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公是傅淮锦为苏起山特别安排的,为人忠厚老实且诚恳,不会拍马屁,也不会嚼舌根,比那齐公公好了不知多少倍,苏起山很是信任于他。
“是啊……可傅淮锦也是无依无靠啊……”说起傅淮锦来,他竟有些自惭形愧了,虽然他到此地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但这件事也不能全部赖他不是?毕竟哪个皇帝不想巩固自己的皇权?他只是从最不会有歪心思的人身上下手罢了。
想着这些苏起山脑袋便疼了起来,每每看到傅淮锦站在他面前,他都很难不与他将当年事情联合在一起,所以他总是渴望少见到他。
他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算了不想了,朕头疼……你过来给朕按按。”
苏起山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躺下,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太监令他舒适的按摩手法,可是头痛却丝毫未减,就连嗓子也如火在烧,很是奇怪,之后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那殿里的蜡烛在片刻之后也被灭了,整个殿中变得悄无声息,只有在空中绽放的烟花所留下的声响。
苏洛洛站在后山,刚准备入睡,她便听到了烟花爆了的声音,起身查看才看清那天空中余下的烟花碎末,是紫色的。
她咬牙切齿的穿好了衣服,悄无声息的向后山走去,如同上一次一样的地方,苏洛洛竟走得慢了不知多少,她从心里发现,她是有多么不想见到他。
琴音这次并不是穿着黑袍,而是换成了鲜艳的红色,正是朝中从四品官员的衣着,或许他根本没有更换,这就是那时他来见她的时候穿的。
苏洛洛与他隔着大约十米的位置,然而他并无要求苏洛洛靠近他,下一刻,满天的孔明灯充盈了她的眼眸,暖光瞬间在空中形成,苏洛洛仰望着这一幕,她感到些许温情。
“好看吗?”琴音问着。
不知为何,苏洛洛感觉他的声音实在是熟悉,然而没等她说话,他便又道:“祝你生辰快乐。”
“谢谢……”苏洛洛竟被他这一语搞得不知怎么回答了,难不成他大晚上的来,就为了给她放孔明灯?
“你有什么愿望吗?”他问。
苏洛洛一刻都没想,她道:“我有,我想知道你是谁。”
话一出,琴音就像静止了,他有些张口欲说的表情,但最终还是化为乌有,他说:“会实现的。”
“我身体的不正常,是你所致吧?就为了利用我?”苏洛洛质问着,语气略带一丝生气,她后悔写他这么一个神秘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今他竟然把心思用到她身上,难不成是跟她杠上了吗?
“是我,不过应当很快就能解了。”他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是早就知道苏洛洛会问他。
“你什么意思?”苏洛洛不明白,如果他说不想给自己解,那她还能理解,毕竟他还有利用自己的地方,可是他的回答竟是这个,那她就更不懂了。
“别担心,就算那人不救你,我也不会让你轻易的死了的,”他说着便向她走近,每走一步,苏洛洛的心就咯噔的越剧烈了,直到他的左肩贴着她的左肩时才停下,“明日有给你的惊喜。”
炽热的摩擦感让苏洛洛非常不舒服,他的语气是温柔的没错,但每次都会给她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揣摩不透一个常常接近你的人的心思,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
凌晨的时候,苏洛洛披上披风去了苏起山的寝殿,她根本睡不着,便想着趁时间还早,赶紧拜别了他出宫去,然后躲在楼家,她就不信那神秘人还三天两头的来找她。
不过一般来说,苏起山会在这个时候起床,然后准备去上朝,但今天这殿外竟连个值守的侍卫也没有,像是还没上班一样。
苏洛洛走到太初殿发现门是敞开的,昏暗的殿内一点光芒也没有,紧张氛围逐渐袭来,苏洛洛脚步放慢,裙摆摩擦地的声音悄悄的进入耳朵,一切显得极为安逸。
“父皇,儿臣进来了……”她边走边呼唤着。声音在大殿里传着,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靠近屏风,一个侍奉在苏起山旁的小太监正睡在地上,连人进来都没有发觉的那般熟睡,其背部靠着红色的柱子,苏洛洛再次叫道:“这位公公,父皇他醒了没有?”
