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打断沉默氛围的是一个电话。
封邵晋接起电话，片刻后面色尴尬：“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不知道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林嫣然叫他。
对此林清韵并不是很关心，看着封邵晋离开病房，反而松了口气。
“烦死了。”
前几天还把她堵在路边跟她说些有的没的，今天又来医院献殷勤。
一边的时延飞过来一个眼刀，“如果不是你主动联系他，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想要你的报答。”
今天的时延仿佛吃了火药，每个字都踩在林清韵在意的点上，用词也很是直接暧昧。
林清韵气鼓鼓嗔他一眼，“如果我当时给你打电话，你会来救我吗？”
离开饭店的时候明明是时延说自己有事要忙先走了。
后来林清韵才回家去酒窖的。
本以为时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可下一秒，时延轻声开口：“我会。”
“虽然过后我会惩罚你耽误我的事，但我会去。”
这句话温柔而缱绻，落在林清韵耳朵里泛着淡淡的甜。
她觉得自己像是忽然落入了男人的圈套。
林清韵抬眸看着时延，眼里闪过震惊，刚想说什么，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后在病房门口停下了。
林清韵看向门口，“不会又回来了吧？”
但是封邵晋似乎也没这么反反复复，而且那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封邵晋。
时延说话被打断，微微不悦地看着林清韵，仿佛压抑着什么怒火。
病房的门被推开，却是林家老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爷子的视线从林清韵身上扫过，落在时延脸上，“时先生，你也在。”
语气中听不出震惊，像是很早就知道了。
时延站直身子，看不出什么表情，对林家老爷子点点头：“过来看看而已，现在准备走了。”
“不多留一会儿？”林家老爷子主动挽留。
“不了，还有事。”
时延离开后，病房中只剩下林清韵和老爷子二人。
林清韵靠在床头，心思还停留在刚才自己和时延说话的事上。
老爷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双锐利眼眸盯着林清韵。林清韵转头迎上老人的目光，看着他略显浑浊的眼球，只是沉默。
“见到爷爷，也不知道主动问好？你这孩子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
林家老爷子笑着开口，说着质问的话，语气却不是责怪。
林清韵轻声说：“我出事的第一时间，爷爷也没来。”
反而是现在时延在的时候，赶过来了。
林家老爷子面色一顿。
林清韵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从那天时延出现在家里给林清韵撑腰，林家老爷子对林清韵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她连试探都不用，只是在脑子里默默想了一遍林家最近的事。
公司似乎在为了一些新项目焦头烂额，可是那些都已经确定，没有时延能帮忙的地方。
正想着，林家老爷子慢悠悠开口：“是这样的，清韵。你回国后一直没说自己在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你跟时总一起工作。”
“本来我是想着把你安排进家里的公司，最近我有个看中的项目，只是公司还没确定下来而且也缺人，我是想着如果你能来帮忙的话……”
林清韵听到这已经明白什么，抿抿唇打断：“不用了，我现在跟着时总工作挺好的。”
说是工作，其实不过是一种暧昧交易。
但这件事有时延帮她打掩护，目前不会暴露就可以。
林清韵要求并不高。
自己的话语被打断，林家老爷子明显不太高兴，脸上的笑容一顿：“我是想说，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打算和时总合作的，之前也有过接触。如果你在时总身边，或许就可以让这个项目顺利进行下去了。”
林清韵则是一阵沉默。
林家老爷子到底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她本来是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的，现在听到老爷子这么说，不回应似乎不行。
可是且不说自己只是时延的情人，就算她是真的给时延打工，和林家合作的项目也肯定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怎么能左右项目进度？
林家老爷子想吸血的心思太明显了。
林清韵只能装傻：“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员工，不知道合作这些的事。而且我暂时不用回家，爷爷不用费心了。”
林家老爷子终于面色一沉：“林清韵，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如今你回国了还住在家里，吃穿用度都是家里的，而且林家再怎么说对你也有养育之恩。”
“就算是为了报答家里，你也应该做点什么，不要让家人失望！”
林清韵死死咬唇。
老爷子说的话，的确让人无可反驳。
可是不带有一点感情的照顾和养育，也能算是爱吗？
那她出国以后那几年无人问津的时间，又应该怎么算？
林清韵深吸口气，眼前浮现出的还是自己小时候的种种。林嫣然没回来之前，林清韵的确可以算是一个十分幸福的小孩。
这种光景让林清韵心软。
但回到眼前，对老爷子的提议她并不打算答应，最终只是敷衍道：“我知道了。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如果说的多了还可能失去工作。我只能尽力而为，爷爷。”
林家老爷子原本还想给压力，但考虑到林清韵说的是真的。
大家都是商人，时延考虑的肯定也是利益，有比林氏更好的合作商选择，他干嘛不用呢？
现在也只能试试。
林清韵看着老爷子离开的背影，感觉到老人身上带着怒意。
可笑，她想。
明明自己应该生气吧。人都住院了，爷爷不闻不问，仅仅是为了公司的事来道德绑架。
靠在床头，林清韵深呼吸几次，才让自己平复下心情。
早就已经知道这家人是怎样的了，为什么还要感到惊讶呢？
