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他听吗?我不带兵进宫,你猜这件事会托多久?大庆没有人才,光有我们够吗?楼大人还是想想该怎么劝说我叔父少打我两下吧。”
真是头疼,他不是不敢对他叔父发脾气,而是让着他。他的计划从没有人知道理解,也不需要他人插手,连看着他都心烦。
“我能拦住那个老顽固?真是太瞧得起我了!自己家的事,你应该学会自己处理!”然后他停下脚步,又拉下慢慢悠悠跟在后面的苏宁翊道:“太子殿下,不知……臣能否请求您一件事?”楼青忽然冷静下来道。
苏宁翊怔了怔,这老头有什么事要让自己帮忙啊?肯定不是好事!
“您说。”
“二公主她本人还是关心傅淮锦的,如果想要让傅淮锦感觉到爱,我觉得二公主还是很不错的选择。”他贴近他的耳边默默地说道。
苏宁翊一下就懂了,“放心,溟渊他就差这一把火了,从前没人在乎他,所以他做事才肆无忌惮的,若是有了牵绊,说不定会有些人情味。”
说着他便回头看着捂头深思的苏洛洛,她抬头,见到的则是苏宁翊不怀好意的神情。
不妙。
尉远将军府。
“傅淮锦!你是不是有病啊?私调军队,你还把我这个叔父放在眼里吗?”傅笙气势汹汹的怒指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过他问得话简直如苏起山一样没有价值,他除了庸人自扰也没什么特长。
“叔父,我当然把您放在眼里,不然您今天就见不到我了。”傅淮锦毫无波澜的回道。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想抓也抓不到他。
“行啊傅淮锦,你翅膀硬了是吧?本以为你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结果你却是个狠毒的狼!若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吗?竟然想起来对付我了,真是白眼狼!”傅笙怒骂着。
傅淮锦一脸的习以为常表情,“随你怎么说。”
傅笙无法再咽下这口恶气,叫道:“来人!来人!给我把刑杖拿过来!”
他厉声叫着,声音几乎沙哑,四十岁的年纪已经经不住这样偶然的怒吼了,曾经打仗时,他也是可以敌一方的勇猛之将,而今却不如傅淮锦。
他越看着傅淮锦越生气,脑中出现傅城宣风光时的模样,他这心犹如在盖着锅盖的沸水里蒸腾,马上就要冲破锅盖,溢出热水来。
“你父亲早年性子刚,谁也管不住,没想到你这个孽种竟也如此!原先你那很和善的样子哪里去了?怎么今日舍得露出真面目了?”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最是厌烦他们的做派,明明统领数十万人,却为忠心二字而舍弃生命,当真是不值得!
“你骂我可以,可你没资格说我父亲,若没有你,我父亲不会死,我也不会被你扶养,请你想清楚再说,以为我都不记得?不记得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我我父亲死的那一刻,你可是在旁观看呢!”傅淮锦冷冷地回答着,宛如冰锥般的语句刺进他的内心,让他绝对寒冷。
“这些年你一直将我视为眼中钉,不过也对,我们必死了你父亲,可好歹还留你一条命,否则你也不会这般趾高气昂的跟我作对,别忘了,你的命,是我们施舍给你的,你要则是你的福气,不要,则是你的坟墓!”傅笙冰冷的双手捏着他的下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否则最后死的人一定会是你。”
“是吗?我很想试试看,可你敢试吗?”傅淮锦用手抓下了他的手,傅笙甚至都没能将他的威压完全施于他,最重要的是,傅淮锦的力气很大,眼神也很凶猛,像凶兽一般的凝望着他,那骨子里的实力碾压着他,还有那股正气使他如站在烈日之下。
“……”他怔了怔,“刑杖呢?怎么还不来?!”傅笙再一次怒吼着。
话落,左秋白从外走来,双手里呈着那有五十厘米长的刑杖,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傅笙面前,他道:“将军。”
傅淮锦很坦然的样子面对,然后非常自觉的跪在地上,挺直腰板,他道:“叔父请。”
他倒不是任由宰割了,而是他要让傅笙知道,他狠起来是连自己在内都会伤害的!
