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在京里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一个残疾的皇子回不回来,对于储位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有人是在意的。
“二皇子……就是尹朝岚吗?”
“是,”问渠点点头,张嘴开开合合,整件事绘声绘色“二皇子,如今二十有一,不过,也不知是什么病症,自打六七年前起,就一直坐在轮椅上了。”
卫燕翎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眼里划过几丝不悦:“然后,他就一直都在庄子上吗?”
“是呢……”
卫燕翎回忆着庄子上的景致和护卫,眉头又舒展了,唇边又带上了那样清浅的笑容:“他有皇子妃吗?”
“没有。”
卫燕翎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点点头,手上的橘子掰了一半递给她:“拿去吃吧。”
问渠受宠若惊,犹犹豫豫地接过。
她可是见识过的,大公子那样好,也一共只得了三个橘子,旁人那是连橘子皮都没有的,可见,姑娘有多宝贝这橘子,如今居然能分她半个,确实让她十分之惊讶了。
卫燕翎看看盒子,里头就两个橘子了,微微笑着合上盒子。
“橘子要没了……”
“那……姑娘,我去要点吧。”
“不用。”
她笑着把一瓣橘子放入口中,丝丝甜味炸开,滑入喉头。
学习礼仪其实也简单,举手投足,角度都和嬷嬷教的分毫不差。
就连教习嬷嬷也在心中惊叹,她教导礼仪多年,有些姑娘家确实是天资聪颖,但是这样过目不忘,只看一遍就能学个十之八九的,确实是少见,不过——
教习嬷嬷拧起了眉毛,这位置姿势一样都不差,但就是看起来有一种下一瞬她就要拔刀相向的感觉。
“姑娘,你的动作要再柔和一些。”
卫燕翎睁大了眼睛,细细看着嬷嬷的动作,又看看自己:“这——难道还不够柔和?”
嬷嬷霎时间哑口无言了,要说她在抬杠,还真不是,那惊讶不是假的,但是也确实不够柔和,学了三天,两天都在练习如何柔和。
“夫人……姑娘学的很快,也很好,只是行动举止如松若竹,若要杨柳依依,非一两日可以学成的,还是夫人监督教导才能更见成效啊。”
卫夫人大方致谢:“多谢张嬷嬷教导,不如多留几日,在这住几天吧。”
“夫人客气,老奴宫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
“嬷嬷慢走。”
卫夫人一个眼色,婢女送上了银子,嬷嬷也没推拒,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她把张嬷嬷送出去,回来就看见卫燕翎等在前厅。
母亲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翎姐儿,可用了早膳了?”
“用过了,娘,我的礼仪学完了,之后还有什么吗?”
“没什么——你想学些什么吗?琴棋书画,可有喜欢的?”
卫燕翎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母亲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无妨,不想学就不学了,这些东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到时候真要寻个夫婿,也用不了这些东西献媚,娘的翎儿自有好处,看不见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前来求娶呢。”
卫燕翎的睫毛颤了颤,惊讶自她心头划过,随即是一股暖流。
“娘——”
母亲的手划过她的脸庞,语气中满是心酸,她忍着泪意笑起来,开口道:“这么多年了,娘对你没尽到过半分为人母的责任,好不容易你我母女团圆,从今往后,你只要过的潇洒快意,旁的都不要紧。”
“好,谢谢娘……”
她心口微颤,弯了嘴角,原来,有母亲关心是这样的滋味,这很好,都很好。
“瞧我,总说这些干什么,”母亲收敛着心绪,低下头一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娘今天命人开始写帖子,到时候分到各府去,你想什么时候开宴?”
卫燕翎思索了一下,没说日子:“我也不知道开那样的宴会要花多长时间准备,更何况接了帖子的人家也需要安排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娘安排就好!”
“好,那就……三月十八可好?半个月,你也可以熟悉熟悉京城。”
“好。”
卫燕翎这几天学习礼仪,空闲的时候出去溜达了几次,卫府周边的那些商铺酒楼饭馆她都已经摸清了,顺带,还打听了一下尹朝岚。
卫燕翎回了院子,问渠端了茶过来:“姑娘,这是今天新到的茶,夫人特地让人送来的呢,姑娘尝尝吗?”
“也好。”
问渠给她倒了一杯,她尝了尝,只品得清香,倒也没什么不同。
“姑娘,咱们院子还没有名字呢,姑娘什么时候起名字啊?”
卫燕翎这才想起来,皱着眉拿起了手边的书。
问渠憋着笑,看她翻书翻的越来越愁眉苦脸了,提出了建议:“姑娘,要不……等着表少爷他们来的时候,问问他们吧!”
卫燕翎终于把书放下了,愁眉苦脸的神色消失不见:“表少爷?”
“就是您外祖家,姓萧的,萧大公子可是去年的探花郎,可厉害着呢!”
“好,那太好了……你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问渠思索着,摇摇头:“不知道呢,不过是听说之前萧家大老爷上外地去了,等以后回京,听说姑娘回来了,肯定是要来看看的。”
“这样啊,那还不急,先就那样放着吧。”
“姑娘,过两天,细棉姐姐应该就能回来了。”
“哦……”
“姑娘是不是该提前想一想,给细棉姐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
果然,卫燕翎又皱起了眉,手蠢蠢欲动的再一次摸上了那本书,突然,眉头又舒展了。
“有,就叫清如吧。”
问渠那得清如许,索性,就都取自这一句得好!
问渠没怎么读过书,只是感觉惊讶,她居然这样快就起好了名字。
“对了,你会不会梳头?”
问渠点点头:“当然会,我们贴身伺候小姐的,哪能不会梳头呢?”
卫燕翎点点头,拿起一支笔,“刷刷”花了个图:“能不能梳这样的发式?”
问渠看一眼,差点笑了。
她这画实在是抽象,但你要说完全看不懂,还真不是,却可以说的上是,灵魂之作。
“可以,这样的很简单呢。”
“来,梳完了我要出门去。”
“是。”
来家里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自己拿了支簪随意固定,或者是马尾,或是半扎发,也有时候是发带,今天,她拿出了母亲准备的一身淡紫色衣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两只紫水晶白玉簪,留下一半头发垂在身侧。
“不错——你去跟母亲说一声,就说我要出门去。”
“是。”
见她离开了院子,卫燕翎心里悄悄的说了一句抱歉,拎上刀翻墙出去了。
沿着周边街道绕了好半天,拐到了一个小胡同里,本是京都繁华之地,但这个隐蔽的小巷子却是冷冷清清。
巷子里,有一个小小的门面,上写着:永胜茶庄。
卫燕翎摸了摸荷包,抬脚走了进去,正在擦抹桌案的小二赶紧迎了过来:“姑娘!想要喝点什么茶叶?”
她笑着打量一番,开门见山:“我不喝茶,但想见见你们掌柜的。”
“姑娘,您是想卖茶叶吗?”
卫燕翎笑着点点头,小二笑着引着她去桌旁坐下:“姑娘稍候,小的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
时辰不大,小二领着一个胖胖的掌柜的过来了,掌柜的满脸堆笑,拱手相迎:“姑娘,你想卖什么茶叶啊?”
“自然是好茶——不如去里间谈吧?”
掌柜的略一沉吟,含笑往里让。
“姑娘,是什么好茶啊?”
卫燕翎四下看看这个里间,目光在一面墙壁上停了一瞬,笑起来看着掌柜的:“不卖茶,我倒是想做一桩别的买卖,掌柜的敢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