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逍已经不敢说什么了，默默拿出手机打游戏。
小木屋不大，通共也就能放下两张四人桌，收银台后面就是厨房，坐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听见里面油滋滋的声音。
值得赞扬的是这个地方环境很好，绿茵环绕，树影斑驳，就算没有空调也不觉得热。
贺亭逍五分钟解决完一把游戏，看同样在刷手机的迟烬，问，“迟哥你喝饮料不？”
迟烬正在和易沉微信聊天，闻言点了点头，“我想喝纯牛奶。”
站在冰柜前的贺亭逍，“……”
还说自己不娘，牛奶是小孩子才喝的好吧。
不过冰柜里面还真有牛奶，不过不是纯牛奶，是水果椰奶。
迟烬两手捧着手机，给易沉发了一张小吃屋的照片过去。
五分钟之间，二个人的聊天记录是这样的。
五分钟前。
CJ：今天没有去吃饭。
易沉：为什么不吃？
CJ：跑得太慢了，赶不上。
易沉：……
深知自家弟弟的尿性，不吃饭的原因很轻易就能猜到。
三分钟前。
易沉：我让程礼去给你送吧。
CJ：不用了，我和贺亭逍来了小吃屋。
易沉：那就好，我刚才还准备给贺亭逍打电话问他怎么办的事。
现在。
CJ：［图片］
易沉：嗯，好久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迟烬挑了挑眉，他哥也来过这？
“那当然，陈叔就是易哥用关系把人安排进来的。”贺亭逍把水果椰奶放在迟烬面前，不小心瞥到了迟烬手机上的内容。
当然也看到了那句易沉说他不会办事的话，扎心了。
果然，弟弟就是弟弟！
这时候，陈叔已经把做好的盖浇饭端了上来。
贺亭逍咕咚咕咚先喝下去半瓶苏打水，才对着马上要离开的陈叔说道，“对了陈叔，刚才忘了介绍了，这个就是易哥的弟弟，叫迟烬。”
“这个就是小易的弟弟啊，别说长得还真像啊。”陈叔看着迟烬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慈爱。
贺亭逍，“……”
要不是知道两个人根本不是亲兄弟，我特么听你真诚的语气还就信了。
迟烬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多大变化，兀自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果然没有一点肥肉，汤汁也很浓，竟然比王妈做的还要好吃。
可能是看见迟烬和易沉长得“像”，陈叔一下子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前两年，老家的房子被拆了，应急的钱款也没打下来，我们就来了帝都，可是又没有什么可以容身的地方，于是就开始了乞讨。
我就是在一家酒店前遇到的小易，和其他无视我们的人不同，他径直来到我身边，询问我需要帮助吗？
我哭着向他述说了我们的境遇，小易二话不说给我安排了这么个工作，我在这一干就是两年，收入有了，老婆可以安心在家，孩子也顺利上了小学。”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尽管过去了很久，但藏在心底的那份温暖却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滚烫。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木桌下，迟烬的拇指松开了录音键，眼底情绪莫名。
过了一会，手机叮咚一声，显示收到了信息。
易沉：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陈叔还记得这些事。
迟烬笑了笑，一字一句给他哥发消息。
CJ：哥，你是我的骄傲，永远。
易沉总是知道该怎么爱这个世界。
迟烬收了手机，就听见贺亭逍在旁边说道，“陈叔，今天你儿子没过来玩吗？”
那小孩挺招人喜欢的，留着蘑菇头，有时候能看见小屁孩在这帮他爸爸端盘子擦桌子。
“他妈妈昨天生病了，他在家给他妈妈做饭。”
贺亭逍点了点头，担忧很明显，“阿姨生病了，严重吗？”
“小感冒而已。”陈叔笑了笑，把他们吃完的盘子收走，又提来一袋橘子给他们吃。
“谢谢陈叔。”贺亭逍不怎么喜欢吃橘子，他把剥好的橘子都给了迟烬。
迟烬倒是很喜欢，吃完一个，将贺亭逍给的那个也吃了。
“诶，那孩子才上五年级吧，听说在帝城附小上学，这么小就会做饭了？”
贺亭逍也是觉得稀奇，他周围的朋友没一个会做饭的。
“嗯，我们很小就开始让他学着做饭了。”说起这个，陈叔语气里还带着骄傲。
迟烬在旁边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一边和易沉聊天。
午休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
第二天。
帝城高中一月一次的月考提上了日程，考号按排名排列，第一名在一班的一号，这样依次顺延，直到二十五班的最后一号。
很不幸，迟烬就是那个光荣的最后一名。
贺亭逍这个小辣鸡也没好到哪去，全校一千多名学生，他坐在二十五班的第一个，相当于也是倒数了。
