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不完这院子,可莫要惦记吃午饭。”李五将人带到西厢,将人丢下,冷冷道了句。
赵申自幼就没干过什么粗活重活,那里干得来打扫屋子这种事,谄笑道:“李五大哥,通通情,我还想找我姐说说话呢,难得见面。”
他还好意思提赵婉。
李五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将人破口大骂一顿,或是直接抽剑攮死这败类。
这等谋杀亲姐的人,不过是罚他扫扫院子已经是开恩,他还想逃?
他顿时改变了主意,似笑非笑:“想走?”
赵申见有戏,立马点头哈腰:“我姐该找我了,我这就过去。”
李五剑柄拦住了他:“急什么?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盯着你二人做完再走。”
赵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了李五,竟要这般严守自己。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针对我?我要告诉我姐夫,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让开!”
见他推搡自己,李五也并不惯着,一脚踹在了他身上,他哎呦一声倒地,惊动了西厢屋里打盹的赵芊。
她今日卯时就被喊起来做事,如今困的不行,打扫到西厢,念今日花园忙碌,将人都调用过去,无人看管自己,这才打个盹,岂料被一阵交谈声惊醒,立马打起精神来,手里抹布擦地格外认真。
但见好一会没人进来,想着不是来监督自己的,悄然起身探头出来,瞧见赵申,犹如瞧见主心骨,连忙丢下抹布上前。
“申哥,你快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李将军整日叫我打扫屋里,我不想在这做粗使丫鬟!”
她挽着赵申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
如今雨季,屋里天气闷热,赵芊做了一上午的活,身上带着汗渍,闷出味来,没有之前桂馥兰香,他颇有些嫌弃,默不作声撇开了她的手。
李五冷笑:“他可不是来带你走的,是来陪你一起做事的。”
赵申刚才吃了他一脚,现在腰都还在隐隐作痛,约莫是青紫了,他不敢哼声,默然与赵芊一同跪在地上擦地。
赵申瞥了眼远远坐在梨花椅上喝茶的李五,低声埋怨:“我若不是为了来看你,至于遭这罪?”
赵芊闻言也委屈,“这怎还怪到我头上?又不是我叫你来的,我还没说你呢,只盼着你能将我带走,谁知道你这么没用。”
“你——”
赵申险些直接将抹布摔她脸上,赵芊不干了,哭嚷道:“你打!你打!我们谁也别想好过,若不是你非要算计唔——”
他立马捂住了赵芊的嘴,朝着李五这边看,好在他擦拭自己的剑,并非留意到刚才赵芊说了什么。
他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火:“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妹妹,你要将我做的事抖露出去,我们一起别活了,叫赵婉一人得意去。”
赵芊一想到到时候赵婉在自己面前得意的模样,心里就格外不舒服,明明自幼受宠的人是自己,凭什么好事都叫赵婉给碰上。
“说的好似你有办法一样,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过的有多凄惨。”
赵申不愿和她争论,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本来赵光显今日设宴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好叫他想办法赵安从学堂给带走。
他不过是来几人面前露个脸,好排除自己不在场的嫌疑,岂料被困在了这,如今被李五给盯梢着,哪也去不成。
赵光显只给了他三日,若是三日内办不成这事……
赵申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赵光显知道他将这是给搞砸了,定然少不了一顿打。
一想到他阴森的面孔,赵申心里发毛,瞥了眼李五,还在擦拭他的宝贝剑锋,剑锋在阳光下发出寒冷寒光,看得人眼睛生疼。
“不行,我得想办法离开。”
赵芊一听一激灵,也瞥了眼李五:“你要去哪?”
赵申:“我今日若是一天待在这,赵大人定要扒了我的皮。”
赵芊:“说得好似你打得过他似的。”
她说的他是李五,李五这人一根筋,断然不会轻易放他出去。
赵芊:“你将这里擦完正大光明出去还算轻松些。”
赵申将抹布摔在地上,厌弃道:“我这双手可不是用来擦地的,他今日这般折辱我,我明日定叫他百倍奉还!”