苏起山与她仅仅隔着一面屏风,按照规矩,她不应直接跨过去看他,只能远远的望着,而且苏洛洛心里是不想接近他的,看着那浅黄色的披风印照着苏起山背对着的身影,一动不动。
小太监明显有些慌张,他着急的将站起来,睡意朦胧的眼睛还未全部睁开,便复杂反应的拱手行礼道:“回公主,还没有。不知为何,今日皇上醒得如此的晚,往日这时已然是醒了的……”
苏洛洛心中疑惑,察觉到不太正常时才直接饶过他走到了苏起山床前,轻声叫着:“父皇?”
然而几秒过去,苏起山不仅没有吭声,连动弹一下的意思也没有。
苏洛洛急了,心说苏起山怎么睡觉这么实诚,莫非是昨天过得太过紧张所致?紧接着苏洛洛又叫了两声,可苏起山仍旧没有回答她。
她上手去拍苏起山的后背,顺带着想要把他给翻过身来,谁知就是这么轻轻一拉扯,他竟直接面对着她,平躺着,
“……父皇?”苏洛洛摇晃着他,而他纹丝不动。并不是苏洛洛反应太慢,而是苏起山这样真的就如同睡着了般,昨天还好好的,谁会联想到他今日晕倒在床?
这是……晕了?苏洛洛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将旁边看着的太监拉了过来,“快,快去宣御医!”
太监得令后慌慌张张的冲出了寝殿,苏洛洛又想到了守候在殿外的七娘,连忙吩咐七娘去通知傅淮锦,并让宇文泠敛和她守在这大殿外。
空荡荡的大殿仅仅留下她与苏起山两人,苏洛洛内心慌乱之时不忘思考,她将昨夜与琴音见面后发生的事与现在的联系在一起,发现这其中关联很多,难道……琴音给她的惊喜是这个?
消息很快传到了前朝等候上朝的官员耳中,只见那些官员纷纷踏过门槛,簇拥着向大殿走来,脚步一分不敢停歇。
而这里面却没有傅淮锦。
苏洛洛遥望了好几眼,回应她的只有几张仍旧熟悉的脸,还有根本她见也没见过的面容,楼青最先站出,他以挺拔的身姿拦在台阶下,两只手很有气势的叉着腰,目光炯炯有神的凝视着还想再上前一步的官员们。
“楼将军……傅淮锦他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来?”苏洛洛快步下了台阶,站在楼青旁问着。
每日傅淮锦上朝都是很积极的,军营里的事大多不需要他操持,而今他竟然没出现,莫非是什么事耽搁了?
“二公主,溟渊他在军营,收到消息后应当很快就来了,别着急,有什么问题臣亦可出力。”张迟从那一堆官员里奋力挤出来,很是随便的向楼青行了礼,紧接着是苏洛洛,“对了,太医来了吗?”他问。
“……在路上。”苏洛洛对他的积极很是猝不及防,但并未表露在脸上,她内心还在担忧太医能否赶紧到来,可刚一仔细想,她发现好像不能。
她为苏起山设计的皇宫虽然是按照历史讲的来建立的,可官员制度不是啊,就比如这御医,要是整个宫里能找到三个以上的御医那就厉害了,就连太医院也离苏起山的寝殿很远,走过来大约需要……十分钟,坐着轿辇的话五分钟就应到了。
如果苏起山所患的是常见的心梗或脑梗,那估计现在可以准备棺材了。
还好,这是一场局,设局者貌似不想让苏起山死,不然苏洛洛到场的时候就应见到一具尸体。
下一秒,楼青的亲卫军从宫门长驱而入,在太医到达的前一秒站立在院中,还严严实实的将苏起山大殿的门给守住了,似乎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般,还有两三个,直接进了苏起山的寝殿中站岗,一个个英姿飒爽的模样,都是高大威猛的身材,目光甚是坚毅。
紧随楼青后面的是刘景所率领的羽林军,他们与楼家的人相交在一起,前者是红色配黑色的侍卫服,后者是黑甲在身的战甲,二者对比,前者落了下风。
刘景正要与楼青进行口头上的争夺时,三个太医颤颤巍巍的从后方跑来,身上的二两肉都被颠了起来,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却被拦截在门外。
楼青挥手,让拦着的亲卫军对太医进行检查,也就是传统的搜身,就连药箱也没放过,好在所需时间不过五秒,他们是终于能够进殿了。
见太医进了殿,楼青转头向苏洛洛道:“二公主别怕,有臣在,旁人近不了皇上的身,就算是死,也不能让皇上死在旁人手里。”那语气是极镇定的。
苏洛洛:?
