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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罪爱(二十八)

  • 作者:红茶加盖
  • 发布时间:2024-06-30 21:02
  • 字数:5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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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洛一去找邹国强的原因有三,第一,他现在要是贸然跑去警局可能会有被扣下的风险,第二,案发时邹国强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凶手,第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要通过邹国强来印证自己脑中残留的那些记忆片段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司机最后将车停在了一处老旧的棚户区前,随手给严洛一指了个大概的方向,“喏,他下车后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不过具体住哪户我不知道,你得自己找了。”

“行,谢谢大哥。”严洛一笑着向司机答谢的同时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趁着司机低头给他找钱的当下直接下了车。

“这地方有点乱,你…欸,我钱还没找你呐!”司机在车上喊道,原本出于好心还想给他指点些迷津什么的,毕竟这种贫民窟里可是头住着不少三教九流,不多提醒他两句怕是要吃亏,别到最后钱没要回来再给人扒了钱包,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人都已经跑出十米开外了。

“不用了,多出来的就当给您买烟!”严洛一远远地回应道,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巷口,不知去向。

司机摇头叹了口气,“唉,祝你好运吧。”

然而对严洛一而言司机的担忧显然是多虑的,因为他对这个地方不仅不陌生,而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如果换成别处他可能找起来还有些麻烦,但要是这里的话,那只能说是天助我也。

“阿德哥!”严洛一走进一家小型超市朝着柜台边正低头看手机的中年男人唤道。

男人名叫李德,阿德超市的老板,是这里唯一一家正儿八经的商户,他在棚户区住了快20年,家里有个在读初中的儿子。

要说这棚户区里基本没有人是李德不知道的,今天哪家夫妻吵架了昨天哪家的锅烧糊了,大事小事没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算得上名副其实的包打听。不过这李德也不是什么人都待见的,尤其是警察和陌生人,深谙越多越容易给自己惹麻烦的道理,所以对外他基本都是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只是这个“外”也有例外,严洛一就是其中之一。

李德看见来人先是一愣,打量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即刻笑脸相迎道:“嘿哟,这不是小严嘛,好久不见,换了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严洛一憨然一笑,“这不是换了岗位嘛,不用每天穿制服。”

李德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听老杨说你调去刑警队了,那儿的工作可不比派出所轻松啊。”

“是啊,确实不轻松。”严洛一如实作答。

“不止不轻松,搞不好还得搭上命呢,我说你也是的,咋就那么想不开要去的当刑警呢。”

“有理想有抱负呗。”严洛一自嘲,各中缘由当然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

“唉,也是,当刑警总比混派出所有前途,你瞧老杨,干了三十年依旧是个小警员。”

严洛一笑而不语,其实如果可以他宁愿像他师傅杨国宝那样做个平凡的小警员,不巴望高官厚禄,只求一辈子能活得心安理得,而说起杨国宝他的脑子里冷不防想到了另一个人,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

“你今儿个来应该不是纯粹路过吧?”李德心领神会地问道,按照以往的经验严洛一到他店里来无非就两件事,不是买水解渴就是打探消息,既然他没想解渴,那多半就是后者。

严洛一的思绪短暂游离了一会儿,暗笑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倒是愁起别人的来了,于是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邹国强。”

“噢,你说那个烂赌鬼呀,认识,今早我还和他打过照面呢。”

严洛一眼珠子一亮,看来找李德果然是找对了,随后便向李德询问邹国强的住处,但因这里的房屋分布凌乱又没有门牌号,只好麻烦李德亲自带他过去。

路上严洛一从李德口中知道了不少有关邹国强的底细,此人是一年前住到这里的外来务工人员,在亲戚的介绍下在疗养院寻了份护工的工作,虽然钱赚的不多但也够过安稳日子,可这人却有个不良嗜好,就是好赌,前半年还算有点积蓄,结果去了趟赌场就把所有的家底都给输光了,还欠下了一笔高利贷。

“那些讨债的人隔三差五就会来找他,但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天好像突然消停了,早上我见他下班回来时手里揣着一条中华,说是中了彩票买来孝敬自己的,哼,我信他个鬼,八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买卖。”

听了李德对邹国强的评价严洛一双目微沉,愈发觉得这个邹国强身上透着些可疑。

为了避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德只将严洛一带到不远处的拐角便停了下来,然后给他指明了邹国强的住处,“喏,前面那户门上有被泼红油漆的就是他家,那啥,我还得回去看店,就先回了啊。”

严洛一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谢过李德之后便打算自己去找邹国强,虽然这么做有些鲁莽,但眼下的形势迫在眉睫,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周围没有监控,趁着四下无人严洛一轻手轻脚地走到邹国强家的门前,他先贴着门听了会儿里头的动静,没声。于是他大着胆子从皮带扣里取出暗藏的开锁工具,这是之前为了执行任务顾伟特地给他防身用的,之后也没人问他要回去索性占为了己有,反正外表和一条正常的皮带也没啥两样,想着不用白不用,未曾想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就被打开了,以严洛一的技术开启这种老式门锁还是易如反掌的,但也正因为这门过于老旧,哪怕他开门的动作已经降到最轻还是会发出一丢丢吱呀的响声。

