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一群短工个个光裸着上身,坐在堆起的木材旁休息。
“你说咱们方家镇这命中带煞的不少,可向他这样的,还真是头一个。”
一个短工意有所指的开口。
“谁说不是呢,听说过克夫克妻的,没听说过把全家都克死的。”
旁边一个短工饶有兴趣的接过话茬,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在说谁。
他们对这个话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每天为了生计都疲惫不已,需要这种谈资来转移注意,以便缓解劳累。
“可怜方家一家都治病救人,行善积德,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克星。”一位得过方家恩惠的短工无不惋惜的说道。
“哎,我家十几年前就住那条街,你们不知道当夜的火烧的有多大,那条街被火光照的就像傍晚,惨叫声隔几条街都听的到,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被吓的好一阵子都做噩梦。”
又一位短工端着水碗,回忆着当年的情形,仍心有余悸。
“我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方家阿婆前段时间病倒了,大夫上门诊脉,说是肺痨,连床都下不来了。”
“我说他们原来住在镇上,怎么突然将房子抵押给方员外,搬到郊外去了,原来是没钱看病,住不起了。”
众人听后,更是唏嘘不已,正要再问具体细节,就听一个外围的短工咳嗽两声,向不远处努努嘴,示意大家别再说了。
果不其然,正主正拉着板车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众人赶紧闭嘴,只是眼神都有意无意的留在那个一身是汗但还是坚持衣着整齐的人身上。
心里鄙夷∶切,装什么装。
此人名唤方守心,二十出头,住在离这近十里的近郊。他虽然长的相貌端方,却至今无人说门说煤
不止因为他父母双亡,一穷二白。
最重要的是,他是方家镇出了名的命硬之人,出生不久便克死全家。
这不,现在又把养他长大的方家阿婆都克倒了,哪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方守心面无表情的拉着车走过去,装作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议论自己。
或者说,他对这种被人议论的事,早已经习以为常。
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力阻止这些,所以他从来就是充耳不闻。
他现在只想趁着休息时间,向工头要上个月被拖欠的工钱。
“什么?上个月的?上个月的钱你上个月怎么不要。”这个工头的右额角上有一道半寸长的刀疤,斜着眼瞅他。
“上个月要了的,你说两月一结。”
“什么两月一结?我们这儿向来是一月一结的,我看你小子是被门夹脑子了吧!快滚开!别影响老子休息!!”刀疤脸很不耐烦。
方守心咬咬牙,还是继续开口∶“你上个月确实没结给我。”
“嘿,我说,你在这找茬是吧,别人的工钱我都给了,为什么就偏偏你没给你?”
刀疤脸提高了音量,引的众人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你到底给不给?”
方守心忍耐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包工头逼近,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那刀疤脸见状,一拍桌子站起来,毫不示弱,“怎么,想造反啊?”
说着他身后又多了几个身形魁梧,面色凶狠的大汉,一个个摩拳擦掌,面色不善。
“我只想要回我的工钱。”方守心依旧执着的说。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打,往死里打!”
拳头落了下来,方守心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亏空的厉害,根本无力反抗,很快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体无全肤。
不远处的短工都装聋作哑,只有意无意的斜眼往那边瞟,心里竟有一种近乎扭曲的快感。
这刀疤脸素来恃强凌弱,仗势欺人,方守心的工钱结没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他们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站出来为方守心说话。
等到几个人打够了离开,刀疤脸朝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方守心吐了口唾沫,
“呸!狗杂种,睁开眼睛好好认认你大爷!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泥土和着血沾了方守心满身,他狼狈不堪的站起来,眼神好像要吃人,死死瞪着刀疤脸离去的背影,又一一扫过那群短工。
短工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等方守心一瘸一拐的走远,他们的嘴好像又活了过来。
“我呸!瞪什么瞪啊他,装可怜给谁看呢。”
“克死了那么多人,还扮一副可怜相,真他娘的晦气!”
“谢天谢地他现在走了,不然跟他一起干活,指不定哪天被克的倒什么大霉呢!”
路对过的小青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手中的五火七翎扇发着红色的光,闪烁不定,她将目光定在消失了的背影上——方守心,这就是金童第世转世吗?
看来事情有些难办,小青好看的眉头打成了个死结。
正当短工们骂的过瘾时,那刀疤脸过来了,“开工了!开工了!都别磨蹭,快都起来干活!”
他刚走到众人旁边,一个石子飞来,打在他的膝盖上,他只觉膝下剧痛,腿一软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刀疤脸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指着那群工人口不择言的骂道∶“是谁!哪个狗娘养的,敢他娘的绊老子!是谁?”
短工们面面相觑,赶忙赔笑否认,“哪能啊王工,我们哪敢绊您……”
“放屁!难不成是老子自己摔的!快说是谁!”
众人又忙卖笑赔不是,但就是没人承认。刀疤脸找不到凶手,更是暴跳如雷,却苦于找不到人发作,只发狠的想着要在干活时好好磋磨这些人。
众人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很是莫名其妙,但也知道接下来没有好日子过了,心里又将方守心骂了个底朝天,觉得他临走还不忘留点晦气。
小青终于觉得胸口的气通畅了一些,这才怕拍手上的灰,向城外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