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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牡丹宴

  • 作者:临渊羡鱼
  • 发布时间:2023-05-04 23:56
  • 字数:3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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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祈年心中一惊,她听出这是魏淮深的声音。

虽然自幼便与魏淮深交好,但她一直都知道,他有野心,有抱负,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所以这么多年,即便两人之间的羁绊早已血肉相连,但只要是能自己解决的,她从来不会去仗着两人的交情去找他帮忙。

她从未想过,这样冷漠现实的少年会不顾场合的维护自己。

魏淮深这一嗓子,实在是有些喊乱了她的心。

平恩帝在宝座上坐下,如鹰一样凶狠威严的双眼缓缓扫视了底下齐刷刷跪成一排的众人,沉默了几秒后,终于开口说道:“众爱卿平身吧。等等,你做到朕的身边来。”

王公公眼明手快的在平恩帝的身旁摆好了一套新的桌椅餐食。

“这。”底下的大臣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眼里满是震惊。

礼司早已面如死灰,他虽然知道陛下视安祈年为己出,但他却从未想过陛下竟然这样的疼爱她,竟可以远远超过当今风头正胜,千娇百宠的如意公主。

那日安祈年说的不错,自己还远远没有可以踏进将军府的资格。

“谢陛下。”听到平恩帝的话,安祈年脸上未起一丝波澜,像是早已习惯一般,安之若素的坐了下来。

傅苍连用余光死死的看着坐在上面的女孩,心中悲愤难平,索性一仰头,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随着杯子被重重的放下,那股盘桓在心口长久不散的郁结之气似乎才稍稍消散了些。

他怎么会不知道破天富贵荣耀的背后,是平恩帝怎样的阴谋算计,

可他又深知,台上的女子,明知是必死之局,却甘之如饴。

以最清白干净之身,入最阴暗诡谲之局。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冷眼旁观着这一出早已规定好如何出演的闹剧。

“陛下,水部司顾止弋声称身体抱恙,实在无法从荆州赶来,故无法出席此次牡丹宴。”说话的是弘文馆大学士李庭源。

平恩帝唇边闪过一瞬的冷笑,随后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了,让他好好调理身体,不用着急回金陵。”

“是。”

“朕举办此次牡丹宴的目的,想必众爱卿都已清楚了吧,一是为忱音郡主接风洗尘,第二。”平恩帝顿了顿,继续说道,“从今往后,便由忱音郡主掌管千丝台,专门为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洗清所有难澄清之冤屈。无论何种身份,何等官职,身处何方地域,所有人皆可喊冤,亦需接受千丝台审查。除帝王之令外,任何人,任何监管机关都无指使千丝台之权利。”

话音刚落,平恩帝就微微举起酒杯,眼神在底下环视了一圈,尖锐犀利。

众人见此立马明白过来,忙不迭的举起酒杯,纷纷对安祈年说道:“祝贺郡主。”

安祈年也站起身,笑着点头回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平恩帝称赞道,“真不愧是安将军的女儿,果然担得起将门虎女。”

安祈年浅笑着对平恩帝行了一礼,淡声应道:“陛下谬赞了,祈年年岁尚浅,若是往后有行事不当之处,还望陛下与诸位伯伯们不吝赐教。”

平恩帝大手一挥,爽快一口应下:“这有何难,从明日起,你便也去白麓书院听听少师讲的课吧。苍连学识渊博,性子淡然,讲课最是有趣,便是连淮深这个臭小子都喜欢听他讲课呢。想必你跟苍连学习一段时间后,定然能够精益不少。”

“父皇说的正是,少师大人为人最是和善了,儿臣最喜欢他了。”三皇子魏则初起身对平恩帝行礼后,接着说道,“若不是有少师大人的教导,恐怕我现在还被父皇关在寝宫里罚抄呢。”