这里的房屋又矮又小又简陋,不到十平米的面积一眼就看清内部的全貌,在打开门的同时严洛一闻到了一股混杂着烟酒和食物酸臭的气味,熏得他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而此时的邹国强正背对着大门躺在一张凌乱的单人床上睡得正酣,一旁矮桌上放着吃完的泡面和空酒瓶,地上到处散落着踩扁的烟蒂,床头的中华烟外包装已经拆开,看来如同他对李德说的那样,果真是买来给自己抽的。

严洛一径直走到床边,离得越近鼻子里闻到的酒味就越浓,凑近一看邹国强脸颊绯红,俨然一副喝多了的模样,随即伸手在邹国强脸上拍了几下试图叫醒对方,哪知没啥效果,哼唧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严洛一眉心一拧,他没耐心等也没时间等,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弄醒。他迅速朝四周扫了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床脚处一个盛满水的塑料盆上,虽然不知道里面的水是拿来洗脸还是洗脚用的,但用来泼醒一个人应该是够了。

于是下一秒他二话不说直接抄起地上的水盆就准备往邹国强脸上浇,不料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竟突然出现一只手臂将他圈住,手中的塑料盆“咚”一声砸在地上,水哗啦啦洒了一地。

“唔——!”严洛一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他无法叫出声音,因为此时他的嘴被另一只手给紧紧捂住,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被强行拽出了门外。

严洛一惊慌之下拼命挣扎,可力量上的悬殊令他根本无法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进一条小巷,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张开嘴狠狠地在对方手指上咬了下去。

“艹!你TM还真是属狗的!”身后之人吃痛地松开手指,嘴里骂骂咧咧。

严洛一趁机从对方手里挣脱,猛地转头一看,结果看到的却不是惊吓,而是诧异,“你怎么会在这儿?!”

……

33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嘶……”十指连心,这一口咬下去疼得陈浩那叫一个酸爽,但最窝火的是这还TM是他自找的。

严洛一看向那渗血的牙印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当然真要说起来这也怪不得他,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谁还没点防卫意识呢,不过即使自己占理口头上的歉意还是要表示一下的,“对不起啊,刚才我不知道是你,所以一害怕就…慌不择口。”

“道歉有屁用!换你被咬一口试试?”陈浩吹胡子瞪眼道,可见这一下着实咬得不轻。

严洛一抿了抿唇,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将手伸到陈浩面前说道:“你要是觉得道歉不够我给你咬回来就是了。”

“……”

陈浩并没有对严洛一的表态做出回应,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底仿佛酝酿着某种情绪。

严洛一手抬累了,见陈浩迟迟不下口便道:“咬吗?不咬我收回去了啊。”就在他刚准备放下手臂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腕一紧,身体猛地被往前一拽,在惯性的推动下一头扎进了陈浩的胸膛,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开却被对方牢牢禁锢在了怀里。

“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好。”陈浩炽热的气息覆盖在严洛一耳边,伴随着一股暖意从心头化开,倏然间暖遍了全身。

被温暖包裹着的严洛一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双手,见陈浩这么紧张自己要说心里没点感动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有很多点,只是现在并不是抒发情感的时候,于是他克制着收回自己的双手,将陈浩轻轻推开,讪然一笑道:“好什么,我都成嫌疑犯了。”

活着固然值得庆幸,但麻烦也确实挺大。

陈浩话不多说,拽着严洛一的胳膊就往外走,严洛一以为陈浩要带他回警局便立刻甩开他的手阻止,“等等!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走,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邹国强,等确认完之后我就跟你回警局。”

陈浩眼看这小子又犯倔脾气,无奈之下只好把硬的换成软的,“我说要带你回警局了吗?”

“啊?那你这是……?”

“我这里有昨晚的监控视频,要看吗?”严洛一一怔,“要看我就先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那家伙现在醉到在床上你还担心他飞了不成。”

“……”犹豫片刻,严洛一选择了妥协。

离开时陈浩随手带上了邹国强家的门使其呈虚掩状,严洛一只奇怪地瞥了一眼当下也没有多问,随后就跟着陈浩来到了不远处一栋旧楼的天台上,严洛一朝天台的四周扫了一圈,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手持望远镜,眉梢一挑,忽然就明白了陈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呢,原来你早就躲在这里监视邹国强。”严洛一直言道。

“是啊,得亏我来得早,差点让你搅了局。”陈浩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悻悻地灌了一口。