赵芊翻了个白眼,一点不信这人空话。
赵申盯着赵芊看,叫赵芊瞧见了,“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
他嘿嘿一笑,没个正经:“世人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饶他李五多能耐,一个行军打仗的,见过什么美人?况且是在这鸟不拉屎的淮都待了这么久,肯定憋坏了。”
赵芊不等他说完,立马拒绝:“你想要我去勾引他,这都是勾栏院的娼妇做的事,我可不去!我日后是要嫁个好人家的!”
她攥紧了自己衣衫,语气甚是决绝。
赵申劝道:“又不是真叫你与他亲热,不过是诱惑一下他,将人迷的神魂颠倒,我好趁机出去,待我完成了今日赵大人交代的事,你就可以不用再待在这受委屈了。”
赵芊人不傻,立马道:“我不去,你若走了,他反应过来,岂不是要拿我试问?我可不想挨一棍子打。”
赵申没想到赵芊为数不多的脑筋都用在了这,气的直咬牙,“成,你不去,我不走,我们光在这耗着,到时候赵大人来问话,我就道是你不肯配合我,才没将事给办成,你看到时候他是罚我还是罚你。”
赵芊又不知赵申究竟答应了赵光显什么,不将他威胁的话放在心上,交代赵申去做的事,就是出了天大的漏洞,那也是赵申的事,与她何干?她又不知晓。
赵申见她油盐不进,急的直挠头,骤然灵光一闪,提防看了眼李五,从腰包中悄然取出一物。
“有这宝贝在,不怕他不走。”
赵芊瞥了眼,“这是什么?”
赵申:“是我昨夜从春香楼里带出来的好东西,能叫人意乱情迷、欲火焚身,只肖一点点,便能叫他理智全失。”
赵芊闻言红了脸,低声呵斥:“这种淫秽之物,你怎有脸带在身上?”
赵申瞧不惯她假正经模样,哼笑:“再正常不过罢了,这样,你拿去,给他倒杯茶,加上一点,端去给他喝下。”
赵芊撇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赵申脸色一沉,碍于若是自己过去,指不定又要挨他一脚,好言相劝:“你去吧,你想,你是女子,他不好拒绝。而且,只要他喝下,指定对你动手动脚,到时候你再大声喊救命,当着众人面反咬他一口,说他强迫你,你就是受害者,于情于理,李钰宗也断然不会再使唤你做这种粗活累活。”
赵芊手上动作迟缓,俨然是将他这话给听进去了。
“可若是无人过来,我岂不是……”她听到可以摆脱这种粗活累活,有些心动。
若是再在这干下去,她纤纤细指指定要变得粗糙,影响美观。
可她心里也有些顾虑,这里离花园距离不短,若是无人听见她求救,自己岂不是要被李五给糟蹋了?
虽然李五也有官职傍身,可那到底是个虚职,没有实权,而且也不比当将军夫人气派,日后定要被赵婉处处压一头。
赵申:“没有什么可是的,若是不来人,我便帮你将人给打晕喽,不就保住你贞洁了?”
赵芊被他说动了,接过了赵申手里的药,藏在袖子里,缓缓起身。
这一动作引起了李五注意,他抬眸朝着这边望来,“做什么?”
赵芊勉强笑道:“我想着您累了,给您沏杯茶来。”
李五坐在日头里晒太阳,确实有些渴了,也就任由她去了,继续细致的擦着手中宝剑,温柔的就好似对待爱人。
赵芊端了茶来,见他温柔神情,道当兵的都是群神经病,香软的美人在眼前不看,硬是盯着一柄死物看的深情。
李五接过茶,送到嘴边,突然停下,抬头看了眼赵芊,看得赵芊心里咯噔一下。
讪笑问:“李五哥怎了?我脸上有东西?”