“哼,自己学习不用功,倒还怪到朕的头上来了。”平恩帝轻声斥责了他一句,随后又对王公公说,“三皇子这几个月表现有进益,赏龙纹宣纸十尺,云纹玉黛石易水砚一块,青玉绳纹管提笔一支,云锦十匹。”

“是。”王公公连忙应下。

平恩帝揉了揉鬓角,双眉紧蹙,声音略显疲惫:“朕乏了,众位爱卿随意就好。”

众人纷纷跪下,齐说道:“恭送陛下。”

傅苍连素来喜静,又是宰相独子,向来没人敢找他喝酒,所以平恩帝一走,他又略坐了一会也就走了。

魏淮深走之前专门找到被人群挤出来的半夏,跟她示意自己走了。

“你一会跟你家小姐说一声,省的她到时候又来说我。”安祈年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魏淮深不得不贴着半夏的耳朵大声说道。

“知道了。”半夏捂着耳朵后撤半步,嫌弃的说道,“你快把我喊聋了。”

魏淮深笑了笑,也转身离去。

安祈年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半夏,咱们赶紧走,不然齐伯伯又要拉着我介绍他家公子,快点跑。”

马车上

“小姐,老爷和公主殿下说了,今晚是家宴,还请您务必前来。”

安祈年正闭着眼睛假寐:“好的,我知道了。”

是夜,安家所有人在偏厅用餐。

厅内鸦雀无声,仆役们有条不紊的一一给每人桌前摆上相同的餐食。

安祈年看了看面前的食物:

主食是燕窝粥,随后又上了四道菜,分别是鸡炖蘑菇,龙凤三丝,鸳鸯豆沙,最后是一道清炖鹿肉。

虽说这与其他府邸比起来,这已称得上是简单,但跟安府平日里的规格比起来,还是太过丰盛了些。

安祈年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父亲。

“祈年,曾经这座将军府是你最坚实的庇护,无论你是惹了什么祸,受了谁的欺负,我们都可以帮你打回去,替你讨个公道。就算你做了些错事,我也能替你摆平。

在你小时候,我就曾想过,要是你以后就一直陪在爹娘身边,一直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等等该有多好。

可我的女儿,却是比这世间男儿还要优秀的女子,注定不会成为娇贵的笼中雀。”

安穆武的眼里逐渐泛起泪光,嘴边却挂着一抹自豪的笑。

灿阳郡主正悄悄用手帕拭泪。

正在安祈年想着该如何回答父亲时,安西辞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冲安穆武说道:

父亲,您未免有些多虑了。我姐姐可是九岁就可以跟陛下抗衡的奇人诶,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姐姐做不到的!

即便是有,那也无妨。

大姐姐只需给我和二姐报个信,我们即刻带着鹰师,狼灭来帮姐姐灭了他们。

大姐是九天翱翔的朱雀,有可安邦定国的治世之才,父亲怎能因一时的爱子之心,让姐姐陷入两难的境地。”

说到这里,安西祈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

他犹犹豫豫的看了安祈年一眼,这个被称为小狼王的少年眼里此刻竟有一丝的畏惧。

他怕被揍。

安祈年和气的对他笑了笑,冲他遥遥举杯。

小狼王见有人给自己撑腰,立马又来了劲,开始了他激情洋溢的结尾:

“父亲您尽管放心,纵使前路艰难,我们三人也定然会相互扶持,保证还给父亲母亲一个全须全尾的大姐。”

