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看着海青莫，语气温和，似乎并不是在责问什么。海青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见一下鬼剑幽都。这柄剑消失很多年了，我听说被收在君见山的剑阁之中。”
“幽都剑，剑谱排名第七，传说中的鬼剑。”君九淡淡地说道，“据说此剑能开启黄泉之路，通过此剑可达鬼域之境，曾是观寅城主的佩剑，后被人盗走才流落世间。你想去鬼域？”
海青莫点了点头，答得很直接：“我想去鬼域。”
君九轻轻摇头：“幽都剑确实能开黄泉之路，但并不是所有人拿到此剑便能够直入鬼域，至少以你现在的能力还远远做不到。”
海青莫又问道：“那九师兄，你可以做到吗？”
君九想了一下，随后回道：“我也不知道，至少曾经的我，还做不到。你听到的传言没有错，幽都剑确实在君见山的剑阁之中。可那柄剑非常的邪，若非剑主，入它的剑域，三步之内，便能听到万鬼哀嚎的幻声，再近一步，便入了森罗白骨的幻域，而到握剑的那一刻，你会看到过你此生所有珍视过的人死去时的场景，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在你眼前重复。在旁人看来，你握剑只在一瞬，而你实际上，却在幻境之中，看到那些亲人爱人友人死去时的场景到了千遍万遍。若到此时，你的心境还没有崩溃，幽都剑就会认可你，黄泉之路就会为你打开。”
海青莫听君九说完后，眉头微皱：“果真是鬼剑。”
“是啊，可什么人会想去黄泉呢？无非是想见那故去的人，可要是能通过这般恐怖的考验，必定已是心如磐石之人，又何须再去黄泉？”君九拍了拍海青莫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练功了。”
“嗯。”海青莫点了点头，随着君九一起缓步朝前走去。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一会儿，君九始终一言不发，海青莫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师兄。”
“唤九师兄，师兄有排次，从大至九，要详细，合礼法。”君九淡淡地说道。
海青莫急忙改口道：“九师兄，你不问我为何会知道幽都剑在君见山吗？”
君九幽幽地说道：“这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世间未公开，知道的却也不少，你身份特殊，知道也并不奇怪。”
海青莫又问道：“那为何不问我为何要取幽都剑呢？”
君九继续朝前行着，头也不转：“要入鬼都，求见故人。很多人想拿幽都剑，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并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理由。我幼时随我外婆长大，后来外婆逝世，后山上多了一个小土堆。阿舅和我说，外婆就睡在里面。我说我想看看，阿舅和我说，等你长大了些，能爬到土堆后面的那个小坡的时候，就爬上去从上往下看，便能看到外婆了。后来我长大了，能爬上那个小土坡了，却也没有去爬，因为当时我已经懂事了，知道外婆已经去世了。后来我见到了幽都剑，也曾想过握住这柄剑，去那黄泉见一见外婆。”
海青莫看向君九，发现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波动：“那为何没有握住剑呢？”
“我师兄和我说，该团圆的终会团圆的，要相见的总会想见的。”君九也看向海青莫，“每个人都有他的归途，又何须去勉强呢？”
“于是你就没有握剑？”海青莫说道。
“不，我说师兄你放什么狗屁啊，我会信你的鬼话吗？”君九手一挥，“然后我手一挥，就冲上去握住了剑，什么万鬼哀嚎，森罗白骨，我一步便跃了过去。可握住剑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外婆死去时的场景。只是一遍，我便松开了手。那是此生最疼爱我的人啊，我怎么忍心看她死去千遍万遍呢？”
“嗯。”海青莫低头思索了片刻，“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些。”
君九拍了拍海青莫的脑袋：“小子，我可不是为了骗你而编出来这些鬼话的啊。你是我们君见山的十弟子，以后要当君见山掌门的人。这山上的一切都是你的，幽都剑自然也是你的。”
“什么？为啥我是君见山的掌门？”海青莫被这突然的转折吓了一跳。
“因为你是除了我以外唯一的弟子啊。”君九幽幽地说道。
“那也该是九师兄你当掌门啊。”海青莫惑道。
君九仰天道：“九师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海青莫随着君九的目光抬头望向天，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子，你来君见山，而没有去正气盟，是刻意给红念姑娘指错了路吧。”君九冲海青莫挑了挑眉毛。
海青莫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点了点头。
“没事，虽然你拜入我们君见山是另有所图，但也无伤大雅，你好好练武，早日打败天墟阁少主，九师兄我就不怪你了。”君九继续朝前走去，同时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饼，自己留了一张，递给了海青莫一张，“肚子饿了吧？先吃个饼，别饿坏了，以后还要当掌门的呢。”
海青莫接过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九师兄，你对我这般好。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哦？”君九微微垂首，“什么秘密？”
“其实我，全都记得。”海青莫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他们以为当年已经抹去我的记忆了。可其实所有的事情我都记得，我从小便知道海离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我的娘亲是被一个一身黑袍，拿着蛇剑的男人所害的。但海家的父亲以及兄长和弟弟待我都很好，所以我便当自己就是那海家人了。只是我想再见到娘亲。”
“有机会的。该团圆的终会团圆的，要相见的总会想见的。”君九语气温和，“每个人都有他的归途。”
海青莫低头笑了下：“骗人的鬼话啊。”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君九竖起耳朵一听，便又听到了木榔头敲打着衣服的声音，他面色一喜：“她在啊。”
“谁在？”海青莫问道。
“走，带你去看看她。”君九拎起海青莫的衣领，带着他飞掠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