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从山脊上升起，接连数天的大雪已经停止，阿努农场所在的山谷已经恢复祥和，冰天雪地的世界，甚至飞出几只娇小的雪鸟啄食枝头带着冰雪的树芽。

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卡尔西法趟雪走在最前，乐滋滋地数着阿努刚才给的钞票，足足有十五张两百块的里亚尔钞票，墨绿色的钞票上面流光堡的影像叫人越看越觉得雄伟壮丽。

他欣赏着钞票趟雪而行，大狗贝尔眼巴巴地跟在他的身下亦步亦趋，至于牵着马的蒂丝尼则落在最后。

走着走着，膝深的积雪阻力猛得消失，卡尔西法抬起头来，却见贝尔跳出雪路，跑到积着薄雪的柏油路上撒欢，甚至翘腿在路边来了一泡。

来时还积雪满道的大路，已经被铲雪车清理干净了。

蒂丝尼牵着自己的坐骑走出小路，看着眼前平坦的大公路，不禁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铲雪车终于开始工作了。”

卡尔西法站在路边，看了眼牵着马的女警，略加思索后，数出五张里亚尔递过去，让牵着马的女警微微有些一愣，看看钱又看看他：

“什么意思？这不是阿努给你的报酬么！”

“分你的，毕竟你也帮了忙。”

蒂丝尼看着钞票，眼神非常意动，但嘴巴上却是勉强: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拒绝。”卡尔西法话刚说完，便感觉手上一轻，蒂丝尼夺过钞票，点数了一下，有些惊讶：

“分给我一千块，你可真大方。”

蒂丝尼想了一下，昨晚自己也只负责陪着阿努夫妇，还有帮忙收集温迪戈的尸体焚烧，打打下手就分到三分之一。

“嗯，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卡尔西法也适时开口：

“你对撒冷地的疗养院了解么？”

“怎么？”

“问一问。”

“不算了解，只是听说过一些，他们每年会向小镇缴纳税收，因此镇长很关注那里的安全，不过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关心。”

“为什么？”

“因为那些疗养院本身就有自己的安保力量，巅峰、德里、穆里、格罗西，每一个疗养院都有自己的安保人员，尤其是格罗西，每年会有很多富豪和政客们来这里渡假，他们为镇子带来了税收。”

“明白了。”卡尔西法暗暗记下四家疗家院的名字，里面确实有一家德里疗养院。

蒂丝尼敏锐感觉到卡尔西法似乎有所企图：

“你问这些疗养院作什么？”

“没什么，镇子上听到了一些流言。”

蒂丝尼将坐骑带出小路的积雪，停在路边：

“那些关于人体实验的流言？”

“你也听到了啊！”卡尔西法并不意外，撒冷地并不大。

“当然，我们还接到过不少投诉，说巅峰疗养院里养着怪物，我们根据这个去例行检查的时候被拒绝入内，甚至还因此受到流光堡的警告信函。”蒂丝尼说着将马背上卷着的熊皮拿下来，随手扔进少年的怀里，然后翻身爬上马鞍，居高临下地看着卡尔西法：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对他们动脑筋，那些家伙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我就是临时起意问一问。”卡尔西法将熊皮抱在怀里，将右手伸向马上的女警。

蒂丝尼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有些意外，待回过神来，也伸出手去。

卡尔西法握住蒂丝尼的手，微一借力，便坐到她身后，也不等她动作，小腿轻夹马腹，温驯的黑马便收到示意，哒哒迈开步子，在柏油道路上小跑起来，远处的贝尔见状连忙撒腿跟上。

沿河街前，卡尔西法右手夹着熊皮，身下是因剧烈奔跑而不停吐舌喘气的大狗贝尔，敲响了17号的大门，大喊了声‘妈’。

不过一阵子，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开门的萨曼莎头发乱糟糟的，看到他时，面色大松了一口气，又故作无事道：

“怎么样？”

