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都养不起？
我狐疑反瞪她，问：“真的假的？”
林敏敏闷声：“刚才妇产科的同事说了，初期出现有两个胎心的情况，一强一弱的话，那个弱的可能会自然消失。 她让我下个月再来检查看看。”
“不是……”我蹙眉问：“你不是说你爱人还想买摩托车给你吗？ 怎么现在又说连孩子都养不起？”
林敏敏的爱人我只有一点儿模糊印象，只记得他对林敏敏一向不冷不热，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林敏敏呵呵冷笑：“说得好听，钱都不见得他拿。 即便要买，也是买那种二手破破旧旧的。”
我不大敢继续问下去。
林敏敏却像似一下子找到了倾诉对象，絮絮叨叨说起来。
“他下岗以后，情绪就一直很不好。 我劝过他，说现在是下岗潮，到处都有厂子破产，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运气不好。 可他死要面子……后来对外头的人都说他是下海了，其实是下岗。”
我：“……”
顿了顿，我低声问：“下海做什么生意？ 还行不？”
林敏敏摇头：“他本来是搞技术出身的，找来找去都没有合适的。 后来一个朋友招揽他一起开摩托车修理店，就在中山路那边。”
“还不错。”我道：“现在摩托车越来越多了，随着经济好起来，以后买摩托车的人也会多起来。 这生意在未来几年应该会更好。”
“好个屁呀！”林敏敏苦笑：“多起来是不假，可整体数量还是少啊。 如果能跟自行车一样，几乎每家每户都能攒钱买一辆，那生意肯定不差。 可摩托车还是不够普及，生意冷清得很。”
“熬一熬吧。”我劝道：“只要前景好，就得有耐心熬下去。”
林敏敏红着眼睛，低喃：“我……我也这么劝过他。 家里两个人赚，情况就还行。 可自从他下岗没了工资，所有积蓄支持他开店还不够，只能偷偷跟亲戚和邻居又借了一些，才勉强凑够。 家里现在所有开销只有我一个人承担，偶尔还得挤一点还人家。 我本来已经很焦虑了，现在还要多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我一想起就忍不住头晕。”
我忙上前，递上我的手帕。
“别想，别焦虑，你现在是孕妇，千万不能情绪失控。 别担心，我这边能搭把手。”
她原来经济压力这么大，却从没在我面前提过一言半句。
每次我被后妈洪梅压榨，她总关心问我够不够花，不够她能挤一点给我缓缓。
我前后跟她借过几次，虽然数量不多，发了工资或津贴就赶忙还上。
可她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早铭记于心。
想不到在她如此困难窘迫的时刻，她仍不忘救济我这个“难友”！
思及此，我心里头暖烘烘的。
林敏敏吸了吸鼻子，拿我的手帕压了压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关键还得靠他能赶紧起来……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下去。 婆家一向紧紧巴巴的，不仅帮不上我们，还时不时找借口跟他要钱。 他妈说了，她没法帮我们带孩子。 他大哥的孩子还小，她得先帮老大带，等老大的孩子长大些，才能来帮我们。 如果只生一个，加上我妈帮忙，也许还能应付。 如果是两个……还不如堕了，省得家里头雪上加霜。”
堕了？！！
我吓了一大跳，呵斥：“想什么呢！ 胡说八道！”
林敏敏郁闷低声：“没法子，如果是两个的话，真的没法带。 现在都是独生政策，一个刚刚好。”
我坚决反对：“你比我还要大几岁，再晚多两三年就是高龄产妇了。 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明白年纪大些堕孩子的危害性。 万一养护不好，以后怀不上，或者很难怀上呢？ 你想过没有？”
林敏敏垂着脑袋，不敢应声。
我拉住她的手，劝道：“先不要急，更不能焦虑，或许过一阵子那个弱的胎心会优胜劣汰自动消失呢。”
“万一不呢？”林敏敏哽咽：“我也舍不得……可我生下孩子后几个月就得上班。 孩子的奶粉一包十块钱，几天喝一包，可不是那么容易养的。 与其养不起，还不如趁早不要，省得他们生来受罪。 等我们条件好些，再来要吧。”
我摇头：“如果只是经济上，我可以支持你。”
林敏敏睨我一眼，低声：“你也结婚了，你也得养家糊口了。 还有，你娘家后妈那群人有多可怕——我都替你捏把汗。”
我凑了上前，压低嗓音：“后妈的大儿子儿媳妇都已经找到工作。 林秉还帮她小儿子疏通关系，将工作转正了。 另外，阿秉他家里有钱呀。 我现在有人养了，你不用担心。”
林敏敏一点儿也不相信：“他那辆二八杠我见过，已经不止旧了一点点。”
我：“……”
好吧，确实旧得很。
我想了想，问：“昨天阿秉去找你，是不是开了一辆桑塔纳？”
“我摩托车都只摸过一两次，哪里懂什么汽车。”林敏敏答：“是单位的吧？ 看着很贵气。”
我缓缓摇头：“不是，是阿秉的姐姐——我的大姑姐送我的结婚礼物。”
林敏敏：“……”！！！
我笑盈盈对上她目瞪口呆的脸，低声：“他是没什么钱，但他的工资足够养我。 另外，他家里很有钱哦！ 大姑姐有秘书和司机当随从，开的是价值几十万的进口豪车。”
林敏敏晕乎乎的，磕磕巴巴：“你的工资——借我？”
“没问题！”我答。
林敏敏又道：“奶粉钱如果不够——”
“我再借！”我打断她承诺：“我的工资和津贴都能通通借你，不限期归还，不算一分利息。 如果还不够，阿秉那边还有几千积蓄。 再不够，我找我大姑姐借。”
林敏敏嘻嘻傻笑，捶了我肩膀一下。
“混蛋！ 不早说！ 等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家里有钱的？ 他早告诉你的？”
“不是。”我扬起下巴，傲娇道：“人家是看上他的人，好不？ 大姑姐来了以后，我才知道他家还挺有钱的。”
林敏敏暧昧调侃：“真的假的？ 是看上人家的胸肌吧？”
我一本正经：“还有几块腹肌。”
“哈哈哈！”林敏敏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