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时候两国正于交战,之后便是各自安稳,萧神清从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哪怕是她为保和平的使命,她无声无息的出宫引来了很多麻烦。
尤其是在苏起山日渐消沉后,西北对大庆进行了多次的侵扰,不顾及契约的打仗,至今已有五年,楼青便是因前去支援边疆而得的名声,至于傅淮锦,十八岁的第一战就将西北打得后退两千步,由此在朝中立足。
刘默自知自己人缘不好,他不会武功,品阶不如刘景,只能受着这委屈,不过纵使刘景是他刘家人,也因傅淮锦而不愿明目张胆的帮他,所以他就只能看着那些官员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恨,他觉着是他们太敌对他了,他是半分错也没有的。
况且那些官员都是墙头草,一个个的对傅楼两家低眉顺眼的,对他反而成了仇人,他觉着十分不公平。
楼荆去酒楼后可不是只赶人,还拿了楼中全部的钱财,将贵重物品全部收集了起来,又给周围住着的小商小贩银钱,让他们快速搬走。
这里既然要建诏狱,周围便不能有闲杂人等,又把提前准备好的写有‘北镇抚司’四个字的牌匾挂了上去,安排了看守的人,这些操作可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他们对这酒楼是势在必得的。
但地契被刘默藏着掖着,苏起山也只是口头上的同意,实际行动还得靠他们来,所以他们不打算在大众面前说地契的事,想着私下解决,就算他不给,他们强行霸占也是可以的。
——楼荆奉旨抄完赋阳楼后就回来了,他并没有说他具体的做法,而是说:“臣不负皇上所托,楼内无关人员都已经被清理完毕。”他单膝跪地抱拳表示尊敬。
虽然很不想给他跪下,但是他是皇帝,这么多的人在场他不得不如此,他可不想被直言不逊的台谏告上御前,会很麻烦!
“爱卿快快起身,这可是大功一件!日后我朝各种消息渠道的来源便都可从这里出来了,也不必担忧有人暗中操作,傅爱卿这想法真是高,朕期待着你的成效!”
苏起山充满光芒的双眼看向傅淮锦,他对傅淮锦是敬佩,对傅笙倒是只有君臣之义,他愿意相信的人不多,但傅淮锦是最值得他相信的。
可是他有时也只是头脑清醒一点时间,他曾经的思念太重了,已经成疾,谁都可以在他耳边说别人的坏话,他将此看为习惯,也因此对别人的意见言听计从,不管是谁。
“臣遵旨。”傅淮锦扶手行礼,虽然苏起山有的时候有点难缠,但他能分清好坏,关键时刻还能听他的,就是有时犹犹豫豫,优柔寡断,这两点便是他的致命伤。
苏起山感觉这是有生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事,建诏狱,增强律法,统一管理,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样的行为。
人人都说他宠幸刘家,现在他对国事这样上心会不会换来点好评?会不会名留青史?最起码不是昏君了吧?他就想要个好点的谥号而已。
他也不爱插手百姓间的事,都是官员在处理,可是他也十分清楚,如果没有好的治国理政方法,这大庆恐怕就真要在他手里败落了,他不想在他这一代灭亡,大庆才建国一百多年,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他知道满朝文武没有多少人支持刘家,但还是有孤勇者,比如苏起山,他以矛盾的心理面对刘家,既想保护也想打压。
在场之人只有刘默的表情是极为恼火的,他的酒楼彻底成了死对头的了,这百花宴是鸿门宴吧?不仅让他损失一房产!还让他出丑!真是后悔来了!
明明自己是为了刘诺的婚事来的,所以他都没来得及在家中吃饭,本想着找个温柔贤德的女子来做他儿媳,没想到竟然被这几个老顽固给搪塞过去了,还不是他自己动手的?现在到手的鸽子飞了,还赔上一个楼,他这是什么命啊?!