卡尔西法咧着嘴，略带骄傲地昂首挺胸：

“很不错，拿了两百里亚尔的报酬。”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特意攥得皱皱的一张墨绿钞票拿了出来，是两百里亚尔的面值，也是他能够展示给这个母亲的第一份合法收入。

萨曼莎看着卡尔西法手中皱巴巴的，明显经过长时间攥捏的钞票，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这样就好，进来吧！你应该很累了，早上想要吃什么？”

萨曼莎的态度亲切又和蔼，把卡尔西法引进屋的同时朝外面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上冰雪晶莹，没看到那个把他带走又送他回来的女警：

“那位蒂丝尼警官没过来？”

卡尔西法见萨曼莎并没有帮自己保存钞票的意思，随手将钞票收起来，走进温暖的屋中，看着熟悉的客厅回道：

“没有，她已经回家了，毕竟农场里的睡眠环境不是很好。”

“下次要好好谢谢她。”萨曼莎回到壁炉，往黯淡的炉子里填入木柴引燃的同时，注意到卡尔西法的右手还夹着一块灰色的皮毛：

“你这是什么？”

“这个，这是一个意外收获，阿努在农场外发现了一具死去的熊尸，它死在陷阱里面。”卡尔西法将自己夹带的熊皮递出去，经过剥制卷曲后，这张熊皮已经硬邦邦的，散发着兽类独有的腥骚。

萨曼莎满脸诧异地接过皮毛，在壁炉前的空地上，只见是一张长达八码，高近六码的巨大熊皮，散发着兽类的腥臭味道，引得大狗贝尔上前猛嗅，被她嫌弃地打开。

萨曼莎把贝尔赶走，她并未吃惊于熊皮的个头，而是吃惊于熊皮的完整度，连头带爪，而且剥得非常好，这样的熊皮可是值不少钱的。

“这件皮毛看起来很完整，皮肉刮得很干净，他送给了你？”

“反正我开口后，他就给我了。”

“你确定不是你，拿的？”萨曼莎没有说‘偷’这个词。

“你可以去向蒂丝尼求证，她是位警察。”

“好吧！我会的，这件熊皮你自己留着，它闻起来有些腐烂的味道。”萨曼莎决定相信儿子，把硬邦邦地熊皮重新卷起来，再嗅一下，除了腥骚味道外，还有一股轻微的腐臭味儿。

卡尔西法浑不在意：

“很正常，死熊身上扒下来的。”

“好吧！你想怎么处置它？把它就这么放在你的房间里。”萨曼莎感觉自己找到理由了，死熊身上扒下来的皮，难怪会送给小孩子。

“很臭的，我打算先用洗衣粉除个味，它好像还变得硬了，不过泡一下应该就能软下来。”

卡尔西法装模作样，他哪里不知道兽皮是需要硝制软化，故意含混其辞，让萨曼莎能找到发挥的地方，而萨曼莎果然笑着否决：

“那样等水分挥发掉，皮革会再次变硬的，你在清洗过这张熊皮后，必须要用盐、硝、面粉和水调成的液体来浸泡这张熊皮。”

“还要这么麻烦？”卡尔西法意外了。

“麻烦么？一点也不麻烦，把熊皮给我吧！然后你按照我的清单购买物品，两百里亚尔应该够了。”萨曼莎提出索要熊皮，由自己来处理，卡尔西立刻拒绝：

“我想亲自处理。”

好家伙，不只要我出钱买硝买盐买面粉，最后硝制好的熊皮八成也会被随便找个由头卖掉，卖掉的钱也会被保管起来吧！

“那你知道怎么处理它么？”

“不会，但可以学，我不打算卖它。”卡尔西法为免误会继续，直接表示这熊皮属于非卖品。

“不卖？”萨曼莎的眉头轻皱，这种熊皮铺在地板上确实能让家里的档次提高，不过赛里斯家更需要里亚尔。

“不卖，我打算收藏它。”卡尔西法很坚定。

萨曼莎的脸色数变，最终只扔下了一句：

“那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