“那楼将军……我能进吗?”苏洛洛怕他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给刀了。
“公主是皇女,自然能。”楼青道:“皇上这次生病始料未及,若可以,还请公主找到萧皇后。”他的眼神全是真诚。
苏洛洛迟疑的点了点头,不管找不找得到,她都知道,自己想尽快出宫的想法是被磨灭了。
不过按照正常权臣的套路走,皇帝这个时候病倒了,他不应该直接篡权吗?怎么还保护起来了?还为他找医生,连萧神清都想到了,真不愧是忠臣良将。
张迟这时插嘴道:“听闻神医谷的人行踪不定,二公主有把握找到吗?”
“若她找不到,那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找到了。”声随其人,傅淮锦从那一群人中出现,他轻易的穿梭人群,站在苏洛洛眼前,柔情的望了望她,再接着就是斜眼瞟了瞟张迟,内心仿佛有说不清的国粹。
苏洛洛见到他,莫名其妙的放松下了心,她方才在面对张迟时,竟觉着他是在质问自己,一时不知他到底哪里来的资本让她保证找到人,她又不是天眼。
五分钟后,一个太医从殿内出来,一头大汗的面对着众人,他对楼青行礼道:“楼将军,皇上情况不太乐观……像是……中毒了。”
话一出,引起全场骚动,中毒?中什么毒?怎么会中毒?
“怎么说?”张迟抢先问。傅淮锦给了他一个邪恶的眼神,张迟不以为然。
“回大人,臣给皇上把脉,发现脉象不稳,且皇上头部发烫,全身更是烫得像沸水般,然而过了几秒,却又是全身寒冷……此等病症,臣从未见过……”他吞吞吐吐的回答。
苏洛洛瞳孔震惊的看着那位太医,这病症对她来说实在是熟悉,她不就因为这个饱受煎熬吗?可也没到苏起山这个地步啊?难不成他的药劲更猛一点?
“就是说,你们没办法解了?”张迟又问,“那该如何是好?国不可一日无君。”
傅淮锦对他这一句话更是气得牙痒痒,只是碍于众人在眼前,他将悲愤全部转化为无奈,却有一副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太医紧张的行礼道:“臣等无能,只能用药吊着皇上的命,让毒不快速蔓延,若要痊愈,还需……另请高明……”
“高明?哪位高明?还有比太医院的太医更高明的大夫吗?”张迟明显是在明知故问,他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
‘这……当今世上,人尽皆知神医谷谷主萧神清医术高超啊……’
‘可萧神清自十五年前便消声灭迹,如何能找到?仅靠这个初出茅庐的公主去找吗?’
‘这是天要亡我大庆吗?莫非这毒只有萧神清能解?’
‘……’云云。
问题抛出之时,不出意料的引起在场官员骚动,这个问题实在是简单,可知道答案固然容易,解决可就麻烦了。
“二公主,萧神清可是你的母亲,别人找不到情有可原,那你总能找到吧?”刘默从人群中用尽浑身力气挤了出来,一脸正义的面对着苏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