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镜子掉在地上,每一个碎片都倒映着她的影子,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影子不停扭曲像在蹦迪。
好在因为凉婳想速战速决出门作大死,没有拿手电筒,不然照到碎片上,以她没有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低素质,估计会当场忍不住笑出声来。
无人理会的镜子丢在一旁,凉婳用床头柜上的梳子盲梳了个丸子头,原地蹦哒了两下感觉鞋带系得挺紧,一时间认为自己生命安全有了很大保障。
安全感有了,人胆子也就大了。
出了卫生间,看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轻轻将门拉开一条缝,嘈杂声顿时大了起来,细细听却什么都听不清。
凉婳透过门缝往外看,却对上了另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浑浊的眼白中间是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一眼望去像某种野兽的眼睛一般。
“!”
她猛地把门拉开。
走廊上空空如也。
刚刚还充斥耳边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头上缓缓地冒出一个“?”。
很好,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她把门关上,合上门的同时嘈杂的声音再次出现。
正打算再开门,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吓了她一跳!
凉婳面无表情地伸手抚了抚胸口,拿出小本本记上,jump scare太多,差评!
敲门声响了两声就没再响,凉婳和外面敲门的东西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对上视线。
眼睁睁看着它焦黑的嘴唇嗫嚅着发出和护士姐姐一样的声音:“查床,开一下门。”
凉婳不回答,就光盯着它看。
过了一会儿,它又说道:“查床,开下门。”
依然是护士的声音,含了几分催促之意。
目光却像淬了毒似的紧盯着凉婳,里面包含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凉婳却冲它笑了,小巧白皙的脸庞毫不掩饰地回敬了一个恶劣的笑容,说道:“不可以~”
都是千年的聊斋了跟她装什么装?好些东西未经允许不能入门谁能不知道?
它但凡早来几秒或者晚来几秒这门都是开着的,这不赶巧了吗?它就踩着她关了门还没开的点来了。
欣赏了一会儿护士姐姐的无能狂怒疯狂捶门,凉婳边往床边走边大声说:“我要休息了,医护人员不顾患者身体情况半夜砸门导致患者受到惊吓病情加重——”
她将食指竖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你该不会,想被投诉吧?”
漂亮的脸上净是恶劣威胁。
门外的护士姐姐一听这话,立马安静了下来,只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虽然很奇怪,但凉婳却觉得这焦炭般的脸比白天要鲜活得多。
难道刚刚才说NPC互动性差这破游戏就升级了?
凉婳胡思乱想着放弃出门,回到床上,也不关灯,头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是梦。
她坐在靠窗的床上,阳光透过窗户大片的撒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点温度。
发了会儿呆,凉婳回过神。
她首先注意到自己的床位又变了,从靠门变成靠窗。
本来被合上的隔帘又被拉开,挡在两个床位中间,因为质量不好可以模模糊糊透过帘子看到隔壁床上有个人坐在床上。
目测和她现在的姿势一样,都是双手抱膝,脑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鼻边似乎有若隐若现的羽毛烧焦味,仔细一闻又仿佛是错觉。
凉婳没有动。
她在意识清醒之前不知道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多长时间,血液不流通导致现在她整个身子都是麻痹的。
不过她没动,隔壁那人却是先动了。
一声悠长的“咯吱~”声传来,是年代久远的病床对自己年久失修发出的抗议。
凉婳好奇地偏过头,仔细看着帘子上的影子。
咔嚓的骨头摩擦声紧跟着床的咯吱声响起,最终恢复寂静。
这时候影子已经换了个姿势。
TA面朝凉婳这头,双腿搭在病床外,一动不动,但却让凉婳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正直直地盯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她刚刚在影子移动的声音掩护下自己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现在麻痹的感觉已经完全退去。
凉婳决定主动出击。
她脚摸索着勾着拖鞋穿上,也没有刻意减小动静。
下一步她正打算将帘子拉开,一只焦黑的手,或者说是手骨,却出现在帘子边缘。
这个手控福利她爱了。
那手骨节分明而纤长,烧焦的肉还残留着一部分沾在上面,中指上戴着一个戒指似的环,陷在血肉中被包裹着,款式看不分明,不过不难看出这以前是一只极美的手。
可惜了。
假模假样地惋惜了三秒,凉婳见手没有拉开帘子让她们坦诚相见的意思,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个恶狼扑食就冲过去拉开了帘子。
空无一物。
面前的病床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好好地搭在床边,刚才她看到的似乎全是幻觉。
不明所以的她挠挠头,正准备转身,却闻到一股浓烈的羽毛烧焦味。
和刚才那若隐若现的味道不同,凉婳能感觉到那味就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余光从侧面的贴墙瓷砖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影子正站在她身后,离得很近,中间几乎没有空隙。
这手闪现让凉婳有些猝不及防,她心脏控制不住地加快跳了几下后才又恢复平静。
意识到自己又被吓到的凉婳恼羞成怒,抄起手边的杯子就转身砸了上去,杯子丢出去后砸了个空,在地上碎成许多片。
碎片折射出光,照到了她的眼睛。
梦醒了。
是2号床。
还没关上的白炽灯的光芒在太阳的压制下没有一点存在感。
凉婳为自己浪费电的行为感到羞愧并表示下次还敢。
她下床按下灯开关,空气中只有她制造出来的声音响起,整片天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她转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漱,正对上观察窗上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空洞洞的像黑色的玻璃珠。
凉婳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这双眼睛盯了她多长时间。
直到被她发现,才从门外传来护士姐姐熟悉的声音,“查床,开下门。”
并没有像昨天查床时一样自己推门进来,而是在等着凉婳同意。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请进。
犹豫了一下,声音又响起,“查床,开一下门。”
和刚才那句话一模一样的语调,但没等凉婳说啥,护士已经自己推门进了病房。
哦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她手上拿着一个记录本,绕过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凉婳,走到靠窗的床位边,说道:“1号床,名字。”
凉婳正准备回答,却见护士在记录本上打了个勾,然后走到2号床的位置,面朝着她,问道:“2号床,名字。”
???
