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京郊火光照亮了天,奂煕河上也逐渐有烛火点亮,街市的喧嚣胜过白日,第一盏天灯也不知被谁点亮升向苍穹化为思念成为众多星斗之一。
严若欢拉着傅雪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身后的粉色发带飘摆灵动。
萧锦年和傅归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聊着朝堂之事。偶尔会在一个摊子旁停下,见两姑娘走远又随即赶上。
也不知是灯笼的缘故还是别的严若欢一直红着脸。
严若欢回头偷瞧了眼傅归,“姐姐,和锦年哥哥在一起的那个大哥哥是谁呀?”
“他叫傅归字辰安,是我哥,你可以叫他辰安哥哥。”
“他好好看哦!”我好喜欢。人群噪杂傅雪也只听到了前半句。
严若欢抱着傅雪的胳膊撒娇,“咱们等他好不好?”
严若欢虽低着头傅雪还是瞧见了那红到耳根娇嫩的脸。
傅雪心生担忧赶忙问她,“小丫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傅雪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并没有查出什么来。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热。”严若欢往后退了退不曾想竟撞到了傅归,好在傅归及时扶住了她。
严若欢个头小只及他的胸口,她别过头往上瞧刚好与他的明眸交织,顿时只觉浑身发烫。
“姑娘小心。”待她站稳后傅归才松开手。
严若欢在他松手之际也是飞快的退到傅雪身旁,“多,多谢公子。”
萧锦年在一旁瞧出严若欢有些不对劲“诶小欢儿,你脸色不太对啊,哪儿不舒服?”
严若欢把头低得更深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我,我……”
“今晚街市人多,热。”傅雪算是看明白了,这小丫头那是热分明是情窦初开。
萧锦年纳闷儿今晚挺凉快的。“热吗?”
傅雪挑眉,你不热吗?
呃确实,热。
几人都买了河灯来到奂煕河边。
“诶小雪人儿,以往的中元节怎么没见你放过河灯,你这是给谁放的?”
自萧锦年认识傅雪后,她不是在傅府就是在柳客居从未见过她去别的地方,就连中元节也是傅归一个人出来。
“我爹娘。你呢?”
萧锦年直觉尴尬,他怎么忘了她和傅归是一家的。他摸了摸鼻子,“一个故人。”
严若欢是最后一个将河灯放入水中的,傅雪起身后发现萧锦年盯着远去的河灯发呆。她拍了下萧锦年的肩。
“走了。”
萧锦年并未起身喃喃道:“你说她在那边过得好吗。”
“什么?”
萧锦年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言,“呃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那些亡灵真的会回来看他们惦记的人吗?”
严若欢喜不自禁的对他说:“会呀会呀,每次到了中元节我都会梦见阿娘。”
萧锦年不再说话没个正形的走在他们前面,不知为何傅雪突然觉得面前挺俊的背影有几分凄凉。
他们来到桥上乘风说笑,忽而萧锦年看到岸边有一个中年男子领着十余人将百余盏河灯尽数推进水中。
许是严若欢也望见了很是惊奇的说道:“那些人放这么多河灯,这得多少盏呐!”
“一百三十八盏。”
萧锦年和严若欢同时看向傅雪,你怎么知道?
傅雪淡然回答,看到的。萧锦年二人为她竖起大拇指,厉害!
百般无聊的他们又放了天灯,之后沿着奂煕河走了一圈便一同来到傅府。
傅府的后院有一棵年岁已久的柳树,柳枝垂地傅归每年都要修剪,今年事务繁多没时间修剪也没心情,索性就让它随风起随风落。
傅归与萧锦年提灯柳下饮酒,傅雪月下煮茶,严若欢吃边凤梨酥边看着地图册并时不时地抬头偷看傅归。
晚风最抚人心。
不知不觉已是月上西楼,也不知萧锦年灌了多少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唉,锦年哥哥八成是想那个小姑娘了。”
傅雪手中的茶匙一顿,“小姑娘?”
“就是锦年哥哥屋里画上的姑娘,对了她也叫小雪人儿。”
茶匙陡然从傅雪手中滑落无声的掉在地上,周围的蝉鸣不在,就连严若欢的呼唤她也没听到。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严若欢被吓得快要出来一个劲儿的摇晃傅雪。
傅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失态,“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吓着你们了抱歉。”
傅雪将严若欢抱在怀里安慰,没事别怕。
傅归还是不放心,将萧锦年晾在一边陪着傅雪。
过了片刻后严若欢竟在傅雪的怀中睡着了。
傅雪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严若欢,蓦然想到什么,“哥,你把小丫头抱回我屋里。”
傅归一时怔住,这不合乎礼仪。
“我手麻了,体谅一下。”
傅归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从她怀中抱过严若欢,也不知是不是傅雪的错觉,她总感觉傅归的手在微颤。
萧锦年可就没那福分了,他被两个家丁架着。
“别动我,我要接小雪人儿回家。”随后萧锦年的脑袋便耷拉着睡了过去。
傅雪心中苦笑,转身与傅归并肩而行。
中元节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天仍热得要死,一别几日的严若欢再次踏进柳客居。
其实这几日傅雪一直担心严若欢被她的父亲责罚,寻着法子打听消息,好在有萧锦年在,瞒过了她的父亲。
严若欢的吃相比往常就多了些而且还低着头,默不言语。
傅雪心知肚明,调侃道:“今日这是怎的,连一句话也不说。可是心中有什么事?”