大臣们面面相觑,此时无声胜有声,每个人心中掐的一把火终于释放了不少。然后他们齐刷刷的看向苏洛洛,投向感恩的目光,是她提出的建议,她与傅淮锦暗中结合的很好。
此时,七娘呈上的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她佯装成没看见,倒是没注意到张迟表情的变换,她只顾得看傅淮锦的神情了,她发现他有些不溢于言表的开心,不过这种表情很细微,她都没发现她有这等看透人心理的能力。
转而再看张迟,快速收回的眼神,难道是在躲避她?她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洛洛放过了她的大脑,书里的人物有了自己的思想就是麻烦,不过她还是默默为方才帮助她的官员点了一盏灯,表示她的谢意。
同样,她也没有发现苏起山看她的眼光,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神清啊,你的女儿终究还是像你啊,这做事风格,和你当年一样,你如果没走,我们……当是多好的一家……但如今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苏洛洛发觉了苏起山的忧愁,他叹气总不会是为国事,何况是这种的沉重,仿佛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随着空气越来越安静,也不知那些大臣看见了什么,竟齐刷刷的看着吕太后的方向。吕太后本是想趁安静赶紧离开的,可是自从她发现傅淮锦对她的目光不太友好时,她便磨灭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她不能走。
只见吕太后的贴身婢女蓉芳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与之前不同的是,她这次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放了一个玉佩,她步子极为缓慢,像是此刻的镜头全为她而用似的,接着,她恭敬地将托盘呈给脸色已经不好的吕太后,然后站了回去。
蓉芳并没有看到吕太后的眼神是多么尴尬,只是她之前不在场,不然她定会觉着吕太后是个笑话。
吕太后迟缓的拿起玉佩,心里还是有不舍,她甚至要将这玉佩当做自己的东西了,眷恋的放在眼前看着它,手指用力的搓着,她有多不想给苏洛洛便能从这里看出。
苏洛洛: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大权在握,您还有几年安生?怎么不懂得换个方式思考?还是我把您写的太贪心了,都是我的问题……
曾经萧神清在的时候,靠着这玉佩在宫里‘横行霸道’,不过她就算没这玉佩,靠她那精妙绝伦的医术也可成为一方主宰,谁要是惹了她,那毒药都能下在喝的水里,让人不得不与她握手言和。
所以就导致她对吕太后丝毫不在意,最后临走了才想起要求助于她,对她身体上的疾病加以医治,这才让她熬过了冬,说如果她想安然的坐这太后之位,就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当然,那时也是骗了她,她的病不会要命,只是她想确保万无一失。
当时苏起山刚刚收回吕太后的权柄,她的地位已一落千丈,所以她只能听她的,以为这玉佩能给自己带来兵权,让她和傅楼两家有的一争,结果……这就是替苏洛洛做保护伞,她拿着这玉佩也就是警示别人,根本对她不能如虎添翼……
她想了半天,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话:“哀家本是想将玉佩给洛洛的,毕竟……毕竟这是她母亲留下来的,但洛洛年龄尚小……皇上你看……”
吕太后那求助的眼神望向苏起山,虽然心里已经说服了自己千百次,但她还是按照心意所说了。
她深知苏起山对这玉佩只有忌惮之心,又加之苏洛洛的母亲消失不见,他觉着自己这个皇帝当的很是无用,如果玉佩再到忤逆他的女儿手上,那他便是被人欺负还要赔罪!
“朕也认为洛洛年龄尚小……不如……”苏起山的眼眸一直盯着那玉佩,倒不是这东西有多吸引于他,他是太久没有见到有关于萧神清的任何物件了,萧神清走时全部东西都拿了个遍,最终他也记不清有哪些还留着,只有这玉佩,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东西。
“不如什么?”傅淮锦此刻忽然站起身来看着苏起山,那眼神都是杀气满满,语气也十分吓人,坐着的人中只有他站了起来,也只有他说话的时候才没有人回驳,就连他的叔父傅笙都得静悄悄的,因为他心机不如他,自然也斗不过他。
傅淮锦知道苏起山和吕太后的密谋,他的那些暗探可不是吃软饭的,欺负苏洛洛孤立无援,那他便让他们彻底对苏洛洛死心,别想在他面前招惹他的人。
只见傅淮锦迈出他那一方坐垫,直冲吕太后而去,步子很快,让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便出现在了吕太后身前。
“太后莫不是忘了?当初萧神清走之前可是说了,这芙蓉令除了苏洛洛,在谁的手上都是废玉一块,您难道不知道吗?
