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若是想要骂我罚我,你直说就是了,别沉默啊!你这样怪可怕的!”
温钰伸手轻轻的扯了扯温九的衣袖,温九抬眸,轻声道:
“钰儿,今日你说的话阿姐就当从来没有听见过,可日后这种话我再也不想听你提起!只要有阿姐在一天,你就休想再去武馆习武!更不可能让你入军营!你还是趁早断了那些念头罢!”
“阿姐,你为何如此执拗?我分明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更加不可能入朝为官,你为一定要逼着我做选择呢?”
温钰有些愤怒的咆哮着,“我们温家,温家军对圣上忠心耿耿,不可能投敌叛国的!不管阿姐相信不相信,我温钰迟早有一天都是要替他们澄清冤情的!”
“啪!”
“小姐!”
马泉掀开马车的门窗,正好就瞧见温九重重的扇了温钰一耳光,他有些担忧的看向温九,却见温九的手抖的不停,却又强装镇定的把手收进了袖子里面。
“马叔,回府吧!”
“是,小姐!”
马泉恭敬的收回了目光,从怀里拿出了一包年糕递给温九:
“这是小少爷喜欢吃的!”
温钰捂着脸,屁股一扭,瘦小的身子靠在马车边缘,不再去看温九,显然也是被气的不轻。
“丢了吧!”
留下这句话后,温九不再看马泉,径直的关了车门。
车外,春梅等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敢多言,只是那包年糕,马泉却还是塞进了怀里不愿就此丢弃。
回府的路上,姐弟二人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到了镇国公府后,马车才堪堪停稳,温钰就如同猴子一般迅速的跑下了马车,朝着兰苑的方向就一阵狂跑。
等温九一行人回到兰苑的时候,温钰已经在内堂的灵牌前稳稳当当的跪上了,少年身体板正,目光坚韧,丝毫不肯服软。
“你这是做什么?”
“这不是阿姐你一贯的作风吗?我在这跪上几个时辰就是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好了!”
温九看了一眼双亲和兄长阿姐得灵牌,鼻头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她深吸了口气走到温钰旁边跪了下来。
“钰儿,从前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圣上也已经免去了温家的罪责,你莫要纠结了!让这一切都过去吧!阿姐如今什么也不想,就想着让你安稳的活着!”
“阿姐,当年那一战,漠城几乎没有年轻的儿郎了,如今那片土地上面仍然是累累白骨啊!圣上虽然没有追究,可是温家,温家军却要一辈子背上投敌叛国的罪名,
可是我们心里都明白,他们是英雄,是为守护国土和百姓而死的!不该死后还得背上千古骂名!阿姐,你如此轻言放下遗忘,难道夜半时分就不会被噩梦惊醒吗?”
温钰不敢置信的偏头看向温九,在他的记忆里面,温九阿姐一直都是敢爱敢恨,有仇必报,可是自从来到临京,来到镇国公府之后,好像一切都变了模样。
从前那个做什么都肆意的阿姐变的畏首畏尾,如今连带着滔天的仇恨也说忘就给忘了,温钰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愤怒。
温钰:“阿姐你是女子,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忘记前尘往事也是好事,可是我不一样,我是温家唯一的儿子,
此事待我羽翼丰满有足够能力了,定要追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如何对得住双亲,如何对得住满城冤死的将士?”。
温钰眼眶通红,说的愤恨,脖颈处更是因为生气青筋暴起,看的温九心中一颤,鼻头猛然一酸,几滴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了下来,她哽咽道:
“钰儿,你为何就是冥顽不灵呢?就算你做不成文官,入不了朝堂,去瞧瞧这大好山河不好吗?哪怕是做生意,阿姐也会想法子让你日后衣食无忧的!你也可以纵马玩乐,何必困在这临京城内?因在这是非之地呢?”。
她一心想要温钰远离这些是非,但是直到现在,温九才恍然发现,这几年她一直都未曾看透她这个幼弟,是她在自以为是的做了许多事情。
“小姐,夫人那边派人传话请你跟小少爷过去!”
门外,春梅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打断了屋内姐弟二人的争执。
温九拧着眉看了眼温钰,心底不由的染上了几分不安,
“行了,我知晓了,这就过去!”