不就是人生第二次挨打嘛……还记得第一次是因为他偷偷派人保护十三岁的苏洛洛来着。
傅笙当机立断的拿起刑杖,丝毫不留情的向他的后背挥过去,一打就是几十下的打,打到傅淮锦直不起身子来也没有想着停下来的意思。
要说为什么不去左秋白打,是因为这样还不如让左秋白去死。
可刚要落下这下第十杖,就有一女子扑了上来,直接抱住傅淮锦的后背,搂住他纤细的腰,还好他没有到反应迟钝的地步,一下子在空中停下了,要不然这女子恐怕得后半生躺在床上。
“傅将军今日要打死他,就连同我一起打死!倘若我二人不死,这来日方长!”苏洛洛很硬气的说道,她两手紧紧地搂着傅淮锦的腰,死死的盯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傅叔父。
“这是哪家女子这么没规矩,竟然直接闯进我尉远将军府?怎么没有人拦着?”傅叔父向外望去,然后看到了老友的儿子楼荆,和一个貌似见过的苏宁翊。奇怪,他们来干什么?又怎么会是楼荆前来,楼青呢?
苏洛洛内心嘲笑:你的尉远将军府?这名号应当是傅淮锦他父亲死了后的!你个盗窃者!
“回将军,这是二公主。”左秋白道。
“公主?公主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搂搂抱抱了?就可以闯进我尉远将军府里了?快把人给我赶出去。”傅叔父冷言道。
左秋白也是个实性子,上去就拉苏洛洛,那力度可不小,他确实没考虑太多,只是自己主上说过,今日这苦肉戏要做全面。
傅淮锦这不干啊,你动我可以,动她不行啊,直接站起身来狠狠拍开左秋白的左手,他狠厉地看着傅笙道:“打够了?够了我就走了。给你点面子,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叔父现在是来辅佐我的,不是来辅佐苏起山的。”硬气的说完,他便拉着苏洛洛的手腕径直走出去。
哎呦呵,他行啊,刚才还是一副‘悉听尊便’‘命都是你的’的一副嘴脸,现在就成‘你敢动她我让你死’的面貌,真是一人千面啊……还好自己只是打了他几下,不然他得让自己生不如死,他这个叔父做的也是够窝囊。
苏洛洛本来是想视而不见的,管他最后怎么样呢,谁知道她就是心软,得亏苏宁翊眼力见好,为她叫了马车,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呢。
按照傅淮锦的指路,苏洛洛很快的将他送到房间里,搀扶着他的时候还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其他妆容整齐蓄势待发的人,也不知是去干什么了。
苏洛洛将他平稳的放在床上,又为他宽衣解带的疗伤,别问哪里来的药,问就是傅淮锦的房间里什么都有,啥也不缺。
“哎呀你轻点。”傅淮锦握着她那芊芊细手,滚烫的温度像藤蔓一样蔓延到她的手臂上,热乎乎的感觉。
“你也知道疼?早知道如此,为何不想好再做?”她真是服了,为了她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可能天下只有傅淮锦了吧。
“我倒想做的更疯狂点。”要是知道你来,还不如直接进宫抢玉玺来的痛快,这样或许可以伤得更重些,多获得些怜悯。等等……他好像不是这种求怜爱之人,如今是怎么了?
