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之上，横尸遍地。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再夜火之下，被召来的杂役仔细的摆放成排。
“看出什么了吗？”
胳膊上包扎着伤药，岳不群脸上阴沉的开口。
“掌门，这些贼人来源多处，有河北的，有河南的，甚至还有江南的，成分甚是复杂。”
负责查验的仵作似乎有着特别的经验，能够从细微处分辨黑衣人的来源。
“江湖中能调动天南海北这么多人的势力，小的只知道一个魔教。”
仵作面带愤恨的给出了最终结论。
“魔教。”
岳不群脸色更加阴沉。
“辛苦先生了，还请先生先去休息。”
宁中则得体的接替陷入沉思的丈夫，礼送仵作。
“不敢劳掌门夫人，都是小的该做的。”
仵作客气的告退。
“把这些狗贼都扔出去喂牲口！”
宁中玟恨声吩咐，身上虽不见伤势，但脸庞苍白。
华山派风光秀丽，可周围多得是人未曾涉足的荒山野岭，不缺想吃肉的豺狼虎豹。
“慢着，去报官。”
岳不群忽然开口。
“夫君？”
宁中则姐妹豁的转头，惊诧莫名，焦急的盯着岳不群。
朝廷虽然强势，可江湖人依旧有自己的底线坚持。
正所谓江湖是江湖里了。
一旦报官，主动邀请朝廷势力插手进来，轻则被江湖嫌弃，重则被江湖排斥。
这一步不等于是自绝于江湖，但也相差不远了。
“为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拿了我的名帖却给华阴县令就是。”
岳不群镇定中带着阴郁，主意已定。
举人的身份，足够他的名帖一到，华阴县令绝对会上华山。
更别说还有华山掌门的身份加深影响。
朝廷在江湖强势，但江湖仍旧不受朝廷彻底管辖。
每一个能够扩大朝廷在江湖影响力的事情，权贵们都不会错过。
一气呵成写好名帖，岳不群直接交给等候的仆役。
正所谓穷文富武，华山派自剑气之争后衰落的是门派，而不是门派中服务的仆从。
偌大的华山派衣食住行仍有数十人的规模。
身为举人老爷的岳不群也不缺使唤仆从的银子。
“师兄，真的值得这么做吗？”
等拿着名帖的仆从消失在正气堂外，宁中则神情复杂，似担忧似懊恼。
“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报官这么孤注一掷的手段用也不是这会就用的吧！”
宁中玟更是气愤，就差指着岳不群的鼻子骂人了。
“不要说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魔教今日明显要灭我华山满门，除了官府介入，我们没有更多时间关起门来慢慢来了。”
“封山的消息刚放出去，魔教就大举来犯，要将我华山连根拔起。”
“这次来的高手不多，但下次，下下次呢？”
岳不群愤恨而沉重。
“谁说我们挡不住？今晚不是有前辈高人出手相助了你看不见吗？有前辈在，还怕他魔教的小崽子？来多少我杀多少！”
宁中则陷入无奈的沉思，宁中玟却是疾言厉色。
“前辈相助？前辈能助一次两次三次，还能日日相守，回回相助吗？哼，求人不如靠己，这等简单的道理你都忘了吗？”
岳不群心里火起，少见的对宁中玟没了包容的宠溺，严厉训斥起来。
“我，我……哼，前辈功参造化，今晚能住我们一次，就能助我们无数次。我这就去将前辈找出来，请回来，到时看你还有什么好说！”
宁中玟毫不腿上，冷声驳斥，扭头就飞身出了正气堂，说干就干。
“玟玟，你回来，你这是做什么，你……”
变起突兀，宁中则阻拦不急，慌忙追赶。
“回来，不要叫她了，让她自己吃点苦头。这些年是我对她过于放纵了。”
岳不群叫住宁中则，摇头叹息了一声。
“师兄……”
宁中则满脸愁苦，看着岳不群蔓延的痛惜。
“罢了，好在大家都无事。”
痛惜动情的宁中则情绪翻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岳不群反过来先安慰她来。
“离儿……确定是走了么。”
顿了一顿，岳不群明明是问话却用着陈述的失落语气，丝丝落寞难掩。
大徒弟令狐冲重伤，女儿受到惊吓。
资质超绝，寄予厚望的二徒弟趁乱出奔。
比起魔教大举来犯的危机，这才是更大的打击。
“师兄，苏离是个孝顺孩子，怕是趁机跑去找他的父母亲人去了。”
沉默了好一阵，宁中则才幽幽的找了个能安慰自己的借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
“放宽心，我还没有恼羞成怒到怀疑苏离是奸细的地步，他入门不过三月，一直老实本分，绝不是魔教贼子。”
“只是我这个师父福缘浅薄，只有师徒之名，难有仕途之实。”
“此诚为憾事。”
黯然，失落，释怀，岳不群豁然大度。
“师兄……”
夫妻连心，又岂能看不出岳不群不过是在强撑，宁中则心疼的抱住丈夫。
“哎……”
一声幽幽叹息出自岳不群口中，散如夜风之中，渺渺不知去处。
汉中，南郑。
自古以来就是汉中平原首重之地的南郑，如今依旧繁华不减。
“汉中平原的精华荟萃之地，还是有些值得称道的。”
一路跟着小头目返回南郑，苏离看着热闹繁华的南郑，语气欣赏，心情平静。
全当是看风景。
“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跟着入城之后沉默着有意无意拉开距离的小头目，走在去分舵的路上，苏离噙起了一抹冷笑。
到底还是暴露了。
魔教中人果然没有那么傻。
想要冒名顶替，看似容易实际并不那么轻松。
当天晚上在华山脚下可以趁乱蒙混一时，可一路返回汉中这么长时间，苏离不免还是被察觉了不妥的端倪。
只是小头目在华山上被杀破了胆子，一路风声鹤唳，疑神疑鬼，就算看穿了他的不妥，也没敢实施什么行动。
显然是稳妥起见，想要一路把他带回分舵，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动手。
“可惜，这样对我来说其实反而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