陈义还算好的，比贺亭逍高个几十名。
考试前一晚的晚自习全部用作摆桌子了，他们要想学习就得回寝室学。
这天晚上他们睡得很晚，一方面是迟烬跟人打了赌，要加紧学习。
另一方面就是三人寝室的贺亭逍回来了，为了庆祝，贺亭逍和陈义准备彻夜畅谈。
“老贺，明天就考试了，你真的不慌？”陈义正在做一群沙雕学生都会做的事。
像洗头一样从打开的书上捧起一团空气，然后尽数倒在头上。
重复这个动作两下，然后翻页继续。
迟烬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抽，他以为这些行为只在某音上出现，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有。
听说这种行为，具体编排为：人类沙雕行为图鉴。
连一旁身为学沫的贺亭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下了陈义的手，语气很是一言难尽，“义子，放弃吧，学渣也要有尊严。”
“老贺！”陈义内牛满面地拨开贺亭逍的手，继续刚才的动作，呜呜咽咽道，“这，就是我最后的倔强了！”
贺亭逍，“……”
迟烬，“……”
这么看着，贺亭逍还真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不行了。
他转身就去翻书包，不知怎么回事，要找到东西怎么都找不到，倒翻出来一堆卷子。
但那并不是他要找的。
“咦，到底去哪了？”贺亭逍焦头烂额。
看了半天的迟烬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问，“你找什么呢？”
贺亭逍头也不抬，“我记得晚饭的时候偷偷往书包里塞了两张饼来着，怎么找不到了？”
迟烬，“你踏马翻的是我的书包！”
“啊？”贺亭逍恍然大悟，讪讪地把迟烬的书包收拾好。
然后终于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书包。
果然，他从里面翻出一张又大又圆的手抓饼。
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文房四宝，摊开一本英语书开始研磨。
研好磨，大饼往桌上一摊，拿起毛笔就开始往饼上抄英语课文。
先不说这一套文房四宝有多么吸睛，光这一把骚操作就把陈义看得目瞪狗呆。
当即竖起了大拇指，“握草，牛批啊老贺！”
迟烬，“……”
所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被迫和一群沙雕凑一窝？
许是迟烬的眼神太过赤裸，抄课文抄到一半的贺亭逍还有空扭过头问他，“迟哥我还有一张饼，你要吗？”
迟烬，“duck不必。”
哥要独自美丽。
终于，让全校同学见之流泪，闻之伤心的月考如期而至。
高三整个年级虽然有一千多个学生，但他们考试和学习的内容都是不同的。
一到十班都是理科，十一到二十则是文科，二十一到二十五全都是艺术班。
迟烬所在的班就是理科班，不过第一次考试，仍避免不了在最后一个班考试的命运。
不过好歹还有个伴不是，尽管迟烬并不想要这个伴。
刚上完厕所出来，迟烬擦干洗过的手拿着手机开始和易沉的聊天日常。
往常七点半这个点，他哥早就醒了。
CJ：哥，起了没？
帝城高中的制度说严不严说松不松，比如学生可以佩戴手机，却不能在教学楼里玩，看见要被没收。
也比如学校三条高压线：不许顶撞老师，不许打架，不许谈恋爱。
迟烬自觉一条都不会犯。
帝城高中的时间管理也是个迷，他们高三早上六点就要起床早自习，中午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晚上十点半才回去睡觉。
考试制度也很变态，从早上八点开始考，一直考到晚上九点，一天解决。
等了一会，没等到易沉的回复，却等到了贺亭逍那个沙雕遁来厕所偷吃早餐。
“你……”迟烬看着贺亭逍手里的两颗大肉丸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嘘—别出声，别让老胡发现了。”
贺亭逍一口一颗大丸子，吃得汁水直流。
他口中的老胡，全名胡林，是学校的政教主任，对学生违反纪律这件事非常反感。
而且这四十多岁的人还有胃病，偏生看不惯那些正常时间不吃饭，课余时间偷吃小零食的学生。
凡是收到的小零食，他都分给了手下的老师，然后让犯错的学生看着他们吃。
可谓杀人诛心！
迟烬将手机扔回裤兜里，有些看不下去了，“兄弟，你知道这里是厕所吗？”
“我当然知道！”吃完了丸子，贺亭逍又拿出来肉包子啃，还问迟烬吃不吃，“别的地方都不行，只有在厕所吃才没味儿。”
迟烬谢绝了贺亭逍的好意，实在是不知道这里是没味，还是味更大些？
但贺亭逍不是一般人，自然也不能用一般脑回路去思考他。
“那你先吃，我先进考场了。”迟烬原本想拍拍贺亭逍的肩膀，目光触及他满手油还是放弃了。
拍到半路的手顺势一滑，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施施然进了二十五班。
二十五班的最后一号正好是最后靠窗的一个位置，迟烬坐下的时候离考试也只有十五分钟了。
