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朗月当空。
君九躺在望仙阁的屋顶之上,看着天空中的满月,悠哉哉地吹着口哨。
而山腰的小屋之中,海青莫睁开了眼睛,他走入院中,左右环顾了一下,便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本君见山就无比安静,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安静的有些可怕,海青莫走在路上,一路之上只有脚踩落叶发出的咔咔声。
白日里,君九曾说过一句“君见山的后山才是最美的”,但海青莫这么晚不睡觉跑去后山,肯定不会是为了看风景的。他一边走一边摸着眉心的那点朱砂,神色比起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要多了好几分认真。只是他走着走着,却发现周围的声音不对了,那脚踩落叶发出的咔咔声,突然多了一道。
然后便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味。
海青莫猛地转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彩衣的男子,正和他同步前行。
“你好啊。”男子笑容温柔。
海青莫一惊:“你是?”
面前的男人身穿着一身彩衣,上面绣着各色的花卉,以及几只飘飞而起的蝴蝶,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显得阴柔,面容之间反而还透露着几分凌厉之气,他拍了拍海青莫的肩膀:“我是住在这后山之人,小兄弟你看着面生。”
君见山的后山还住着人?海青莫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礼貌地回道:“我是刚拜入君见山的弟子,排行第十。”
“你叫什么名字?”彩衣男子又问道。
海青莫也立刻回道:“我叫海青莫。”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彩衣男子点了点头,“背负着青天,而再也没有力量可以阻止它,然后便朝着南方飞去了。是个好名字,承载着你长辈的某种期许吧。”
海青莫一愣,继续朝前行去:“或许吧。”
彩衣男子跟了上去:“你想去哪里呢?”
海青莫有些不耐烦了:“这位兄台,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后山偶遇,夜深人静我想自己走一走,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你是不是想去剑阁?”彩衣男子忽然问道。
海青莫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君见山剑阁所在,有金光阵守护,以你的能力,百步之内,就寸步而行了。”彩衣男子往前踏了两步,一把抓住了海青莫的肩膀,“我带你去。”
海青莫眼前一阵晕眩,片刻之间只感觉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但好在只持续了一瞬,周围的景色就恢复了正常,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见鬼的。自从离开兰陵城,就没有好好走路的人了。”
“到了。”彩衣男子一笑。
海青莫闻言急忙抬头,只见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处蔚为壮观的山庄,山庄的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紫光围绕着,而山庄的牌匾之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君可见剑”。
“君可见剑?”彩衣男子轻声念着牌匾上的字。
“见到了又如何?剑是这世间最大的诅咒,每个剑客拔起剑的那一刻,此生悲剧的命运便已经被决定了。”山庄的牌匾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坐在那里的潦倒剑客。剑客穿着一身破衣,头发披散而下,腰间挎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剑身之上都是细小的缺口,而剑柄应当也破烂不堪了,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是诅咒吗?”彩衣男子笑道,“我觉得,是使命。你觉得呢?青莫。”
海青莫被这彩衣男子过于亲昵的称呼给惊了一下,随后回道:“我不知道。剑,不只是一个兵器吗?”
“普通的剑,自然只是兵器。”彩衣男子笑道,“可你不是普通的人,握住的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剑。”
“情剑红颜。”落拓剑客站起身来,往前一步,却已掠到了彩衣男子的面前,他伸手轻轻拂过海青莫的眉心,“人间四剑,情怒悲喜。有意思,剑是诅咒。可,爱,是这世间最大最狠最无可奈何的诅咒。”
“师弟要是听到,又该说你了。”彩衣男子摇头道,“他说过,爱是这世间,最值得守护的东西。”
“哼。”落拓剑客冷笑一声,转身道,“没意思。”说完之后,他便朝着剑阁走去,走着走着身影便消失了。
“他便是这个样子,虽然嘴上说着这些,但实际上是个很正直也很爱剑的人。”彩衣男子轻声叹道,“君见山剑阁你已见到了,就在眼前。你现在要进去吗?”
海青莫苦笑了一下,他想溜进剑阁,是去偷东西的。如今身旁还站着一个大活人,他还怎么去偷?他犹豫了一下,心想进去看一眼也是好的,便点头道:“如果可以的话。”
“自然是不可以的,如今的你,踏入剑阁,还过早了。”彩衣男子却是回绝了。
那你问个啥啊。海青莫在心中低声骂了一句。
“下次吧,让你的九师兄带你来。”彩衣男子一转身,在海青莫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海青莫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次日清晨,海青莫自山间醒来,他拍了拍头上的树叶渣子,揉了揉眼睛,低声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师弟好雅兴啊。”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忽然在海青莫头顶响起,海青莫一惊,抬起头,竟是君九坐在树枝之上。
“师兄。”海青莫挠了挠头。
“昨日刚说了后山风景好,今日师弟就在后山荒野间醒来,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君九往前一跃,落在了海青莫的面前。
海青莫想要解释:“我……那个……梦游了!”
“梦游了?那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君九朝前走去,慢悠悠地问道。
海青莫跟了上去,本想要随口胡编,但想了想君九的神通,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有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兄弟,长得挺俊秀,说话很客气,动起手来也很温柔,就是轻轻摸了下我的脑袋瓜。嘿嘿,我就睡着了。”
“还有呢?”君九接着问道。
“还有个一身破破烂烂的兄弟,看着年纪大上几岁,要不是还拿着一柄剑,简直就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海青莫想了一下,“不过应该也挺厉害,说话倒是不太客气,左一句诅咒又一句悲剧的。”
“令人羡慕啊。”君九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师兄你说啥?”海青莫不解。
“见到剑阁了?”君九转过身,微笑着看向海青莫,“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