凉婳满头问号,她没有回话,不确定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患者带,上面写着[002,凉婳,2251.11.25]。
她久不应声,护士就又问了一遍,“2号床,名字。”
“凉婳。”
护士打了个勾,面无表情地抱着记录本离开。
凉婳不理解并走进了卫生间。
她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患者带上的信息是什么时候变化的,第一次查床只有她一个人在而且护士只查了2号床她想当然就回应了。
现在才发现不是护士查床不严谨而是她不严谨。
卫生间还是老样子,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镜子碎片,把手电筒打开放在洗脸台上,开始刷牙。
低头吐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镜子碎片的情景,她动作停顿了一下。
梦里的影子,跟着她出来了!
那影子就紧贴在她背后,当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鼻间一直能够闻到那股羽毛烧焦的味道。
身处鮑肆之中久而不闻其臭。
贴那么紧她应该也变臭了吧?
想到这凉婳不开心了,她捧水囫囵洗了把脸,然后垮着脸拿上手电走出了卫生间。
因为只有卫生间那么一块镜子还被她砸碎了,整个病房里都没有其它能照物的东西,大白天的玻璃窗反射也不太行。
虽然担心自己变臭,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她的患者带上的信息为什么除了名字以外都变了。
昨天翻箱倒柜没有注意的信息被凉婳重新放在了2号床上。
她把帘子拉开挡在两张床中间,毕竟刚刚护士是打了勾的,说不定有一个看不见的病友现在正躺在1号床上等待治疗。
想到自己昨晚上可能和那位看不见的朋友一起睡了一晚,凉婳抖了抖。
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她看着自己收集的东西,一个信封,一个戒指还有一把美工刀一个火机。
最有价值的自然是信封,封漆还是完好的,里面的信想必还在。
信封上收信人名字的地方看不太清,有个冫,和一个“化”,大胆猜测可能是要寄给凉婳的不过字写错了。
收信地址是“普济医院住院部501-1床”,寄信人名字是空白,寄信地址那写着几个看不清的字。
凉婳暴力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信拿出来打开,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轮到你了。”
莫名其妙,把信纸丢到一边,凉婳拿起戒指,这个戒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钻戒,没有什么出彩的设计,她特意观察了一下戒指内侧会不会有缩写,结果也没有任何发现。
没用的东西。
凉婳把戒指扔到信纸上做伴,分别拿起美工刀和翻盖打火机查看,也只得到是普通物件的结论。
没头脑凉某很是心烦,头铁的打算出门探索未知世界。
在她准备出发时,漂亮姐姐带着餐盒来了。
她一句话不说,对凉婳换床的事视而不见,态度冷淡,仿佛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但又担心饿着凉婳,所以还是给她送饭。
凉婳笑嘻嘻地跟她道歉,解释自己是担心太晚了她一个漂亮姑娘自己回家太危险了才催着她回去的。
漂亮姐姐听后面色稍霁。
随后凉婳又说了许多好话,说自己马上吃完她做的美味就可以做个美梦,才让她走的时候眉开眼笑,表示等晚上还会来给她送饭。
她一离开,凉婳脸色就淡了下来,打开饭盒,里面是依然丰盛的午餐。
凉婳假装吃了几口,余光看到观察窗的人走掉才下床吐到了垃圾桶里。
ta们在阻止凉婳离开这间病房。
不让她出去她还偏偏就要出去了。
逆反心理一上来,凉婳不管不顾,冲到门口就是一个大闪,瞬间窜到了门外。
站在门外,凉婳看到护士姐姐推着推车正在往这走,她们两的视线一对上,护士加快速度,凉婳见此胡乱选了个方向就开始跑,虽然穿的是拖鞋也没有影响到她飞一般的速度。
就这样,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估计因为是白天,走廊上空无一人,这也意味着速度没法碾压的凉婳没有掩护,只能一直陪护士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
跑不掉但也追不上,凉婳甚至有闲心回头看一眼护士离她还有多远。
岂料这一回头的阴影需要她用一生治愈。
护士姐姐在追她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一个怪物的样子,浑身焦黑,脸上的皮肤被烧化,显露出头骨的模样,还有一些没烧干净的焦黑皮肤挂在上面,它张着嘴,无声嚎叫着,身上时不时还因为跑动滴下一些尸油,整洁的走廊在它跑过以后变得肮脏不堪,黑黑的尸油扩散开来,厚厚地敷在墙壁和地板上。
凉婳回头,默默打住自己戏耍护士的念头,加快了速度。
大白天的,就现本体,这在恐怖世界里合理吗?
合尼玛!
凉婳骂骂咧咧地跑着,脑子一转掏出了被她顺手放在裤兜里的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开盖即燃,不关盖子就不会灭,简直是杀人放火必备良品,对不起,她道歉,这个打火机不是什么普通的没用东西。
有些恐怖游戏设定里,人的尸油燃烧效率高,性能稳定,可多年不灭,不知道,这个游戏又怎么样呢。
“啪嗒。”火光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