原本准备睡一会觉的迟烬，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了他的名字。
四五个男生凑成一堆说这话，还时不时朝迟烬这边看一眼，话里的内容跟前几天的赌约有关。
大多数嘲笑迟烬的自不量力，少部分持观望态度。
起初他们碰上迟烬的视线时还知道回避一下，最后连避都不避了。
眼里的不屑简直要溢出来。
其实这也不全怪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主要是二十一到二十五班都在五楼，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前些时间迟烬的那些丰功伟绩，不然也不会在这大放厥词了。
迟烬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那些男生的行为很是厌恶。
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他从不会做在背后嚼人舌根这种事，他觉得很没有礼貌。
是男人，就正面来，背地里说人坏话的，那都是孙子。
迟烬又轻飘飘地瞥了那群人一眼，记住了为首笑得最狂的那个寸头，然后继续去骚扰易沉。
这时候再不和他哥说几句话，他怕教室会上演一场限制级打戏。
然而他一个字还没发出去，旁边就传来了一道小小声。
“那…那个，同学，我们班的同学也没有恶意，请你不要在意。”
迟烬转头，看见一张可爱的圆脸，脸上还晕染着浅浅的红晕，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不敢去看迟烬的眼睛。
在女生身后，有两个女生看着这里，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艳羡。
啊—土拨鼠尖叫，她们也想和帅哥说话。
帝城高中好久没有这么根正苗红的帅哥了，校草该换人了！
“我没有在意。”迟烬不咸不淡地回答，继续低头玩手机。
他一般不欺负漂亮的女孩子，更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乖乖女。
“那，那就好。”
林媛此刻内心也是土拨鼠尖叫，居然和帅哥说话了，好鸡冻啊！
“喂，林媛，你到底是哪个班的，怎么帮着这小白脸说话？”
迟烬耳边翁了一下，心说不愧是体育生，嗓门就是大。
他没有理人，反倒是旁边的林媛听不下去了，若说刚才脸上是羞红，那现在脸上都是怒红。
“苗英俊，你怎么说话的，能不能有点礼貌！”
苗英俊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传来一声低笑。
一群人看了过去。
迟烬顶着无数视线抬起头来，一脸无辜，“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我只是想起来一个笑话。”
少年的嗓音一直都是懒散的，现下加了几分促狭，挑衅意味十足。
苗英俊当场就急了，一拳锤到迟烬面前的桌上，“你特么什么意思？”
他怎么没听出来这人对他的嘲笑？
桌上的笔被震得滚下去一根，迟烬的眸子一下子冷了。
他摁灭了手机屏幕，心说这不沙包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他已经握紧了拳头，刚准备踩一脚高压线，就被打断了。
“你们几个干嘛呢，考试了，都回座位去！”
是老师拿着卷子来了。
于是，迟烬自认为的一场发泄无疾而终。
易沉也一直没有回消息。
这直接导致他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好，连写卷子都是带着燥的，平常人两个小时才做完的卷子，他一个半就做完了。
晚自习就更猛了，连带着做了好几套语文卷。
因此，神经大条的陈义终于发现他迟哥的不对劲。
按以往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迟烬应该是逮住数学卷上的竞赛题狂做啊。
平常写一张语文卷就跟吃了苍蝇似的，现在这样根本就不是吃了一只苍蝇的样子，那是吃了一吨呐！
“迟，迟哥，你心情不好吗？”陈义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问道。
窝在前面打游戏的贺亭逍听到这句话也转过来了，“心情不好，有人惹你了？”
易沉明面嘱托，实则威胁让他把人照顾好，要不然月奖金就没了，他的新赛车也没有了。
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他比谁都积极。
“没有。”迟烬头也不抬，对着笔下的语文题就是一顿操作。
贺亭逍在旁边看得汗颜，和一旁的陈义对视一眼。
贺亭逍：他真的没事吗？
陈义：我怎么知道！
贺亭逍又低头看了一眼语文卷，眉头皱得深沉。
心说就算他再渣也知道，诗句待到重阳日，后头是还来就菊花。
而不是，带炮炸你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