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听到声音,愣了几秒。
“那边的,住手!别跑!”
警察突然出现,蜂拥而至,一伙人瞬间如群蚁散开,四处逃跑,跑的最快的还属陈正一伙人。
“愣着干什么!班长跑啊!”
秦明还想大难临头展现一波义气,却立马被警察压制住双手。
“抓我干嘛啊!妈的挑事儿的都跑了!”
温江在慌乱奔跑的人群之中,看见一个人影依靠在警察的车边,少年狂妄至极,吊儿郎当的模样,面上始终是不惧不畏的淡然,嘴里还在嚼着她给的糖,身边都是警察看着他一个人。
这幅场景,却与她在梦里见到他在警局时,颓废又荒唐的他,截然不同。
她扯了扯嘴角。
宜川有条著名的疯狗,打人打进ICU,一言不合就动手是家常便饭,严重的可能断手断脚,甚至有人曾被他逼着退学,从此声名狼藉。
目前看来,温江只觉得,果然,是宜川疯狗。
警察局。
“姓名。”
“盛川。”
“年龄。”
“十八。”
当警察做好记录,立马开始对他们进行一番有理有据的思想理论教导。
“你说说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是没错,也不能聚众斗殴啊,还带个小姑娘,万一你要给人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打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办!”
盛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倚在墙上,左腿微屈,后跟抵在墙上,轻轻点头:“嗯,娇弱。”
“还有你们!”警察又将矛头指向陈正一伙人,陈正被盛川打的鼻青脸肿,满脸淤青,都看不清长相了,比流氓还流氓。
温江都看不下去,移开目光。
“打也打不过,还有脸打群架!”
陈正受到了严重的屈辱,想要反驳:“不是,警察叔叔你不能这么说啊,怎么就打不过了,有本事你让我再打一次。”
“怎么着,你打赢了你还骄傲了是不是!全都给我把家长叫来!”
陈正就算是个地痞流氓,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捂着肿起来的嘴开始求饶:“别啊,警察叔叔,这事儿自己解决。”
警察秉着育人子弟在所不辞的态度:“解决什么解决,没得商量!”
一伙人蹲在墙边,哭丧模样像极了怨妇。
“怎么办,要请家长啊。”
温江站在盛川身边,沮丧的低下头拧眉,轻轻埋怨道。
盛川侧目看了她一眼,她头低着,盯着脚尖,脚尖在地上戳来戳去,对于请家长这件事,小姑娘似乎有点担忧。
他微微扬眉:“怎么,你能怕?”
他这话说的格外有深意。
她抬头看他,两手背在身后揪着手指,睫毛轻颤:“你不怕吗?”
盛川仰起头,后脑勺靠在墙上,双手依旧不羁的插在裤兜里,舌尖在嘴里滑过一圈,草莓的香味淡了。
他淡淡道:“有糖吗?”
温江牵强的扯动嘴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糖了?
她还是从书包里拿了几颗糖,刚拿出来,盛川的手就伸过来了,大掌摊开,摆在她面前。
“……”
温江没好气,随手抓了几颗糖,气鼓鼓的扔他手里,撇过头去不理他。
真是,害她被抓进警察局,还要请家长,他竟然还能厚脸皮找她拿糖吃。
他们被压在警察局,半小时后,陆陆续续的家长都来领人了。
陈正的妈妈一来,简直熟门熟路,当着警察的面儿随口教育几句,把人领回去了。
一伙人只剩下温江盛川,还有秦明。
只是没一会儿,秦明的妈妈来了。
“川哥,我就先走了,你要实在不行,你给我打一电话,我给你找人来。”
秦明临走前,还不忘担心担心他的大哥,却被盛川冷漠回绝。
“滚。”
然后,进来几十个人,只剩下温江和盛川两个人,还压在警察局。
温江站了几个小时了,腿又酸又麻,她朝门口看去,只有几个警员在来来往往。
扎好的马尾,如今都有些松散了,耳边的碎发耷拉下来,她抬手顺到了耳后,露出了小巧的耳骨。
盛川盯了一会儿,清楚的看见小姑娘耳朵上,还不止耳垂一个耳洞,耳软骨上都有两三个。
就连身上传来的味道,都不只有草莓糖的气味,倒是跟他的水果烟,味道相似。
他微微挑眉,舔了一圈上牙。
这可不是一个好姑娘会干的事儿。
“诶,你家人怎么还没来?”
小姑娘还没发现身边有条疯狗,用不怀好意又有深意的视线盯了她好久,目光还放在门口,只开口问。
“我没有家人。”
小姑娘猛地回头,满脸怀疑和不信,却看见盛川依旧是一脸漠然的模样,好像刚刚说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温江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她的妈妈来了。
许晴念就站在门口,一身尘朴,胸口急剧的起伏,似乎是急忙赶过来的。
她的脸色是也温江想过无数次的隐忍的怒意,与她的猜想分毫不差,也与曾经面对她时的态度一模一样。
……
温江出生在一个父母以工作为主的家庭,许晴念原本不想要孩子,但是迫于男方父母的压力,她才会生下温南和她。
但是自从温江出生以后,许晴念几乎没管过她,基本都是让她和温南相依为命,她的父亲常年出差在外,家里的是他基本不知道,也不管。
简而言之,就是看似有父有母,实则无父无母。
而她能够转学到宜川,更是因为她向许晴念保证,不打架不闹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可是没几天,她不仅参与闹事,甚至闹进了警察局。
这对墨守成规的许晴念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当许晴念让她跪下,责备她的时候,她只低着头,左耳进右耳出,一声不吭,只当这会儿过去了就没事儿了。
直到许晴念气到失去理智,脱口而出一句话:“在这样下去,落得跟你哥一样的下场!”