隔天，林清韵睁开眼睛，看到窗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时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但林清韵还是听出了些许线索。
“这个项目必须推进，美术主笔找不到就换。”
“不管用什么代价，再请一个也好。”
“不要再给我借口。”
等时延挂断电话回头，迎上林清韵一双清亮的眼眸。
“吵醒你了？”
时延淡淡询问一句，却没有道歉。
林清韵嘟嘟嘴：“来这么早，就是为了把我吵醒？”
“你只是虚弱，不是病重。”
这个男人说话一向毒舌，林清韵已经习惯了。
她伸了个懒腰，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状似不经意地对时延说：“如果是美术主笔出问题，可以去请山中大师。他最近有空。”
山中是个外号，那是个画师，因为常年住在山中一个疗养酒店得名。
“你认识山中？”
时延蹙眉走来，随手拿过自己带来的平板点击两下，将一份资料递给林清韵看。
“这样的画风和进度，你觉得山中可以？”
林清韵接过平板看了一眼。
“怪不得你们主笔要跑路。”
她用配套的笔在上面圈圈点点，“这些地方要求太奇怪了，画风割裂，看得出项目组那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主笔能画成这样，已经是尽力了。”
“这项目不要从美术这里入手，应该开个会把整体方案再确定一下。”
林清韵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时延看自己的目光变了。
她微微一顿。自己的职业病使然，看到眼前这个方案忍不住说多了几句。
肯定要被男人怀疑了。
时延拿回平板，将林清韵写出的点看了看，勾唇道：“你在国外不是读的金融项目？怎么对美术还有点了解？”
而且听着林清韵刚才说话的感觉，似乎不仅仅是了解皮毛。她看起来很老练。
和在会所的台子上跳舞，是一种感觉。
这让时延对林清韵这个人更好奇了，放下平板，转而抬起林清韵下巴。
熟悉的姿势，男人眼底却是不同的情绪。
这次是满满的好奇。
“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肉体方面两人已经足够亲昵，但在这个女人的经历背景上，时延发现自己了解不多。
林清韵眼底的慌乱只是一瞬，笑眯眯地对时延说：“不算了解，只是因为我天资聪颖呢。”
说着就要转移话题。
“不过，你今天主动来看我，是不是因为想我了？”
听到林清韵这话，男人顿时松开手，故作嫌弃的样子说：“林清韵，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情人有什么闪失，要重新找一个也很麻烦。”
林清韵却勾住他的手，顺势坐起来攀附他向上，“真的不是想我了？”
最后三个字，林清韵咬字格外暧昧。
手指也不安分在男人腹部摩挲，隔着衣服感受他的肌肉。
时延喉结上下滚动，却冷脸推开：“你还生病，别把病气传染给我。”
林清韵嘟嘟嘴：“哪有那么容易就传染。”
她摸摸鼻子，只觉得被推开还有点尴尬。
“对了，我有件事和你说。”
不过想起昨天的事，林清韵倒是忽然想起来了林家老爷子说的。
时延转而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林清韵，冷冷淡淡的“嗯”了声：“什么事？”
他大概知道林清韵想说什么。近期林家忽然活泛起来，一直说着要和他合作，只是时延一直都没有回复。
林清韵却眨眨眼，笑容有些狡黠：“昨天爷爷来找我，说是想让我帮忙说说合作的事。”
“我知道。然后？”
听出男人语气中的打量，林清韵小声说：“但我和你说起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同意……我是想让你拒绝，但是要表现出实在无可奈何的感觉。起码，让我能有个交代。”
她只是说尽力，但是没保证一定能做到，这样也可以对老爷子交差。
“而且我知道，以林家的能力没办法做好这个项目。时总之前的合作商我见过几个，每个都比林家要好。”
林家老爷子原本已经不管这些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看项目。
或许是因为时延和林清韵的关系，让林家老爷子觉得可以钻空子？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林清韵说完又对时延眨眨眼。
她说的和时延想的不太一样。
“你这样应该算是背刺老爷子吧？”时延冷不丁开口，“一家人的事，你就这样告诉我？”
林清韵眨眨眼，“你觉得我是很笨的人吗？”
这话让时延愣了一下：“嗯？”
今天林清韵的思路似乎有些跳脱，他觉得自己不是很能跟上。
甚至有一瞬间，还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
林清韵看着时延迷茫的样子，一下子笑了：“时先生，我知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为林家做事只能带来一时的好感和利益，但这样去要求时延，一定会很快被嫌弃。
到那时候自己没了可用之处，林家老爷子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搞不好还会以此为卖点，让林清韵去其他地方做这样的事。
但是自己对时延坦诚一些、聪明一些，却能换到时延的好感。
短期内自己都可以跟在时延身边，这就足够了。现在的种种事都能表明，时延对她不错，甚至愿意主动帮她。
至于以后的事，林清韵可以再做打算。
时延盯着面前的小女人。病号服在她身上宽宽大大，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可时延曾见过衣服之下是怎样的风景。
她并不仅仅是有外表，还有清晰聪明的头脑。
忍不住上前去捏捏她的脸颊。
触感柔嫩，像是小孩子。
“亏你还算聪明。”
林清韵笑着蹭蹭男人手指，伸舌头快速舔了一下，像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时延冷哼一声。
等林清韵出院回家，老爷子迫不及待问起项目合作的事。
“我和时总说过了，他说会考虑，但是具体的决定我还不知道呢。”
林清韵说完自顾自喝水，坐下休息。
在医院躺了两天，她却还觉得周身不太舒服。
林嫣然尖利的声音响起：“时先生不就是你老板么，对你未免也太好了吧？妹妹，你不会是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秘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