可是他想着,自己也不是天生无情狠辣,薄情也不是一直伴随着他啊……
“别,我可承受不起你的疯狂,你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否则我一定会叫你再也不敢疯狂。”苏洛洛无比认真的道。
“是么?怎么个我不敢?”笑话,他现在还没有什么怕的要命的东西。
“别废话,你不是刚才问我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吗?之前那是敷衍的话,现在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十五岁时入军营,掌管兵权,当时将士多不服,还是你以一敌十让他们心服口服,从此军中再无多嘴之人。
还有三个月前的上街追拿要犯的事,少将军当仁不让的出兵,不出片刻便将那人找到,给大理寺省去了不少功夫。”
苏洛洛:哎呀呀,真是活久见了,这种疯批竟然在自己身边,还是她写的,真是有点点害怕。
“如果是我之前看,一定会觉得你是疯了,其实我现在也这么觉得,只是有一点,傅淮锦,你对你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一丝顾忌,在你的世界里,仇怨积攒成了山,我真怕你最后会因为这些而死,可我不想让你死,我想你活着,你能懂吗?”苏洛洛凝重的眼神看着他那由‘听你解释’到‘真的吗’的表情。
“……我尽量。”傅淮锦回答的有些不确定。
“其实……刚才你说的都不是我最疯狂的时候……”
苏洛洛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她能不知道?能不清楚?他最疯狂的时刻是拿着剑架在想要弹劾他的臣子脖子上,没等苏起山说什么便一刀落下,让人血溅当场,当时还正在上朝,群臣皆惊,他也因此入狱三天,而后被无事放出。
哦也不对,这也不算是疯狂,还记得两天前他追刘家一党的叛逃者们,直接带兵出去,同样不经通报,没把人带回来,就带了一箩筐的人头,不过他不能说,他怕吓到她。
她不由自主地看着他那如同白玉般的脸庞,哎呀这男的长得真不错,比宇文泠敛好看多了,她竟觉得也比张迟好看那么一些,忽然有种负罪感……
“你做这些,是为了日后对付雍成王方便吧?”算算日子,雍成王这个关键人物也应该到了收拾行李进京的时候了,傅淮锦和楼青就是为了和他周旋才下一个又一个的局。
“……”傅淮锦没想到苏洛洛知道的这么清楚,但他没怀疑她。
“是啊,但也不全是。”
呵,你终于说实话了,你这不是在担忧雍成王会不会把城池占领,而是担心他会影响到你复仇,一旦他经过阳城,与那里的人取得利益关系,那么你要杀他们可就要费些功夫了。
这雍成王是苏起山名义上的表哥,他在苏起山称帝后再封地青州里称王了,苏洛洛把他安排了与刘家狼狈为奸,野心勃勃只为皇位,一路上迫使很多百姓为他所用。
“从三日前开始,我派出去的人就回话雍成王已经距离京都还有三千里地,走的一直是水路,大军都聚在一起,看守很是森严,路过的城镇周围也全是兵,监视就难了很多。
今日去北镇抚司的功夫他们便被另一伙人接走,经查探是刘默的堂兄也就是刘景带兵过去接的,所以今日宫里没有守卫,也是因为刘默的关系,今日动兵还算顺利,雍成王无奉诏就进京,心机可见一斑。
而雍成王是站在刘家这边的,这次若是让他成功带兵进城,便会引来诸多麻烦。不出意料的话,他的二十五万精兵自然是要跟他一起进来的,有十五万要留在城外驻扎,随时都有可能破城夺权。”
他说着,语气变得越发的沉重了。该先消灭谁呢?这些人他都不想放过,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杂碎。
话说得倒是沉重,奈何人家雍成王的用人能力不行,他的兵马是在青州的时候收集的,与他的交情没过生死那一关,如果要他们为他效命,还是这种谋反诛九族的事,说不定没等傅淮锦出手,他们便会先内乱起来。
“楼家与傅家在都城的兵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万而已,其余的十万皆排在外面不能进来,那些是后备军,不能动用。而我还要与阳城的人来个猫捉耗子的游戏,所以……必须要先在傅笙这里下手,让他们知道我要干什么,出兵阻止我,一旦阻止,我就有机会收回父亲曾经的部下。”
“你想把阳城的人一举歼灭是吗?”苏洛洛觉着傅淮锦是这样想的,他真的是可以为了自己而对那些阻碍下手,尤其那些人曾欺辱过他。
苏洛洛认为,如果自己是傅淮锦,那么她不一定会清醒,所以她可没资格阻止他复仇,但是有一点,他不能杀无辜的人吧?
“你是不是认为,我应该……放下过去?”他像是察觉了苏洛洛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