严若欢偷看了眼傅归,“没没什么,突然觉得女孩子应当温婉恬静。”
“你这是被谁蛊惑了,嗯?”傅雪有意无意的向傅归看去。
彼时傅归正专心的看《黄庭经》,丝毫不被她们影响。
“我家阿姐温柔娴淑就很招人喜欢,我琢磨着天底下的男子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姐姐,你说一个喜欢玩弄笔墨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傅雪闻言一笑,“若真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他是怎样的人。”就像阿爹喜欢阿娘一样。
“那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我,傅雪眼前出现萧锦年的身影手中的书悄然被她握紧,“没有。”
“那有人喜欢姐姐吗?”
傅雪摇头,没有。
严若欢眉头皱锁,姐姐这么好怎么会没人喜欢。
这时傅归忽然起身走开。
傅归走后严若欢揪着腰间的蝴蝶结问傅雪,傅归喜欢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什么喜好平时都爱吃什么等诸多问题。
这一时也把傅雪给问着了,自己虽然是他的妹妹但是除了在一起吃饭没事时闲聊几句,基本上都是各忙各的,也就没多留意彼此的性情喜好。
面对眼前澄澈而又期待的眸子,傅雪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她不知,只得抛出杀手锏,“小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他?”
严若欢的脸霎时涨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就是,看这小脸红的。”傅雪轻轻捏了下严若欢柔嫩的脸。
这些日子傅雪不再去柳客居,天天宅在府中不出门这也导致严若欢乐此不疲的跑到傅府。
柳荫下一片阴凉,傅归专心地练字未察觉到严若欢来,待他发现时已过了半炷香,严若欢只直站得腿脚发麻。
严若欢近前给他打招呼结果腿脚却不听使唤,随着傅归的一声小心,直接倒在他怀中。
严若欢的脸贴在他的胸前,她清楚的感受到傅归的心和自己的跳的同样快。
傅归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将严若欢扶着坐下。
严若欢看着案上矫若游龙,骨气劲峭的文章拍手叫好忘却了刚才发生的事。
“辰安哥哥的字真好看不像我的丑得要死。”
严若欢虽是官家的孩子,然自打小就和萧锦年一样对诗词笔墨不感兴趣,不同的是萧锦年逼着还能学进去些,严若欢怎么招都不学。
傅归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想学吗?我教你。”
彼时恰有风过,他握着她的手指尖轻颤不觉红了耳根,她个头很小,小到他一个弯腰就能将她困在怀中,她的名字很短,他却用了很长的时间去书写。
文臣执笔,笔下有天下也有他的心上人。
此后严若欢就有了新的兴趣,练字。
池水泛起涟漪,荷花艳而不俗,一只白嫩的手突然闯入折去荷叶。
柳树下不知何时添了一副桌凳,荷叶从瓷娃娃手中滑落被傅归及时接住。
严若欢嘟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傅归轻轻为她拭去额头上隐隐可见的细汗,转而从袖中掏出一把扇子,为她赶走暑气。
而梦中的严若欢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眉心划过。
一场雨后落叶纷纷,天高气爽,傅归在柳下为严若欢画像,傅雪和萧锦年远远的看着。
“我就说小欢儿怎么不来找你了,原来是被辰安骗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想当初她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天天粘着我不放。”
“不过,仔细一看他们还挺般配的。”他顿了顿又道:“我觉得咱们也挺般配的。男未娶女未嫁,不如咱们凑凑合在一起?”
“你的梦做得挺美的。”傅雪丢下一句便离开。
诶,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萧锦年又多看了几眼傅归二人随即赶上傅雪。
秋风秋雨愁煞人,雨停后有人到刑掌司报案说是泉尹寺中的一尊佛像突然倒塌,佛像下出现一条地道,长不可测。
彼时的萧锦年在傅府神色凝重的和傅归商讨柳家的案子。
“你这案子都几个月了,还没破。”来自傅雪无情的鄙夷。
这次萧锦年出奇的没有说回去,仰头盯着房梁。
萧锦年喃喃自语,会不会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锦年哥哥怎么了?严若欢吃了一块凤梨酥,小嘴塞得鼓鼓的。
魔怔了。
待萧锦年来到泉尹寺时,刑掌司的人已将寺院封锁起来。
确实,地道很长不过令他好奇的是这里面还有燃烧的油灯。也不知走了多久地道开始变宽,周身也愈加的寒冷就像来到一个冰窟一样。
一刻钟后他们竟看到一片寒潭,寒气不断地从地下冒出,众人被冻的发抖。
潭的中央放着一口被寒气包裹的冰棺,棺中躺着一女子,俊眉秀眼,铅华淡淡妆成。
这是,季如霜!萧锦年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