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商锦桐就已经提着裙子踩着细高跟冲过去了。
夜风带着侵略的意味,姜南的酒醒的差不多了,她强迫着自己放出伤人的狠话,但骆风舟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商锦桐拎着裙摆强硬的挡在了他们两人中间,梗着纤长白嫩的脖颈气势汹汹的盯着骆风舟,活脱脱护崽子的架势冷笑道“我们家姜南就普通人一个,这张脸是比骆少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好看,但我商锦桐这人护短,就请骆少高抬贵手放过她。”
好听的话说归说,左手却捏紧了手里的限量链条小包,周身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防备气质。
他们这些京城少爷家世渊源,盘根错杂的权势让人望尘莫及,倘若骆风舟这混蛋今天想玩真的,就是不愿意松口,她就算搬出京都首富的商家做靠山都无能为力。
毕竟,这种人从来就没被旁人为难过。
自己轻飘飘的“狠话”顶多算个笑话,饶是这样商锦桐还是决意和骆风舟作对。
姜南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按照骆风舟记仇小心眼的脾性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算的了。
“桐桐,骆少说想娶我,这话我听着就恶心。”姜南垂在裙摆的手攥成拳头,抬眸一瞬,万情风种的眼睛里又染了些楚楚可怜的勾人模样。
骆风舟微微失神,眼前的女人是自己这三年来朝思夜寐求而不得的。
他翻天覆地找不到的人,老天像给自己开了玩笑一样,把人又送回自己面前。
比起来当初在一起时,姜南变了很多,身上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妩媚,不复往日的干净、清纯了。
商锦桐果然听到这话就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她想过骆风舟这种纨绔子弟见色起意,没有下限,但她没想到的是为了能泡到姜南,他甚至连会娶她这种混账话都能说出口。
商锦桐眉心一跳,有点被气的喘不上气,努力平复心情才不至于出口成脏话。
他妈的,原本以为晏明霁就不是个东西了,现在看来,他身边没一个好东西。
“呵,骆少好大的口气。”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不至于当场甩脸子给骆风舟看。
“骆少想包我就直说,不用粉饰自己的欲望。”姜南精准的往他雷区踩,想都没想的就接着辱没自己名声逼骆风舟知难而退。“我巴不得给自己找像骆少这种年轻又有钱的下家,好赖得等家里那老头咽气了。骆少不急的话就再等等。”
商锦桐直接在风中凌乱了,她不过是晚到了一会,这两人说的话自己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什么下家?什么家里老头?
“姜南,你在说什么?”商锦桐僵硬的扭过头,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头绪。
骆风舟指尖微蜷,福至心灵的顺着姜南话往下说,边说边观察商锦桐的反应。“那我就等姜小姐离婚…哦不,丧偶的好消息了。”
!!!他妈的,到底是谁疯了?
商锦桐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当场顿在那,好半天才从这简短的对话中消化了巨大的信息量。
所以说,姜南是哄骗他自己已经结婚了?而且嫁的还是个有钱快要咽气的老头?然后骆风舟这疯子还巴巴的等着她找自己当下家?
