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隰禾一手抵住犬齿背面，一手快狠准往下一敲，那颗异常尖锐的犬齿应声而落。
陆小小瑟缩了一下，但听呼吸频率并没有疼痛，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敲落的牙齿除了过尖过长的形状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空缺了一块的牙床一股股往外冒血。
郑隰禾拿出备好的棉球压在空缺处，单膝撑在床上，另一只手绕到陆小小背后扶着上半身让她坐起。
忽地，压在陆小小手里的手指传来刺痛感，郑隰禾扭头，看见陆小小闭上了嘴巴，用剩下的犬牙刺破了他的手指。
此刻，他的手指正被包含在湿润微热的口腔里，柔软的舌头将他的手指包裹起来，正随着吞咽动作抵压着手指前后蠕动。
他刚刚才有过献祭行为，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讲，现在这样都太危险了。
郑隰禾眸色微暗，将手指从口腔拔出，陆小小也并没有对他实施诱导，这只是一次惩罚罢了。
就像吓着了猫，就会换来不轻不重的啃咬。
在手指离开口腔时，能清楚看见混杂着血色的唾液在空中拉出一道暧昧的细丝，陆小小还贴心地用舌尖绕着郑隰禾手指舔了一圈，浅浅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郑隰禾吸了一口气，从军多年，严守底线，今天这情况对他刺激着实不小。
一定是因为诱导行为的影响，一定是。
把浸泡的牙齿样本放进样本冷藏柜，郑隰禾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吴璞，这位三十五岁的教授，刺猬一样缩在沙发里，像是某种阴暗的角落生物。
无论他的研究成果是否造福人类，但光是他为研究所做的一切，就注定此生会活在他人的唾骂与自我良心折磨里。
品德越高尚，折磨越痛苦。
当吴璞醒来时，郑隰禾已经不在基地了。
军队与基地异能者的冲突一触即发，郑隰禾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如果军队在这次冲突中失利，人类文明秩序将滑向一个更血腥的深渊。
手术床上空空荡荡，四周也没看见陆小小的身影。
吴璞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他从沙发上坐起，看见身上披着的毛毯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看起来是恢复神志了。
吴璞先是站起身，适应了一下高强度工作后又熟睡导致的思维迟缓，并没有着急去找陆小小，而是摸了一本医科书到书桌前坐下。
虽然现有医学无法对研究起更多的帮助，但为了基础医学知识仍然必不可少。
当吴璞从书籍中抬头时，陆小小已经回来了。
她坐在手术床上，身上连接着各式仪器，手里端着一台笔记本，记录着自己身体数据。
中控电脑的报错提示基本都被解决，手边的茶杯被续了水，从基地送来的物资里挑了一些出来做成了简便易食用的三明治，用白纸包裹着架在茶杯上。
等他渴了要喝水，自然就会看到这个三明治，知道要吃东西了。
“这里的设备我基本都改装过。”吴璞检查着中控电脑显示的数据，因为耦合问题，这些设备经常报错，他来不及及时维修，又加上重构造成的材质失效，连吴璞看了这些报错都头大：“都是你修好的？”
陆小小在测心跳和血压，本来想等测完再说话，但听到吴教授在问自己，显示屏上飙升的数值让一切都白费了。
听见心电图异常波动，吴璞有些疑惑地把目光投向陆小小的体征监测仪，陆小小赶忙用手去遮挡一旁的数值，却挡不住明显升高的折线。
妈呀妈呀！吴教授！吴教授和我共处一室，他在跟我说话，还在问我是不是修好了设备，这算不算一对一答辩！
陆小小一双手在显示屏上乱拍，挡住了折线就挡不住数值，挡住了数值折线就漏出来了。
“显示屏上是有苍蝇还是怎么的？”看着陆小小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和不断发出警告的监测仪，吴教授难得开了句玩笑。
他太久没有笑了，这一笑居然脸颊发酸。
自从进入了E区，进入这间实验室开始，他就像死了一样。
他的躯壳是棺材，这里就是他的停尸房。
但幸好，幸好陆小小来了，幸好是陆小小。
陆小小智商总算在线了，扯掉贴在身上的传感器，失去数据的监测仪发出不吉利的长鸣，又被陆小小眼疾手快关了电源。
“啊……啊，恩！教授好我是陆小小，关于您刚才提的设备维修问题，是我去做的。”陆小小把传感器往监测仪上一挂，从床上下来站好，两手在身前交握后又放于两侧。
这紧张又正式的回答，一下子把吴璞带回了平静又安宁的大学。
他端起茶杯想喝，嘴巴碰到了纸才记起上面有个三明治，把三明治拿在手里，喝了口水：“这些设备是我自己临时改装的，你们上课学不到这种。”
“是，教授您改装非常好！能用如此有限的资源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太厉害了！”陆小小一想起自己在检修时看见的那些巧思，就觉得思路都打开了：“但是有一些设备似乎是材质出了问题，不能正常使用，我就想办法替换了。”
材质有问题……重构果然影响到了内部配件。
吴璞放下茶杯和三明治：“材质出问题？你有什么思路吗？”
陆小小摇头，她的意识是缓慢恢复的，就像从昏沉梦境中醒来，越是清醒，梦境越是模糊，等到她完全恢复神智的时候，对于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
看来陆小小是完全不记得那些事了，不知为何，吴璞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那你在面对完全不同的设备构造时，又怎么替换材质和维修呢？”
陆小小组织语言，尽可能精简回答：“虽然并不是常规设置，但是基础应用原理是一样的，就像是知道了答案推导过程一样，选择材质的时候只需要满足功能进行同类替换就行。”
话虽简单，但如果吴璞的改装真的像小孩积木一样谁来都能理解，那他也不会在业内享有‘鬼才’的盛名了。
“你过来。”吴璞朝陆小小招招手。
教授在召唤！陆小小下意识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但是实验室没有多余的衣物，她还是穿着那件后背系带的手术服。
唉问题不大，反正刚才吴教授也没表达什么不满，还是听吴教授一对一教导来得重要。
陆小小屁颠屁颠凑上前，站在吴教授身前，又有些拘谨地把双手在身前交握。
吴教授并没有戴眼镜，那颗红痣低垂，仿佛夜空中明亮艳丽的火星：“你能理解自动化设备的运作原理，所以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能对其进行有效改装和维修。能做成这样，你的努力和天赋都远超常人。”
如果此时陆小小还连接着监测仪，那么就会听见监测仪发电报一样的心率提示音。
“那你能理解你身体的运作原理吗？”吴璞伸手，扯过陆小小的手臂，抓着她的手腕与手肘前后交错一拧。
正常人的小臂，本应该被肌肉牢牢固定住，只是皮肤被扭动而已。
但在吴璞手里，她的小臂就像麻花一样，连带着肉也一起前后翻转，就像是一条被拧干的毛巾。
看似已经恢复正常，与人类无异的陆小小，除了骨骼已经恢复以外，内里实际上还是一团肉糜填充物，并没有形成应有的肌肉组织。
她能够行动自如，纯粹是因为运用到炉火纯青的重力控制，下意识操控身体各方向的重力以达到正常行动的目的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