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司君——
敢摆她一道,离开这场游戏之前,她一定要找到机会套他麻袋!
围观群众太多,凉婳不好问祭长问题,说道:“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司君刚得到甜头,自然不敢说什么还没拜堂之类的话,只是神色乖巧地点点头。
他将两人带到了祭堂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此时已到深夜。
三人一齐坐下。
凉婳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祭长你为什么失踪?”
她还没放下心中对祭长的怀疑。
谁让祭长实在太可疑了。
那么大座桥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人来人往,即使他没注意到,他的手下总不能也不知道而不向他汇报吧?
“老臣离开祭堂后便去寻找那第二座忘生桥的踪影,只是问起他人都语焉不详,老臣便只好环着忘死河绕了一圈,实在没有找到。”祭长苦笑。
“老臣年纪大了,半途昏倒在了地上,是这小子派人将老臣带回来时,老臣才知道,竟有人谣传老臣失踪。”
谣传的那个人就在你旁边欸。
凉婳同情地看了眼祭长。
不过——
“那第二座忘生桥不就在祭堂门口不远处吗?”她问道。
“什么?”祭长很惊讶。
“那是‘舍离’桥!”他说道,神色一点不带犹豫。
凉婳没想到事情那么狗血,换了个名字这死脑筋的祭长便将它明目张胆地忽略过去。
看来建造第二座忘生桥的人很了解祭长的脾气。
不过凉婳都已经这样说,他也不是不听劝,反应过来后歉意地对凉婳解释道:“这桥是为老臣去鬼村祭拜先王特意修建的近路,用的是普通的石料。”
据他所说,这桥是二十年前修建的,因为他年纪逐渐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坚持每年都要去鬼村祭拜。
而通道却只有一个,和祭堂隔着整个忘死河的最长距离直线相对,对他来说,光是走到忘生桥便气喘吁吁。
所以他的弟子就提出了要修建一座普通石桥,作为捷径。
由于所有人村的普通人都不敢去往鬼村,所以这桥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在先王忌日时使用。
平时也是锁起来的。
“但是,我今天才看到,有许多人排队上桥。”
她回想了一下那个人的表情,“他们看起来,很——狂热!对,就是狂热,而且很明显他们从桥上获得了什么东西。”
祭长:“这——”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司君慢悠悠开口,“这里就由我来补充吧,那是来自鬼村的‘生机’。”
生机?!
凉婳想到“筹码”,如果把“筹码”两个字换成“生机”,似乎也很贴切。
不如说,当知道是生机以后,很多事都让凉婳豁然开朗。
鬼获得的生机越多,越接近人的形态,这完全合理!
而她和鬼村的鬼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她还没死透,身上还有生机存在。
这也是她逃离鬼村的希望,只要她能在生机耗尽之前复活,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自然就不用担心鬼村的限制。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凉汧的坟冢在哪里?”
“王的坟冢便在司君府内的一处地方,当年为了引鬼入鬼村,王特意吩咐将坟冢建于鬼村最深处。”
怪不得,所以自从有了捷径,祭长不用穿过整个鬼村,自然也就不知道鬼村发生的变化,也就一直没有发现这座桥的特殊。
“你知道现在鬼村变成什么样子了吗?”凉婳问道。
已经二十年没有亲眼见过鬼村发展的祭长自然不知道。
对他来说,鬼村的鬼们都是害死他尊敬的王的凶手,他虽然听从命令镇守在鬼村,却从不愿管鬼村之事。
看着一言不发的祭长,凉婳叹口气,“有时间去看看吧,毕竟,这也是凉汧的愿望。”
祭长身躯一震。
之后关于祭长要如何处置相关人员的事就不归凉婳管了。
现在已是深夜,她只想睡觉。
被赶出门的司君对着紧闭的门笑笑,抱着枕头,光风霁月地进了隔壁的屋子。
努力不显得狼狈微笑JPG.
感觉很困,但凉婳睡不着。
今天提到了凉汧,她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可能是因为这个NPC和她的哥哥同名同姓,甚至根据祭长描述,他们甚至连性格都差不多,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这个世界,越温柔的人,越是痛苦。
她从小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要是没有这些温柔的笨蛋,这个世界,应该会让人更加的绝望吧?
她掀起被子,盖上了自己的头顶。
所以本打算袖手旁观,直接找到复活办法通关游戏的她,才会那么多此一举地提醒祭长。
深夜emo时间结束,凉婳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回想那些不好的往事,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天边泛起一丝金芒。
不管世间的事如何发生变化,时间永远自顾自地流淌着,悄悄留下岁月的痕迹,又默默带走了一些情绪治愈,在交还给人类时,才总是能让人望着太阳便能流出泪吧。
第六天。
祭长一大早就出门去鬼村,司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凉婳为了等祭长回来,找到办法把自己塞回身体,闲的没事,只好到处晃悠。
不知是不是祭长在走之前吩咐了什么,她到处逛竟也没有人上来阻拦。
她对祭台很感兴趣。
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祭台的作用以及为什么需要烛侍保证蜡烛不灭。
走进祭堂,便看到几个烛侍在祭台间游荡着。
她刚踏进大门,他们齐刷刷地朝她望过来,看清她的模样后又动作整齐地转身接着忙碌。
凉婳:……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有被侮辱到。
说起来这些烛侍似乎地位很低的样子。
凉婳记下这点,准备回头去问问祭长。
不过现在她还是打算先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一般牌位背面都会写上亡人的生辰和忌日,那天她刚看到司君牌位正中央的几个大字,发现了他是个女装大佬,就被突然出现的祭长给打断。
她怀疑司君和狗比游戏有一腿,所以她想看看游戏会不会在场景里留下司君的信息。
凉婳走上祭台阶梯,到了最高一层后绕到供奉牌位的桌子后。
光线有些阴暗,模糊间可以看到后面果然有字,她低下头凑近——
“你在看什么?”