真是疯了,几句话直接把商锦桐CPU干烧了。
骆风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商锦桐的面部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的微表情找出姜南撒谎骗人的证据,可他轻视了眼前两个女人的默契程度。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商锦桐脸上就又换上那得体而又疏离的笑容,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难听,“骆少真是痴情,不过我早就听说骆少身上是有婚约的对吧?韩家的明珠配您,当真是佳偶天成。”
她脸上笑意未敛,但仅仅两句话就能将骆风舟面具撕破。
装什么痴情人设?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有婚约还不死心的纠缠姜南,真是近墨者黑。
商锦桐的视线又飘回不远处的那辆林肯座驾,长睫微垂,异样的情绪被妥善的藏起来。
车内昏暗,晏明霁长腿交叠,手里把玩着那金属火机,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商锦桐,察觉到她望向自己,怅然失落的神情他尽收眼底。
他不清楚骆风舟那小子的爱恨情仇,但在若干酒局结束后不止一次的听到这小子喝醉了呢喃姜南这个名字。
他出国留学几年,回京没几次,对那几个混蛋的红尘往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听韩鸶鹤那小子在自己面前抱怨过几嘴。
大意就是早些年,韩家和骆家结了姻亲,韩鸶鹤下面有个小四岁的妹妹一直喜欢骆风舟,两家顺水推舟,在晏老爷子的见证下交换了婚书下了聘。
本是一桩美谈的良缘,但偏偏妾有意郎无情。
骆风舟小小年纪就会斟酌利益得失,知世故而圆滑,做事不留痕迹但却处处妥帖,深受几大家族长辈的欣赏。
原本以为他会从家族长远利益考虑接受这桩婚姻,毕竟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都会默认婚姻不过是用来交换利益的高级手段罢了。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骆风舟第一次忤逆家里的意愿拒绝联姻,他甚至亲自登门将交换的婚书退还。
这事闹的很难堪,韩家和骆家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平起平坐,没有高娶下嫁一说,作为众多联姻对象,骆风舟之所以成为韩家孙女婿,不过就是深受韩家那位娇养长大的公主韩佳人青睐罢了。
韩鸶鹤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和骆风舟撕破脸,可偏偏他们韩家子女稀薄,到了这一辈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韩家的小公主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骄纵蛮横,论娇养溺爱程度根本不输商锦桐。
这公主还认死理,偏偏认定了骆风舟作为自己的未婚夫,被人家上门退婚也不是光彩体面的事情,韩家长辈又气又恼,恨不得亲自登门把骆风舟这小子痛扁一顿。
要是韩家真出面把骆风舟揍一顿就好了,说不定这两家的婚事也就顺坡下驴的退了,大不了再找晏老爷子从中说和说和,也不算伤感情。
毕竟四大家族捆绑的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纠葛,真撕破脸就没意思了。
可韩鸶鹤他妹妹不答应退婚,任凭谁劝都没用,这婚事也就暂时没退,可骆风舟的态度强硬,于是两家一直拖着也没举办订婚宴。
说是婚约,但也就算半作废了。
因为这事,韩鸶鹤没少和骆风舟犯别扭,毕竟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就这样被人家瞧不上眼,生气是正常的。
商锦桐偏偏故意提及这件事,无疑是在往骆风舟心口子处捅刀。
姜南脸色白了又白,面上装作淡定实际上心里却膈应,她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和骆风舟道别,“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先生该不乐意了,失陪骆少。”
她声音温温柔柔,还带着南方人的软糯细语,可稍微一欠身就又进了车子,丝毫没有半分要体面道别的诚意。
骆风舟咬牙切齿,心头郁闷烦躁,但碍于商锦桐身份的特殊他不好发作,不然依照他的性子,动手抢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天色黑的可怕,幸而路边高级私人住宅的灯火通明,反而有一种静谧的繁华。
商锦桐无意的看了骆风舟一眼,唇角微微勾起,难掩得意“骆少请回吧,前面宾利,后面林肯。您怎么乐意怎么来。”
她后半句话碍于教养没说出口,——爱去哪去哪,别在这添堵。
说完这话她也欠身进了车子,司机李叔极其有眼色的关门上车,“李叔,回蘅梧庄园。”
车子一脚油门,缓缓驶离。
沈特助倒是个机灵的,车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微微鞠躬,这一举动与其说是礼貌倒不如更像是在变相的彰显商锦桐身份的特殊。
她倒也不傻,转念一想就能明白是因为自己作为晏明霁未婚妻才能有这种待遇。
身份的高贵不是靠着钱才能拥有的,她无心去深想这桩家族联姻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切实好处,只是带有意味的去审视身旁的姜南。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商锦桐话锋一转,“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把你当做知心朋友。你有秘密有过去,我都知道。”
“我也不在意你和骆风舟那种人有什么过去,但我能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愿意,骆风舟就不能对你做些什么。”
她的话像是无心,但字字句句都更像是在给自己撑腰,姜南眼眶渐渐发烫,泪水氤氲在眼眶中,好看的眸子瞬间红了,她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今晚我想和你睡,给你讲一讲我的过去。”
商锦桐点点头,难得安静没再咄咄逼人,她了解姜南,这是要坦白的意思。
小样,姐就不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没办法让你感动,就等你主动坦白,宽大处理呢。
商锦桐装作很是沉重的样子点点头,却没闲着从包里摸出手机给一串号码编辑短信:【骆风舟那边你看着处理,今晚姜南和我回庄园。】
她情不自禁的皱着眉头认真编辑短信,再三斟酌品读语气正常后才点击发送,知道看见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才松了口气。
自己今天晚上纯属是仗着晏明霁就在不远处看着,有人给自己撑腰才敢那么强硬,搁在往常像骆风舟这种有家世有背景又有头脑的腹黑纨绔,她一定是离得远远的。
更别提字字句句往人家心口窝子上扎刀了。
她算是为姜南豁出去了,但更多的就是觉得晏明霁这骚狐狸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欺负。
手机震动,对方很快回复。
【晚了,已经被我丢在路边了。】
商锦桐:???开什么玩笑?