严洛一听陈浩的言下之意似乎也对邹国强起了疑心,至于什么局不局的暂且不谈,他关心的是能否通过陈浩手里的监控视频让他想起些什么。

“你说的视频在哪儿?我看一下。”严洛一杵在陈浩面前等待他的回应,而陈浩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不紧不慢地喝着手里的矿泉水,直到半瓶水下肚才开口道:“不急,先说说你怎么回事吧,为什么会去疗养院找金启泰,从医院离开后又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严洛一抿了抿嘴唇,虽然他知道陈浩想要了解情况是为了帮他,但丫能不能别用审问犯人的语气啊喂。唉,罢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严洛一嫌站着说话累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桌上,随后便将事情的起因和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浩。

“在邹国强离开后病房里就只有我和金启泰两个人,我想拿回邢天交给他的东西,可后来才说了没两句脑袋就嗡地一下失去了意识,然后……然后感觉自己好像梦里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幻,等我清醒时人已经趟在了医院里,听护士说我山道边被人发现的,当时还是昏迷的状态。”

陈浩咕咚一下把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喝完,捏着空瓶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语气低沉道:“也就是说,现在连你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杀没杀人,是吗?”

“我……”严洛一一时语塞,他也很想坚定地告诉陈浩自己没杀金启泰,但显然他并没有这份底气,因此他只能回答:“是。”

陈浩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件案子要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原本以为找到了严洛一事情就清楚了,没想到反而更加扑朔迷离。

哼,有意思。

陈浩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文件夹里的视频递给了严洛一,“给,你自己看吧。”

严洛一接过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除了疗养院走廊上拍到的画面以外还包括大门那里的,他最先遇到的是门卫老张,然后在老张的指引下找到了VIP楼,在二楼他向值班护士出示了警员证,接着直接去了金启泰的病房,进了病房没多久邹国强就先出来了。

画面放到这里他的记忆都没有出现任何偏差,直到他看到了视频的后半段,邹国强站在金启泰的房门口敲了敲门,但等他走去后很快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然后严洛一就看到自己从金启泰房间旁若无人般地走了出来。

严洛一顿时被自己给惊呆了,盯着手机屏幕两眼发直,因为视频里的那个他看上去分明是有意识的,“怎么会?…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呢?”他的脸上满是惶然,嘴里发出着喃喃自语的声音。

“别急,你再仔细看看你自己。”

在陈浩的提醒下严洛一调整一下呼吸,聚精会神地看向画面中那个诡异的自己。过了半晌,他终于瞧出了自己的异常,当时的他精神状态似乎有问题,“我看着怎么有点像…喝醉了?可我没有喝过酒啊。”

陈浩将捏扁的塑料瓶往旁边一扔,走到他身边淡定地说道:“除了喝醉还有另一种可能会导致你的记忆断片,不久前你还亲身体验过一回,那么快就忘啦。”

严洛一楞了两秒,断片?神志不清?这不就是……他蓦地瞪大双眼,激动地从桌上跳了下来,“你是怀疑…我被人下了药?可当时房间里只有我和金启泰两个人啊。”

陈浩摇了摇头,“不,或许还真有第三个人。”

严洛一惊叹:“第三个人?!”

“没错,结合我在现场的发现,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窗户正下方的花丛里发现了踩踏的痕迹,因此让我产生有第三个人的想法,可蹊跷的是,在警方到达的时候窗户却是锁死的。”

“所以……”

“所以对方可能有同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案发后除你之外第一个进入金启泰房间的人。”

严洛一悟道:“难怪你会怀疑到邹国强头上。”

“但我发现的还不止这个,我在床头柜下面的缝隙处找到了一个刚用过的铝制瓶盖,谨慎起见我连夜拿去让裴莉验了,果然在瓶塞的内壁上检验出了LSD和MDMA的成分。”

严洛一通过自己限有的知识储备量大致翻译出了这些字母的意思,简单点说就是带有致幻和兴奋作用的毒|品。

陈浩给到的信息量太大严洛一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如果他真的是被人下药导致的神志不清,那对方又是通过什么手法下的?他在失去意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洛一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可越是拼命去想越是想不起来,感觉整个脑子都快炸了。

陈浩见严洛一心浮气躁的模样便上前怕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行了,你也别勉强自己了,现在我们只需利用好邹国强这个鱼饵就行。”

严洛一闻言一怔,“鱼饵?什么意思?”只见陈浩勾起嘴角,转身从角落的杂物堆里摸出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咚一声放在桌上,“这是我从邹国强家床底下找到的。”

严洛一不明所以,好奇地拉开拉链往里一看,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去!这么多钱!”包里全是一摞摞的百元大钞,目测至少有四五十万。

“我查过邹国强的背景,才来江源没多久就欠了一屁股赌债,靠着每个月的收入只能勉强还上点利息,巧合的是,在你出事当天他把欠的债一下子全部还清了。”

严洛一没想到陈浩能这么快查到邹国强的身上,果然鬼见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看来当初他把自己交托给对方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那这个鱼饵你准备怎么用?”

陈浩抬手拍了拍桌上的帆布包,朝着严洛一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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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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