“走了,今日先不提此事了,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你从学堂回来确实于情于理都应当去拜见舅母和外祖母的!”
“只要是舅母寻,那必然是没什么好事情的!”
温钰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声,直到瞧见温九瞪他,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我随你去拜见还不成吗?”
“换身衣裳再去!”
“知道了!”
直到温钰离开,温九这才眼神悲戚的回头看了眼案台上的令牌,苦笑道:
“你们是不是也该怪阿九的速度太慢了一些?你们放心吧,哪怕就是死,阿九也一定会查出当年真相,不让钰儿受到任何伤害的!”。
…………
前厅处,一雍容华贵的妇人一边饮着茶点,一边往门外瞧去,并未瞧见想见之人时,她掀了掀眼皮讥讽道:
“镇国公府怎么说也是世家大家,怎么?自家崽子惹出了祸事,难不成你们还要行包庇之事不成?”
“就是,温钰那家伙既然敢打人,如今难不成不敢认下了?”
“你闭嘴,大人两三岁呢!如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你还好意思叫嚣了?”
华贵妇人嘭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点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头上的金钗因为幅度太大,被摇晃的一颤一颤的。
少年脸上被打的都是淤青,手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被华贵妇人那么一吼,他身形一颤,径直的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瞧着眼前的场景,苏媚面上虽然是一副受惊歉意的模样,心里却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她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劝道:
“王夫人莫恼,我那外甥生养在漠北,难免沾染了那穷苦之地的习惯,虽说入府之后我已经尽力教导,但难免还是会有不足之处”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一时的心软竟然会让温钰那小子惹下这般祸事出来,我已经命人去寻那两个孩子了,算算脚程,怕是也快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苏媚话音将将落下不久,温九就带着温钰走了过来,远远的,温九便瞧见了包了好几层绷带的少年,当下心底便什么都清楚了。
“钰儿,那就是你揍的人?
“正是,那人名叫王明,父亲乃是舅舅同僚,官职却是要比舅舅高上些许!阿姐,他这人当真没出息,被我打一顿就算了,竟然还找上门来了!”
“你既然知晓他的身份,那你还揍的这般厉害?”
温钰耸了耸肩:“那夫子教导过我们,读书人应当不畏惧权贵,阿姐不是一向来就想我尊师重道,做个踏实的学子吗?”
被温钰噎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温九只能认命的拉着温钰走入前厅,恭敬的给苏媚行了一礼:“请舅母的安!”
苏媚威严的扫了眼温九姐弟二人,淡淡的命令道:
“温钰,你此番已然犯下大错,还不敢紧上前来给王公子磕头认错,乞求原谅?’。
“我……”
“敢问舅母,我弟弟所犯何事?”
温九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想要起身上前理论的温钰。
“你进来时不曾瞧见吗?你这好弟弟成天里不好好在学堂里面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将王大人的爱子给打了,难道不该磕赔罪吗?”
苏媚冷笑了一声,王明的母亲出了名的难缠,王明的父亲官职比陈鹤更高,就是这个缘由,这次也无人能够护的住她们姐弟二人。
上一次无非是温九好运罢了,这一次她倒是要好好瞧瞧,这温九那丫头还能如何?
温九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媚,问:“那九儿想问问舅母,我弟弟为何要打王公子?可有缘由?”。
“你!”
苏媚气愤的拍案而起,“温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舅母,你的长辈,长辈所令之事,哪里有你个做小辈的再三找茬的道理!”。
“你休要吓唬我阿姐,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又如何,我就不认错,有本事让王明起来,我与他再打一次!”
蹭的一下,温钰一把甩开了温九的手,他从地上站起来,径直的撸起了袖子,狠狠的瞪着苏媚:
“就你这样的,算什么长辈,在我面前摆什么长辈架子呢!你这般不问缘由的就要问罪我,知道的是你早就不喜我们姐弟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上怕了他们王府的!你日后让舅舅在朝堂之上如何抬的起头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少年!”
王夫人气的胸中郁结,她嘲讽的冲着苏媚说道:“陈夫人,看来你这镇国公府的夫人当的也不怎么样吗?连这点主都做不得,我看你还是早些休息得了!”
“来人啊!上家法!今日我非得打到这兔崽子磕头认错不可!”
苏媚被逼的急了,厉声唤起了小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