李五摇头,收回视线,他如今瞧见赵芊就想起上次被算计的事,气的牙痒痒,所以才会有所质疑。
但转念就打消了这念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赵芊就是个胸大无脑的,肚子里装不了二两墨,理当不会一个招数用两次。
再者,她一介女子,总归不会将这种淫秽物带在身上。
所以放心喝了下去。
岂料被子刚放下,他就觉浑身似火烧,欲火难耐,他额头青筋虬结,心中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赵芊这女人还真能一个招数用第二次。
“你——”
他豁然起身,手里提着剑,将赵芊吓的连连后退,直呼和自己没关系,就要将赵申给供出来。
亏得赵申提了板凳一记闷棍,将李五给敲晕过去,才避免了赵芊祸从口出。
赵申对她恨的咬牙切齿,“我怎会有你这么个蠢妹妹?”
赵芊惊魂未定,连忙问:“现在该怎么办?”
赵申放下板凳拍拍手:“我得去做事,你将人绑起来,等他醒了就去告状,说他非礼你。”
赵芊:“我不会绑!”
赵申:“蠢货,就像绑鸡仔一样。”
他实在不想耗下去,骂完就赶紧离开了。
与此同时,花园里,赵光显才刚露面,比他自个约定的时间还要晚了近半个时辰。
今日受邀前来的除了李钰宗的亲友,便是淮都有头有脸的员外人家,此番举动,也不知是给谁脸色看,只用一句来迟了就翻了章。
说了几句话,便将李钰宗给单独叫去,身后还跟着还几个员外家的年轻女子,不难看出其心思,正如赵婉当时说的,想给李钰宗介绍人家。
那些个年轻姑娘也是倾慕李钰宗许久,不时低声笑谈,娇羞翘盼,面若桃李。
赵婉在此之前都不知,淮都还有这般多清秀美丽的年轻女子,腰若细柳,体态轻盈。
这一点她是自愧不如的,她向来不会怠慢了自己,吃喝都是好的,手指白皙有肉,颇有几分富态模样,腰身自然不及她们那般纤细。
李钰宗成了盛京大将军,李温宗一家脸上也有光,不少富家夫人围坐在李周氏身旁说笑,当真是没话也要找话说,反倒是赵婉,无人问津。
虽然挂着李钰宗夫人的名号,可毕竟还没成亲,谁也不知道这门亲事日后能不能继续下去。
况且今日前来的女子里头,很多都是做好了完全打算的,又有家中背景傍身,不觉自己能叫一个小商女给比下去,不与她交谈。
她本也落得清净自在,将桌上的点心一样尝了一口,心里择出几个味道不错的记在心上,想着待会回去路上可以买些来吃。
倏然一阵男音打断了她瞧美人的思绪:“好久不见,嫂嫂。”
赵婉朝着望去,见是顾文舟给自己拱手问好。
她回以一笑,为了避嫌,没有多说。
顾文舟顺着她目光看去,落在了众人拥簇的李钰宗那边,轻笑道:“嫂嫂可是担心李兄另娶旁人?”
赵婉看向他,不确定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外的形象还是为李钰宗守寡四年,一往情深,自然不能违背这一点,她略显愁容,轻声道句:“是啊。”
顾文舟道:“嫂嫂无需担心,李兄饱读诗书,心中有礼义廉耻,定然不会抛下发妻不顾的。”
赵婉没能明白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来安慰自己?隐喻自己?
她之前并未与李钰宗的兄弟有过什么往来,不够是每年清明前去给李钰宗的坟上香时,能幸巧与之打个照面,此外再无其他。
见她不语,顾文舟话锋一转,“嫂嫂,虽然李兄不会退婚,但眼下情势看来,你与之决绝,才是真的为他好。你为他守寡四年,断然也是心悦他,如今他身份截然不同,自是要配不同的女子。有些话他不好开口,就只能你来开口。”
赵婉算是听明白了,她瞥了眼李钰宗,他好似察觉到目光,微微颔首回应。
她不看他,看向顾文舟,笑问:“是你的意思,还是他想这么说却不好意思开口,叫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