她从小到大是被娇养长大的,但并不代表她天真蠢萌且没有素质啊!这半夜三更,夜深人静,晏明霁就把自己发小扔在路边不管不顾了?
有没有搞错?她苦着一张小脸迅速敲键盘回消息,【那你下次见他的时候要澄清一下,是你本人单方面不喜欢他才把他扔掉的,别让他误会因为我的缘故,拉仇恨得罪人的事情我不干。】
正巧遇见内环的红绿灯,晏明霁靠在椅背上勾起嘴角,长睫微垂,眼睛看着手机屏幕的短信嗓音低沉的嗤笑出声。
单是看着短信就能想象出商锦桐气鼓鼓敲出这行消息的模样,生气但却还要故意装出大度的知书达理。
右侧一道幽怨的目光扫射过来,昏暗的车内传来骆风舟的阴阳怪气讽刺,“见色忘义,你未婚妻做事不地道,你还袒护。”
晏明霁敛起嘴角的笑意,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冰块脸,略带不爽的出声纠正,“今晚是你坏了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倒打一耙?”
他的性子古怪刁钻,说话也不讨喜,换做旁人早就大气不敢喘识相的滚远点了。
可他们哥几个都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家世相当年龄相仿,早就和亲手足没差别了。
骆风舟笑出声,用舌尖舔了舔嘴角,一脸玩味道,“是耽误您老好事不错,怎么样晏四哥,守身如玉二十五年,初吻什么感觉?”
晏明霁这人脸皮巨厚,往常哥几个互相怼开荤段子都不恼,可今晚却有点反应,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知道的?”晏明霁嗓音沙哑低沉,略带迟疑的询问。
“小姑娘没轻没重啊,看来也是个新手,她口红被你吃了一大半,你嘴角还被咬破了。”骆风舟气也消了不少,毕竟是自己兄弟的老婆,再怎么霸道强硬,以后受气不好过的也不会是自己。
两人斗嘴的功夫,晏明霁手机震动进了条新的短信,他没有躲藏的意味,内容一字不落的被骆风舟瞧了去。
【姜南就算是瞎了眼都不可能再喜欢上骆风舟,你转告他少自作多情了,抓紧时间结婚和韩佳人锁死别祸害人了!】
“你小子就惯着她吧,以后有你好受的。”骆风舟活生生被气笑了,自己怎么就成祸害了?
姜南三年前一声不吭跑了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可怜他?
晏明霁故意将手机拿的离骆风舟远一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你回家了?】
商锦桐眯着眼睛,视线慢悠悠的飘到瘫坐在地毯上倒酒喝的姜南身上,回想起她刚才讲的那些让人心碎的过往,没好气的回道,【关你屁事!】
晏明霁:?
他懒懒的抬了眼皮,近乎是咬牙切齿道,“骆风舟,你那些破事凭什么迁怒到我身上?”
骆风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人家小姑娘那吃瘪了,贱兮兮的补了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