你了吧！」
云晓翼端着茶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东张西望的赵栾雨，说道。
「屋子里的装饰很独特吧！」
赵栾雨接过云晓翼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赶忙说道：
「谢谢云叔叔，没事的。小九很可爱，不用在意的。的确这种纯粹的日式风格还是第一次见到，我本来以为是小型公寓，里面却这么大。」
说着伸出手，挠了挠窝在旁边沙发的小九的肚子。
「这里原本的确是80平米的两室一厅，只是将相邻的两套公寓从中间打通，装修成了这样。」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说着，赵栾雨端起手中的红茶喝了一口。
这就是前辈的爸爸吗？好沉稳的性格，看起来也太年轻了，根本看不出来是50多岁的样子。
他以前真的是个阴暗的人吗？赵栾雨心里不断思索着，对云晓翼说到。
「那个，叔叔。还是没有前辈的消息吗？」
「没有，昨天下午孙宇打来电话之后，就立刻联系了警方。一名姓燕的警官负责处理这件案子，小天的失踪信息已经放在了网络上，现在也只能等了。」
云晓翼的语气十分平静，赵栾雨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这种感觉喝报社李那位奇怪的前辈冯天有些像。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小天不会出事的。」
「为什么？」
「有些东西是他命中注定要去承担和面对的。他有自己的职责要去做，我们没办法帮他。但我相信如果是小天的话不会有问题，一定可以做到。」
「叔叔，你难道知道前辈去哪了？」
赵栾雨感到莫名其妙的，好像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你昨天在在电话里明明……」
「哈哈，我只是想骂孙宇，那个大头娃娃一点也靠不住。不过，小天现在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应该很安全。」
云晓翼笑了几声，喝光手中的茶水，又端起茶壶倒了一杯。
赵栾雨还是感觉很奇怪，但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个他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叔叔，前辈与你和阿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之前在列车上，云小天可以回避了这个问题，这一次……
「这个吗？」
云晓翼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带你看一下小天的房间就知道了，和我来吧。」
赵栾雨跟随着云晓翼穿过一条走廊，在一扇黑色的门前停了下来。
看着那扇门，赵栾雨莫名地感觉到有些害怕。
按照一般小说中的套路，接下来他或许会看见一间阴暗潮湿的像是监狱一样的房间，
生活着一位吸血鬼，而她，其实就是前辈的亲生母亲。
或者就是一间不见光的实验室，摆放着密密麻麻的金属仓和各种实验器材，
金属仓里面全都是和云小天一模一样的人，前辈其实是克隆人。
又或者……
「赵栾雨。」
「在！」
赵栾雨停止胡思乱想，回过神来。
「推开门进去看看吧。」
「啊？我吗？」
「对呀，怎么了？」
「不，好的。」
赵栾雨吞了一口口水，走上前握住门把，慢慢地开了一条缝，有阳光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他也松了一口气，放心地推开了门。
「这个房间还是小天上大学离开时候的样子，几乎没有一点改变。 」
房间里既没有吸血鬼和克隆人，也不像云小天在武汉的房子一样放着许多书，
而是装着一个「梦」。一个属于所有男孩的超级英雄梦。
和门相连的那堵墙上靠着一个很大的木架，上面摆放着漫威之父斯坦•李笔下的超级英雄的手办和漫画书。
旁边的墙上，贴了许多特工007的电影海报。
单人床，衣柜，书架等的摆放尽量节省出空间，留出一整面墙来绘制《复仇者联盟》的玻璃画。
中间的地毯上放着和客厅一样的矮桌和许多中大号玩偶，不仅是漫威，还有鬼灭之刃、火影忍者等。
赵栾雨像个孩子一样惊喜地看着满墙的手办。蜘蛛侠、绿巨人、雷神、钢铁侠……
虽然他并不是很了解，但对这些人物有着非常熟悉的感觉。
他拿起一个穿着蜘蛛战甲的蜘蛛侠手办，脑海中浮现的是童年的自己和一群孩子围坐在电影院中兴奋地大叫的场景，
银幕中是蜘蛛侠威风地飞荡在空中的慢镜头。
「每一个男孩心中都有深埋的超级英雄梦。」
云晓翼走到房间的阳台上的打开窗户。
「小天从小就幻想着能成为向往着能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梦想着拥有超能力，梦想着长天以后为像007样的特工。
当时小天的年龄还很小，我和他妈妈都没有没有太在意这些事，觉得每个孩子都这样，长大以后就忘了。」
赵栾雨想起云小天总戴在手上的007手表，猜到了些什么。
「那后来呢？」
「后来小天慢慢长大，逐渐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一点都不现实。但他依旧不肯就这样放弃，高考时执意要报考警校。」
「你们没有同意前辈？ 」
「虽然我很支持小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小天的妈妈绝对不希望他去做特警甚至缉毒警这样危险的工作，毕管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而且以那孩子的性格，说不定会选择当卧底警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11//10 写的都发了，下次更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
「意味着前辈如果选择这条路，就要提前拟好遗书。」
「小天的妈妈要求他选择更安稳的生活，他当然非常拒绝。
家里的其他长辈也不同意，挨个地来劝小天。尽管我也很担心他，但我还是觉得既然这是小天自己选择的路，这条路也并非歧途，身为父亲的我就该支持他。于是就让那些长辈们都离开了。告诉小天」
「既然你喜欢就放手去做吧！只要不后悔就好。」
「可前辈最后还是没有报考警校。」
「后来，小天和她妈妈又谈了一次。之后小天就决定去做一名记者。这样他就可以去接触更多的新鲜事物，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这间事也成了他的一个心结。和他妈妈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大学毕业以后再也没回来过。
现在只是时常还和我有联系，但却一直赌气不愿和他妈妈沟通一下。」
两人回到了客厅。
「前辈的性格是不是有些太固执了，怎么说阿姨也是为他考虑的，他怎么说也应该理解一下呀，和自己的妈妈这样赌气的确有些过头了。」
「或许他已经原谅他妈妈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这种个性倒是和那个年纪时候的我一模一样。」
赵栾雨想了起来，之前云小天和他说过，云晓翼高中是因为看书经常和父母争吵，之后的弃医从文也肯定违背着父母的想法。
「这样啊！」
云晓翼笑了笑，他瞟了一眼赵栾雨的脸，突然问道：
「欸，栾雨，你在大同有认识的亲戚吗？」
「啊？我爸是大同人，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从小在北京长大，我爸则带着我妹妹生活在大同。」
赵栾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姓赵。」
云晓翼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相框，上面是高中时候的他和三个同班男生的合照，照片上的四个人穿着相同的蓝色校服，却是高矮胖瘦不同的身材，背景是一栋教学楼。
相片底下印着几个小字；赵、冯、云、段。
(他可是我们第五实验班的海王体委！)
云晓翼盯着照片，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有些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有些则会被永远埋藏在心底，在不经意间喷涌而出，像拼图一样拼凑出无数的画面。尽管你会忘记很多事，忘记许多伴你走过人生一段路途的过客，但你能够回忆起相处的感觉，因为他们曾来过。
除了曾经的朋友，云晓翼还感受到记忆更深处的回忆在抨击着他，逼迫着他回想起来。
到底是什么？
在赵栾雨看不见的地方，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