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已直抵男人胸膛，那模糊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一袭黑衣的重尧抬起头，眼神悲伤，唇角却弯起，他说：“乔希，我这么爱你，你却还是要再杀我一次吗？”
乔希怔住，手中的剑，空中的雪同时停了下来。
她心中的执念，不是方知翊，而是重尧……
怎么会是重尧呢？
重尧，不应该只是她利用的一个反派而已吗？
重尧望向她的眼神里，爱意与绝望交织，他双手直接贴上了胸膛前的冷剑，语气凝着几分哀伤。
“乔希，我知道你并不爱方知翊，你只是被要求爱他。可是，你真的不爱我吗？”
“天悲宗里，沉渊山上，我们彼此相伴，快意人间。你在我身边的一颦一笑，你带我看过的那些凡尘美景，难道都是假的吗？”
乔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耳朵里却钻进他的声音。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她与重尧确实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乔希握剑的手在发抖，一如她梦到前世杀重尧时那样。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重尧，别恨我，我不得不杀你……”
她只是这个世界的女配，肩负着系统给的任务，她不得不听话，因为她也不过是个被系统操控的木偶。
“乔希，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其实你是舍不得杀我的对不对？你心底，明明就……”
重尧话音未落，剑刃已捅进他的身体。
乔希缓缓抬起眼眸，清澈而决绝。
“幻象，这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重尧的脸上再次浮现绝望与痴心交叠的表情，就和她前世所看到的一样。
他没有再说话，身形随着大雪渐渐消散。
眼前的世界恢复正常，漫天的雪被真实的草木所取代，乔希低头，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剑呢。
她也被惑心了，不过，她已从妖法之中走了出去。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她看到的竟然是重尧。
难道自己内心深处仍然对他有情吗？
不，绝不可能！
乔希压下这可笑的念头，转身去寻孔瑶菱。
可怜的少女已经哭晕过去倒在地上，脸已经哭成了红紫色，遮眼的绸带被泪水全部打湿。
“瑶菱，瑶菱你醒一醒，我来救你了。”
乔希说完，给孔瑶菱身上施了一道静音咒。
沉浸在无尽痛苦之中的孔瑶菱仿佛听到了来自仙界的轻柔声音，紧接着世界安静下来，内心里的所有不堪记忆被驱散，她的世界重新明朗起来。
“是，是仙人来救我了吗？”意识不清的孔瑶菱喃喃道。
乔希将她扶起，右手抓住了她的手。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感触，孔瑶菱一下清醒过来，紧紧回握住乔希的手。
“仙子！你是乔希仙子！”
看她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乔希难得温柔，轻轻环抱住被吓坏了的小姑娘。
孔瑶菱现在听不见声音，乔希便拍了拍她的后背，给予她温暖的力量。
“真的是你……”
孔瑶菱喜极而泣，心中有着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与感激，她紧紧抱住乔希，犹如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今日恩情，瑶菱没齿难忘！”
乔希精心谋划，孔瑶菱如她所愿，将她视为救命恩人，乔希心中却并不轻松惬意。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轻声允诺道：“以后有我护你，不会让你再遭受这样的折磨了。”
不远处，方知翊转身躲在了树后。
他内心无障，所以惑心妖法对他没用。
听到声音发现不对劲之后，他立刻回头去寻乔希和孔瑶菱。
果然，这二人都陷入到妖法之中。
孔瑶菱倒在地上又抖又哭，而乔希则与她不同。
乔希站起身，目视着前方，手心握紧，姿势像是拿着一把剑。
方知翊不知道乔希内心深处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却隐隐觉得，她这是要亲手斩断执念。
突然，乔希握着并不存在的剑朝前刺去，方知翊听见她亲口对那幻象说：“方知翊，你可真是恼人，但杀掉你，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方知翊眉头紧皱，心口一惊，施法的手也收回到身体两侧。
乔希的执念是他自己……但她的心也狠到能够直接杀了自己。
方知翊越发觉得，他看不透乔希了。
这个看似除了炼丹制药一无长处，永远只知道绕着自己转的小丹修，正在一点点变成陌生的样子。
心中一团乱麻的方知翊并没有继续营救，而是背过身去思索着这件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乔希变得和一起不一样了。
她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方知翊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考虑乔希的想法，但他确实因为她说的那句话而感到不满。
全天悲宗的人都知道乔希心属自己，可是又为什么，她能够狠下心杀掉自己？
是因为她知道那是幻象？不可能，被惑心的人绝无清醒的意识分清楚虚实。
还是说，她对自己的种种行径，都是假的。
方知翊心中，种下了狐疑的种子。
“师兄！”
乘风的声音将方知翊唤醒，狼狈不堪的乘风正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乔希和孔瑶菱同样也听到了乘风的声音，二人皆从沉溺的情绪中醒过来，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师兄，乔师姐！”乘风站在远处向他二人招手，乔希这才发现，方知翊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
她心里响起警报声。
方知翊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究竟听了多少话？他又都看到了什么？
“我们在这里。”乔希朗声喊道。
树下的方知翊回头望向乔希，二人目光对视，彼此神情都很平静。
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她应该，没起疑心吧？
“师兄师姐，你们看，我自己克服了我的心魔，我从这妖法里全身而退了！”一身狼狈的乘风高兴地呼喊道。
虽然过程充满荆棘，但他最后还是战胜了妖术！
乔希扶着孔瑶菱朝他走去，赞许道：“乘风真厉害，这么强劲的妖术都能战胜。”
四人重新会和，乘风兴奋极了，把自己如何被妖术惑心命悬一线，又如何战胜心魔的故事滔滔不绝地讲。
乔希一边听一边点头，孔瑶菱还是什么都听不见，所以没什么反应。
方知翊耳朵虽然在听，眼睛却时不时地朝乔希身上看去。
这个乔希师妹，真是越发看不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