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这件事,永远都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对此,唐龙心知肚明。
所以,在他说完“凉拌”两个字之后,直接表演了一个秒睡,甚至还配上了不轻不重的呼噜声。
以至于刘一四兄弟俩看着倒头就睡的唐龙,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刘一四瞪着那双小眼睛愣模愣眼的盯着刘六六,那一脸疑惑的表情,看起来居然有点萌。
只可惜,刘六六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唰”的一下拉上帘子,也睡觉了。
从打住进来第二天开始,刘六六就在自己那张床周围拉了几根绳子,挂上了封闭式的帘子。
对此,唐龙表示非常不解。
都是爷们儿,有啥怕看的?
在这个问题上,向来憨憨傻傻的刘一四倒是难得的脑子灵活了一下,表示年轻人需要隐私空间,需要尊重。
当然,他的原话远没有这么文雅。
他说:我弟弟从小秀气,睡觉更是要安静,挡起来好。
唐龙很想骂街。
MMP,挡个帘子就安静了?
不过唐龙还是喜欢这样的。
毕竟刘六六这小子太娘了,要是不挡着点,唐龙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弯了……
第二天一早,唐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有些感冒,但不严重。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套上衣服下床。
刘大力夫妇已经出门上工了,尚有余温的早餐摆在桌子上,罩着防蝇罩。
唐龙掀开罩子拿了个煮鸡蛋,剥掉蛋壳整个塞进嘴里,淡淡腥味迅速在口腔蔓延。煮鸡蛋,曾经唐龙最讨厌的补充蛋白质的食物,但是现在他只能硬挺着咽下去。
从厨房转到门前,一颗鸡蛋下肚。
喝了一杯温热的白水,取下门栓打开那两扇上了年纪的木门。
吱吱呀呀的声音映衬着清晨的鸟叫虫鸣,就像是一首交响乐灵动的序章。
看看墙上的挂钟,早上七点半。
清晨的阳光很是温和,洒在身上有些淡淡的暖意,甚至能够完全掩盖掉这座城市黑夜里的全部罪恶。
看着尚且泛着红光的朝阳,唐龙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代表着惬意的懒腰。
朝阳下的唐人街,阵阵喧嚣。
某个瞬间,唐龙有种再次穿越回2023的感觉。
此时的唐人街,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像极了几十年后的早市。
如果不看穿着特点的话,俨然就是二十一世纪中国某个县级城市清晨的菜市场。
唐龙端着一只玻璃杯,仰头将淡盐水倒入口中漱口。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牙刷这种很实用的生活用品,但是毛实在太硬了,所以唐龙从来不用,而是用自己的手指。
别想歪,刷牙而已。
一张张令他感觉到舒适的面孔走过,让他觉得昨晚那种担忧带给他的坏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重新回到屋里的时候,刘一四兄弟俩已经起来了。
拉尔夫准备好了牛肉,打扮的像个米其林厨师:
“先生,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现在可以用餐吗?”
唐龙点点头是,顺手拉开第四张椅子。
这是他这些天一直在重复的动作,希望拉尔夫能够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真的不习惯有个人在他吃饭的时候垂手肃立的等在旁边,即便是服务人员,他也很不习惯。
如往常一样,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之后,拉尔夫就如平常一般退到一旁,目光斜指地面。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来不会在帕楚里亚吃饭的时候将目光投向餐桌上的食物。
对于唐龙要求他坐下一起吃这件事,他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他却一直在拒绝。
除了那次唐龙黑着脸强行要他坐下,他也只是战战兢兢的吃了一点点而已。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同意过。
因为帕楚里亚派人提醒过他。
准确的说,是警告。
对于帕楚里亚,他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这种惧怕,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生死。
唐龙虽然一直试图改变拉尔夫的这种心态,但却并没有太过于坚持。
因为他能理解拉尔夫的这种胆小来源于哪里。
不过今天,他忍不住了。
在拉尔夫放下最后一道菜退到一旁的第一时间,他就指着那张椅子冷声说道:
“坐下!”
拉尔夫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开口拒绝,可是看到唐龙的表情之后,拒绝的话却硬是没敢说出口。
迟疑再三,他还是选择了顺从唐龙的意思。
只不过,他也只是坐了一个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不敢有半点儿放松。
唐龙看的别扭,加上心情也的确不是太好,见状立即皱眉说道:
“拉尔夫,从你来到这到现在,我有没有一秒钟当你是奴隶?”
唐龙的语气的确是有些生硬,以至于拉尔夫吓的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黢黑的脸居然肉眼可见的现出了惨白色。
黑人脸白,绝对堪称奇观。
“先生……拉尔夫……犯了什么错?求求您,一定要原谅拉尔夫,不要责怪拉尔夫,请求您能给予拉尔夫一次宽容,请求您……”
唐龙瞬间无语。他是真的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有着极高武力值的男人变成这幅比奴隶还要奴隶的模样。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就在半分钟之后。
因为他以威胁的态度问了拉尔夫一个问题:
“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此言一出,拉尔夫那张惨白的黑脸瞬间僵住了,头也垂到了胸前。
过了足足半分钟左右,拉尔夫才缓缓抬起头。
而他此时的表情,也是让唐龙心里一惊。
那是一种混合了痛苦、绝望、不甘、以及混合了唐龙看不清的情绪的复杂表情。
综合起来,唐龙只是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又过了半分钟,拉尔夫才咧开他干裂的嘴唇,用那种嘶哑到极致的声音缓缓开口:
“先生,我的脸,被帕楚里亚完整的剥掉了,现在还放在他地下室的防腐液里面泡着。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我只要活着一天,我就只能是他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