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卫燕翎低头继续数银票，压平，放进了匣子里。
她看起来若无其事，就连云铭都嘀咕她是不是在生气。
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废话就不懂事了，想着，他低头退了出去。
卫燕翎数了数银子，今天劫富了五千两银子，勉强开心了些。
说起生气，不如说她是失望，她也明白，现在他们和陌生人相比，不过是多说过几句话，有个脆弱不堪的交易维持着。
她不信蛟龙会的人没告诉他那天她说过的话。
所以她更要他明白的是，就算她对他确实有别的心思，但是，她不卑微，不是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洗漱已毕，把头上的簪子发带拿下来，长发散下梳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顿了顿。
这张脸和前世的自己可以称得上是几乎一模一样。
前世他没能看见她的样子，这一世……无论如何，她相信，他就是他。
是的，她总是要原谅他的。
帘子放下，房里的烛火熄了。
但是尹府的烛火还燃着，自打他回来，尹朝岚眉宇之间的愁色更浓。
“公子，人定初了，该歇了。”
“不急……云砚，你说，该如何赔罪是好啊。”
“这……我也没哄过女儿家高兴……”
“千说万说，此事总归是我不对，哎——”
说来，云砚心里确实按耐不住的疑惑了。
“公子，请恕属下多嘴，倒有个问题，想请公子指教。”
“你说就是。”
“公子不是听茶庄掌柜的说，卫姑娘对公子别有心意，前不是还说想找机会把话挑明了吗，现下里说闹了矛盾——这要是换了旁人，索性还赔什么罪？正当是拒绝了也就算了。”
尹朝岚默了默，轻轻叹了一声。
“被人拒绝，本就是一件受挫的事，难免受伤，若是再用伤害一个人的方式来拒绝她，那么——那个人就不配得到旁人真心的情谊。”
云砚眨眨眼睛，低下头来。
果真，公子就是与旁人不同，最是心善的，若是旁人，哪里会有这般良善的心思，管的他人伤不伤心的。
“那……公子，怎么办呢？”
“哎……备笔墨来。”
“啊？公子，现在吗？”
“对。”
云砚把他推过去，铺纸拿镇纸压上，磨墨，把笔递给他。
尹朝岚提起笔，眉头皱了一下，又放下了：“不好，换个好点的纸来。”
“是。”
换了笔，他只迟疑一瞬，落笔写下一串诗来。
吹干墨迹，放进信封里头。
“你悄悄去送给她。”
云砚一迟疑，还是接了下来。
“怎么？有所疑难？”
“倒也不是……不过，卫姑娘实力高强，我要暗中不被发现，怕是不能……”
“也罢，那就明日里送去罢……把那枚夜明珠捎上，一并给她，权当歉意。”
“是。”
翌日，卫燕翎洗漱完毕，拎着刀出去。
“欸？云铭，昨日里你吃饭，今日倒是有空，过来陪我练练。”
云铭早就听说她厉害，奈何还没有亲自动过手，当即应下。
“是！”
“我也不欺负你，不使九绝，使兵器架子上的。”
云铭也不矫情，表示感谢。
毕竟他那把刀一但碰上九绝，一准断成两节！
卫燕翎把刀搁在兵器架子里，随手拿了一把刀。
“来吧，你可要尽全力。”
“云铭明白！”
云铭一大优点，不看清任何人，更何况，她当日进了尹府并无人察觉，包括他，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厉害呢。
他拔刀出鞘，两相对峙，提气，身子轻盈，猛的蹿了出去！
卫燕翎也不急，刀一扬，身子往旁一偏，手腕一翻，和他的刀平行，再一扬手，横刀挡住他的刀刃。
“铭儿，好生看着。”
话里说着，手上也就动起来了，腰上一使劲儿，身形一动，刀一甩，突然到了身后去，左手再一接，刀身一晃，好几道才影奔袭而来！
云铭侧身躲开，手一甩，有模有样。
不到一刻钟，卫燕翎停了下来，看他练的，连连点头：“不错。”
“姑娘，这刀法是？”
“正是九绝刀法第一式，我画画不好，不然就画出来让你照着练了——不过，就算能画出来，你总不如我亲自演练一遍好。”
“姑娘……”
“学着吧，等以后，你就能跟云砚对打了。”
云铭握着刀把，觉得心里暖意融融，想着，垂刀而立，躬身施礼。
“属下多谢姑娘！”
“谢什么，总归你是我的人了，我就拿你当半个兄弟，安心受着也就是了，我总归也没什么事，往后就随你练练，你也能进益。”
“是！多谢姑娘厚爱！”
“继续吧。”
“欸！”
练了好一阵子，回去换了衣裳洗漱。
“云铭，你留在这儿吧，我要去看看寒儿上学。”
“是。”
卫祁寒今天学的是书和数，下了学，写的手都酸了。
“姐，我歇歇再练成不？”
“嗯，吃盏茶吧，一会再开始。”
卫祁寒练完了，又是一阵腰酸背痛，不过倒是有所长进，已经不用竹子和林子两个人架死狗一样搀着他了。
两个一起走了一阵子，他这口气就回来了一大半，人也乐呵了：“姐……甭说，我感觉进来劲儿是大了点！前儿个我跟程溯闹着玩，不小心给了他一杵子，可把他疼的！”
“你啊，不小心打了人家，可去医院看看了？”
“看了，没什么事，就是身上青紫了一块，我没使多大的劲，涂些红花油揉揉就好了。”
“就算没什么事儿，也多去探望探望，我这儿也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不如你带了去，看看他吧。”
“不用，姐，昨天在宴会上我问过了，身上的青紫已经少了，我没太使劲儿，消得倒也快，用不着浪费你的药！”
“如此倒也罢了——嗯？这是又有帖子来了？”
离着老远，看见下人手上拿着东西往这边来了。
“帖子？八成不是程家就是外祖家罢——走，咱们看看去！”
那人虽然往这边来了，但是岔路一拐，上常春阁去了。
通报一声，李妈妈笑着出来：“大小姐，大少爷，请。”
两人一进去，卫夫人朝着他们招手：“来，翎姐儿，寒哥儿，坐。”
卫祁寒伸长了脖子：“娘！你手上拿的哪里来的帖子？”
“你们外祖家，说是明后日你们大舅母跟离哥儿和依姐儿他们也就回来了，请咱们过府去呢，你们外祖母也想见见你们，尤其是翎姐儿，都吵嚷好几次了，咱们也该择个日子去走走的。”
说着，卫夫人试探着看向了卫燕翎，卫燕翎面上带笑，点点头：“那，外祖母她老人家喜欢什么，几位舅舅舅母呢，我想着，还是要备一点东西，贵不贵重另说，总是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