还有,萧神清可是西北部五公主,手中三千人马怕不是您能招惹的起的吧?西北部几十万大军您又能如何对待?我方国土可是因为苏洛洛在才不被侵扰,您不知道吗?还想着对她的女儿不好,您是怎么想的?”
傅淮锦这语气上自然严厉许多,他对吕太后只有厌恶之心。
萧神清的心思非常缜密,知道吕太后之后断不会因为她的原因而完全按照她安排的来走,而萧神清借助她在大庆的威严,走了之后竟在城中有一传言:芙蓉军只可当朝二公主调动。
这句话就像烙印一样在他们心里,多少年都不会忘,即使傅淮锦当初还是孩子,但十五年过去,他现在还是记忆如新。
张迟也随即站起,“臣以为,傅大人说得没错。”纵使这玉佩物归原主,也好过是挑起战乱的有心之人,而萧神清则绝不会滥用职权。
紧接着便是全部官员的附议之礼。
苏洛洛注意到吕太后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想进不能退,想退不能退,倒是真被某些人说中了,她期望着苏起山能够在关键时刻帮她,可苏起山早已被傅淮锦吓到,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在他手里是颇玉的东西而招惹傅淮锦。
“是啊吕太后,您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楼青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他看着吕太后十分不舍的表情,心里暗笑着,又道:“萧神清的权力那么大,知道她女儿被关冷宫三个月便罢了,可若知道有人借着她女儿的权力兴风作浪,压迫不断,那得多伤心愤恨啊?哪天说不定您就归西了,别临了了给自己留下遗憾不是?”
他缓缓的放下茶杯,看着眼神中流露出‘豁出去’的样子的吕太后,尽管她再不愿意,那她也必须给,这是关乎于边关战事的,关于萧神清的一切皆不是小事。
“你们说得对……是哀家鬼迷心窍了,这玉佩本就是洛洛的,哀家竟想占为己有,还妄图霸占小辈的东西,真是惭愧……”吕太后说着便摇了摇头,她不愿意为了一时的安稳而放弃日后的愉快。
如今苏洛洛嫁给傅淮锦已经是石锤,不管是逢场(和谐)作戏,还是真情流露,她都不能再阻止,也不能让在坐的她的党羽知道她是狠起来连自己孙女都不放过的。
“晚江……这是芙蓉令,这三年一直是祖母替你保管着,如今你及笄了,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还希望你不要因为方才祖母的迟疑而生气……是祖母老糊涂了。”吕太后用抱歉的眼神看着苏洛洛,彻底将玉佩转交给了她。
苏洛洛在傅淮锦眼神的暗示下接过了玉佩,明知故问道:“这玉佩……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
苏洛洛摸着它便想起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她好像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用过这玉佩,但不记得做什么用了,只是看着傅淮锦的表情,她觉着这玉佩可能不止对她有特殊意义,可能也与他有关。
书中她因为吕太后的无端舍弃而郁郁而终,她绝不会再让吕太后得逞。
这玉佩上面雕刻的芙蓉花精致到每一个花瓣都有各自的纹路,说是玉佩,倒不如说是军符,有虎符一样的功能,可调动母亲为她留下的十万芙蓉军,以此来保护自己。
“他们说得没错,芙蓉令除了你以外无人能用,也只有得到你的首肯才能调动芙蓉军,他们此刻驻扎在哪里皆不被哀家所知,或许这就是你母亲留给你唯一的护身符……”
她自知她对不起苏洛洛,但她何尝不想去真的兑现诺言呢,可她只要一看到有关权柄的事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她已经变了,不再是一心护着苏洛洛的慈爱祖母了,她变得和苏起山一样冷血,甚至比他还要冷漠。
见芙蓉令到了苏洛洛手上,傅淮锦便满意的坐了回去,与张迟对视一眼,对他的表现极为满意,今天这场鸿门宴已经完成一半了,就差最后给某人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