“说得好,不愧是我安家的好儿郎!”安穆武一扫刚刚低迷的气氛,大声夸赞道。

安祈年和母亲相视一笑,都扭头看向他们年纪最小的三弟。

少年身姿挺拔,身穿一袭红衣,头发被高高银冠束起,腰间别了一枝模样精巧的毛笔,满满尽是少年意气。

正是少年佳意气,渐当故里春时节。

安家不愧是鄞朝最大的武将世家,纵使已历经近百年,却仍然代代辈出。

安家子女出生后,本家和分家的当家人便会根据他们各自的根骨,天赋和个性将他们带去最适合他们的阁里修炼。

有暴晒在阳光下,浸泡在黄沙鲜血里的少年将军,有身处异乡,终日以假面示人传递情报的夜不收,也有躲藏在黑暗,与死亡为伴的杀手刺客。

他们有些行事严谨,有些随意不羁,有些则阴暗诡谲。

但正是这群性格迥异的少男少女肩负起了守护鄞朝的重任,天下人皆知,只要安家在,鄞朝便固若金汤。

周边诸国或许不认当今帝王,对看破天机,掌握天下人命运的万花楼又畏又怒,但只要提到绣着“安”字的大旗,却没有一人不畏惧,没有一人不敬重。

是安家人选择了国家,而不是国家选择了安家人。

今晚这顿饭,可谓吃的是神清气爽,皆大欢喜。

等到安祈年吩咐各房的仆从把他们一一领回去,安顿好众人后,时间已至亥时。

安祈年突然脚步一顿,回头对着天空大声喊道:“西辞,不许去房顶上喝酒!”

“知道啦!”

安西辞的声音从屋顶上遥遥传来。

安祈年用力往房顶扔了块石头。

半夏正在屋里背着身打哈欠。

安祈年溜到她身后用力拍了她一下,下一秒,只听见“嗷”的一声,半夏猛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努力睁开迷瞪的双眼想要看清来者何人。

“哈哈哈哈。”安祈年大笑了起来,声音里不加掩饰的得意。

“小姐…”半夏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发髻,有些恼怒的看向安祈年。

安祈年也坏笑着回望着她,光滑的鹅蛋脸,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兔子。

半夏冷哼一声,不理她了。

安祈年笑着走到桌前坐下,有着魏淮深龙飞凤舞字迹的小册子正摊开放在桌子上

她伸手拿起册子,细细欣赏起他的字来。

魏淮深的字迹遒劲有力,力透纸背,隐隐还有剑拔弩张之势,一看就知道此人定然身份尊贵,久居高位。

只是,安祈年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到底知不知道,狂草看起来真的很费劲。

自从以前在私塾习字时无意夸过他写的狂草飘逸好看,自此以后,每次的来往书信,只要一打开,里面就是飘逸狂放的狂草。

就连去他府上聊些正事,他都一定要趁着空隙拉着安祈年去看他写的狂草。

若只是光看他写就罢了。魏淮深这人偏偏还娇气的很,回回都要安祈年变着法的夸他,非得夸到他满意才肯放人走。

她们每次几乎都是用跑的离开六王府。

后来魏淮深再约她们来,半夏先受不了了。

她先是拿洋葱抹了一圈眼睛,然后顶着两个红的跟变异了一样的眼睛跟安祈年哭诉说六皇子殿下那两眼冒金光的样子仿佛可以吞人,她实在害怕自己要是哪天夸不出花来,会被殿下扔到蒸笼里吃了。

安祈年看着半夏那双红到要滴血的眼,表示深有同感。

但接着她又说,以后还是要去的。

于是往后的每次登门,她都会拿着写满夸奖词语的小册子,一等到魏淮深写完,她就命书童从第一个词开始念,直到魏淮深半羞半恼的打飞册子为止。

这个让彼此尴尬的游戏他们玩了快十年。

脑海中又突然浮现起在上元节的场景,魏淮深穿着一身苍蓝色锦袍,手提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琉璃灯笼,冷着张脸的朝哭的鼻涕横流的自己走来。

明明他被自己气到半死,可他还是板着张脸从身上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把哭得跟花猫一样的脸一点点擦干净,刚刚渡过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沙哑低沉,他努力压着声音中的怒火,轻声哄道:“下次再生气,你直接打我出气不就好了。但你要是还敢再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吭就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姐。”半夏匆匆跑来,打断了安祈年的思绪,“傅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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