!!!
突然从她后面响起的声音吓得凉婳浑身控制不住一抖。
她迅速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刀转身向背后挥去。
“锵”的一声,是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凉婳趁此机会向后一跃拉开距离,神色警惕地看向来人。
却看到熟悉的脸。
凉婳一愣。
随后一怒。
“你有什么大病?!”
司君一脸无辜,但还是开口道歉,一副很熟练的模样,“是我的错。”
凉婳平息了一下乱跳的心脏,想到麻袋,不再生气。
她深呼吸两下,随后心平气和地对司君说道:“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看看你的死期。”
她微微将“死期”两个字的语气加重。
司君心想,怕是要让她失望了,嘴上却应好,往她身旁靠近。
凉婳重新低下头去看,司君从她身后将她整个笼罩住,两人一起弓腰,显出一个暧昧的幅度。
司君轻轻嗅了一下凉婳头顶传来的香气,神色变得有些痴迷。
下一秒——
“你挡我光了。”
凉婳头也不回地说。
司君被她的声音唤回神,默默让开。
他只恨这女人长了张嘴。
“你这牌子上怎么没写忌日?”
重新有了光线的凉婳终于看清楚牌位后的字。
却不是她想要的“死期”。
她哒哒地下了个台阶,去到第二层,看了看其它牌位后面,发现都工整地写着生旦和忌日。
凉婳回身看向站在原地,本来就比她高还站在高一层台阶上的司君,显出些高高在上的意味来。
烛光闪烁,映在司君那张不似真人的脸上,阴影跳跃,有些诡异的不真实感。
凉婳打了个寒颤。
司君一开口便冲淡了那股奇异的氛围,他抬头望天花板,淡淡说道:“自然是因为我还活着。”
像是自己没说出什么爆炸新闻,司君一点不在意地甚至还有心情反问,“我一个活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有一个明确的忌日吧?”
你一个活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有一块受香火供奉的灵位吧?!
还是写着“故男”的灵位!
忍住自己吐槽的欲望,凉婳招猫似的向司君勾勾手,司君识趣跟上。
他们来到祭堂后面的房间中,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凉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司君正准备开口,却被突如其来跑过去的身影打断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看向门口,神色一凌。
凉婳也望过去,门口空无一人,但她敢肯定,余光瞟到的影子不是错觉。
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向祭堂大门赶去。
短短一路便遇到了许多神色惊慌的人在庭院里如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不止如此,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尖叫也隐隐约约地透过高高的围墙传到了凉婳耳边。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空气里满是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低沉暗肃。
她刚冲到正祭堂前,便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神色担忧。
凉婳心底一沉。
估计是她想的那样了。
她扒拉开几个人,凑到包围圈里,就看到浑身是血的祭长闭着眼睛躺倒在地,一个身边开着药箱的大夫正捻着根银针往他身上扎。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根银针扎在祭长身上,简直像个刺猬。
凉婳站在原地等待施救,等祭长清醒才能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一刻没让她等太久,正在凉婳准备放弃,打算自己出去看看时,随着最后一根更粗的银针扎入祭长头顶,他咳嗽一声,吐出一口红中带黑的血,缓缓睁开苍老的双眼。
没想到甫一睁眼,他便声嘶力竭地喊道:“王,臣有辱您的遗命!”
喊完他开始剧烈咳嗽,浑浊的双眼泪水不断,眼神涣散,一口又一口血从他嘴里吐出,顺着干瘪的脸颊两侧流下,染红了两边鬓角的白发。
他眉间有一抹黑气,心如死灰,眼见着命不久矣。
凉婳赶忙上前,试图分散祭长的注意力,让他重新燃起生存意志。
情急之下,她冲过去喊道:“祭长,我还没活过来!”
言下之意,他还不能死。
祭长视线一凝,艰难地转头看向凉婳,在看清凉婳脸的一瞬间,他像重新燃起信念一般,又焕发了生机。
“大夫快来,祭长还能再抢救一下。”凉婳退开位置,将在旁等待宣布尽力的大夫拖到跟前,往他颤颤巍巍的手里塞上银针。
等他简单抢救了一番,说到可以移动时,众人齐心协力地将祭长抬到了他在祭堂的住处。
眼见着祭长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凉婳也知道自己暂且不能从这个濒死的老人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她还没有确认刚刚一晃而过的黑影是什么。
这件事她非常在意。
那不是人能有的移动速度。
祭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凉婳也不能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而且街道上乱哄哄的声音到现在还没有消停,她必须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凉婳快速移动出祭堂正门,眼前所见一切让自诩见过大场面的她也不由得露出复杂的神色。
一道又一道黑影在空中迅速移动,受到惊吓的人们四散逃命,稍有不慎便被赶上的黑影吞噬,黑影将被追上的人整个包裹在雾气里之前,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不稍片刻黑影离开,原地已经什么也不剩。
简直人间炼狱!
这些黑影是从哪里来的?!
凉婳顺着黑影飘过来的方向跑去,可能是因为她现在还是个鬼,倒也没有引起黑影注意。
找到源头没有凉婳想象中难,她尽量靠路边快速逆着人流移动,很快就看到一个个黑影是从哪儿出现的。
舍离桥。
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