“什么下场。”
她抬起了头,眼里的冷意渐渐浓重,隐忍的怒气愈来愈明显。
无论许晴念怎么骂她,她都无所谓,但是就是不能,不能诋毁她哥哥一句。
谁都没有资格。
许晴念被她的话噎住了,好不容易顺过气,说:“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
“一家子都是这幅模样,老的小的,没一个省心的!迟早毁完!”
温江咬牙抿唇,双手捏紧,刻意强忍,直到许晴念骂够了,不耐烦了,她才停下。
似乎连一眼都不想多看温江一眼,收拾收拾直接出了门。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伴随着温江紧咬的嘴唇松开,她的薄唇被咬破了,血珠蔓延出来,有些疼,眸底阴婺一点没散。
当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双腿瘫软,她差点摔倒。
温江皱眉忍不住嘶了一声,一点一点卷起裤腿,卷至膝盖以上,膝盖跪出了淤青,淤青浓重,双腿发麻,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她累了,身心疲惫,干脆身子一倒,躺在地板上,地板的凉意从她的脊背渗进去,渗进骨子里。
少女百无聊赖的望着天花板,白皙干净的细腿弯曲,脚尖抵住地板,脑海里都是那个人打人身影。
温江忽然觉得,宜川疯狗按在盛川的头上,是一点儿没错,要说他会杀人,她能信。
还有跟在他身边的秦明,她在梦里梦见过,秦明虽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但是却为了一个女生,考进了大学,并且对盛川忠心耿耿,甚至为了他,甘愿顶替盛川的罪名。
只是温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理由和勇气让秦明这么甘心为盛川。
她所知道的人或事,有很多,几乎掌握好几个人的命运和结果。
这种提前预支后果的感觉,却让她始终不安,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
踽踽独行,同生共死。
既然命运已定,那她要盛川甘愿为她,要他同她一起站在湍流里,要冤案真相大白,要罪人付出代价。
那样才算偿还。
温江的眼皮逐渐沉重,眼前的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她感觉疲惫不堪,脑子慢慢陷入昏迷。
直到她闭上眼睛,彻底睡了过去。
……
晚风渐起,落日斜阳穿过百叶窗,落进客厅,一半暴露在黄昏之下,一半隐在即将到来的黑夜里。
地板上的人忽然猛地弹起来,脸色煞白,嘴唇发干,额间冷汗细密岑岑。
她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这样的醒来她已经习以为常。
温江薄唇微张,轻轻喘着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她躺在地板上睡了一整个白天。
房间空荡荡,许晴念没有回来,孤寂一瞬间涌入她的身体。
她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脑海里开始回忆梦境。
这次的梦,竟然是在三天后的月考,盛川在考场上公然与人打架,人群混乱之中,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她忽然脑子一阵刺痛,像锥子刺穿大脑。
她扶住额头,皱眉强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温江抿唇细细思索,难道这么快他就要杀人了吗?
不管怎样,在到结局之前,她不能让盛川出任何事。
现在已经临近夜晚降临,傍晚七点,温江睡了一天,肚子空荡荡,瘪了下去。
她认真思虑了一番,还是先填饱肚子,在去想想解决办法。
日暮染上云层,黄昏日落,天边的火烧云很热烈,小县城的空气质量很好,没有阴霾天气,晴朗以后能看见夕阳日落的美景。
大街小巷吆喝声四起,油烟冲天,街头街尾都是各种烟火气息,家家灯火通明。
温江到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子,嘴里咬着,手里拿着,走在巷头,随处观望。
傍晚出来散步的人很多,但流氓地痞也很多,一路走过,已经有不少向她吹口哨调戏的人了。
温江充耳不闻,咬着包子径直走过。
但那群人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她,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左肩。
“小妹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啊,要不然,哥哥们送送你?”
她从那个人手里躲过去,抱紧怀里的包子,眉头轻皱,冷声道:“不用。”
那个人一头黄毛,身穿夹克皮衣,一身的铆钉,这比安城的地痞来说,差远了,至少安城审美在线。
黄毛痞笑的猥琐,他身后的人也都围了上来,:“别那么警惕,哥哥们又不是坏人,单纯想送你回家而已。”
温江深知跟这样的地痞多说无益,纠缠不得,漠然的绕过他们,大步走。
“小妹妹,整那么矜持干什么,跟哥哥们玩玩儿,一定带你玩儿上天啊。”
黄毛依旧不依不饶,再次伸手搭上她的肩,她厌烦的挣开他的手,其他人再次围上来,将她围住。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眸中隐忍的寒意眼看收不住。
“哟,小妹妹还有点儿脾气啊,够劲儿,我喜欢。”
黄毛满嘴令人恶心的话语,温江听见他们嬉笑的声音,恶心从胃里翻腾。
她厌恶至极他们这幅作呕的模样,以及人。
“小妹妹走吧,哥哥带你玩儿好的去。”
黄毛伸手,眼看要勾住她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