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摇摇头,脸上的血色逐渐平复,皮肤恢复白皙。
被拒绝了凉婳也不尴尬,顺势将湿透了的手帕塞到了宽大的衣袖里。
望着眼前这即便年纪尚小便透出一股清雅孤高的气质美人,即便粗鲁如凉婳也不觉放柔了声调,她咳嗽一声,假装文雅地问道:“可否容我避一避雨?”
“自然。”少女声音清脆,没有丝毫软糯柔媚,听起来却悦耳极了。
只是听着不太像一个未成年少女的声音。
而没文化本人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好听!
凉婳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女身后踏入府邸。
少女转身关门,将一个个窥视的目光逐渐锁在了门外。
“唉,真可惜~”
“可不是,不知道下一个,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叻……”
“请问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对身后事丝毫没有察觉的凉婳跟着少女走在回转的走廊上,边拧着袖子上的水边试图搭话。
“我名为司君。”
“啊,思君啊,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那个‘思君’吗?”凉婳好奇地问。
“不是,是‘司命湘君各有情’的‘司君’。”她说到这,脸上显得有些愁苦。
见此凉婳也不等她问了,急忙做自我介绍转移话题,“我叫凉婳,‘凉风木槿篱’的‘凉’,‘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的‘婳’。”
看到司君被自己好不容易背的诗词吸引了注意力,凉婳松了口气。
她可最见不得女孩子伤心难过了。
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司君首先停下,推开她面前的门对凉婳说道:“换洗衣物已经备好,请在此稍作整理。”
凉婳探头往里瞧,刚准备道谢,转头却发现司君已经不在了。
神出鬼没的。
凉婳也不以为意,进到屋子里将门掩上就开始换衣服。
刚将外袍脱下,便听到了轻轻的“咚咚咚”的叩门声。
接着便是熟悉的声音,“凉婳小姐,热水在房间的屏风内侧。”
“好勒我知道了,谢谢。”凉婳大声回应。
看在司君那么贴心的份上,原本抢房子的计划就放弃吧。
凉婳喜滋滋地想,今天的自己也是个dai善人呢!
洗好后穿上干净柔软的里衣,闻着好似和司君身上一样的清香,躺在床上,突如其来的身体的疲乏一阵阵冲击,凉婳不禁困倦来袭,很快睡了过去。
夜晚来的很快,悄无声息的,就覆盖了整个村落。
雨还在下,看样子有减缓的趋势。
睡醒了的凉婳穿着整齐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没有点灯,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屋外走廊倒是挂着不少灯笼,应该是点着了,红色的光若隐若现,打在油纸糊的雕花木窗,莫名有些阴森的味道。
她知道,当务之急是找到通关目标,然而一天下来,虽然她敲开了每一扇她想敲的门,却对通关方法没有一点头绪。
“凉婳小姐,在吗?”
正在沉思,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凉婳抬头望去,看到雕花窗户上赫然映照着一个黑影。
影子不太像人的模样,反倒似一只欲择人而噬的怪物。
!!
太过投入的凉婳突然听到声音有些被吓到,不过一瞬她便反应过来,那声音分明是司君的。
“在呢。”她应声后走过去开门。
司君提着一盏四方灯笼,蜡烛在夜晚散发出暖色的光,不过终究势单力薄,昏暗的灯光打在司君的下巴上,一侧鼻梁的阴影被斜斜拉长,让司君的眉眼看起来晦暗不明。
“那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凉婳抬头望着她,一边想着司君和好闺蜜好似一样高一边问道。
司君先是一愣,随后笑道:“现在才下午七点,还算不得晚呢。”
又解释道:“我看天黑的早,想起房间久未住人,没备蜡烛,便来与你送些蜡烛。”
说着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她,见凉婳接过,接着说道:“晚上九点有难得一见的囍事可瞧,不知凉婳小姐是否想和我一同去凑个热闹?”
本以为自己已经睡到半夜浪费了许多时间的凉婳没想到还有这种NPC主动开地图的好事,当即便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下着绵绵细雨,两人相携出门,由于司君说府里只有一把伞,她们只好一起撑伞。
好在伞足够大,虽然两人有很明显的身高差,但司君故意将伞往凉婳那边倾斜了一些,倒也把凉婳遮得个严严实实。
凉婳担心雨水打湿衣裳,紧紧贴在司君身边向前走着,她昨天来时就发现这个村子的布局极不合理,一般的村落都是由点至面的发展起来,而这个村子的建筑却呈直线状,中间一条极宽敞的水泥路,各式各样的建筑就均匀分布在道路两侧。
司君的宅邸是她所见占地最大的,在路的尽头,村口是路的开端,再过几百米就是写了字的石碑和那棵老槐树。
“我能不能问问,你们村怎么是这样的布局?”凉婳问。
“等你成为村里的人,自然就知道了。”司君感受着胳膊贴着胳膊传来的触感,趁凉婳没注意迅速拿出手帕擦掉脸上一不小心又渗出的血,含糊不清地答道。
凉婳正准备接着问怎么成为村里人时,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队迎亲花轿。
凉婳乖乖拉着司君站到了路边,生怕惹了避讳,便不再说话,好奇地打量着。
她发现本来空无一人的道路突然间便多了很多人,他们整齐地围在路的两边,也不起哄和窃窃私语,单单静默地注视着路中走过去的一行人。
在凉婳看来,现场的气氛很是诡异。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类已经背着她脱离了吃瓜的低级趣味了?
她看到别人都没撑伞,便把手伸到伞外感受了一下,没有湿润的感觉。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最后的绵绵细雨也已经不见,只是她和司君都没有发现。
凉婳戳戳司君的肩膀,示意她雨已经停了,可以把伞收起来了。
司君没有接到她的暗示,呆愣愣地转头看她,问了句:“怎么了?”
霎时间所有人的动作好似都停顿了一瞬,凉婳条件反射往周围看,看到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她们两人,包括正从中经过的结亲仪仗!
凉婳毛骨悚然。
她惊疑不定地回望过去,能看到本看不清面容的新郎瘦得脱相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紧紧看着她。
连后面本遮掩严密的花轿都有一根手指在边上勾起了一条细缝,指甲长长的,染成了红色,而从那条缝往里仔细看的话,能清楚地发现有一只眼睛正从里往外够着瞧她。
凉婳试图从司君身上找到一点安慰,讪讪转头却没有看到她的踪影,本遮在她头顶的那把漂亮油纸伞也没了踪迹。
好似一瞬间她便孤立无援。
她略微动了动,一颗颗眼珠便随着她的动作整齐的动了动。
啊啊啊好可怕他们的眼珠竟然一起动!
不对!
只有眼珠动?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凉婳试探地往前踏出一步,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又跟着她的动作转了一点幅度。
她又后退一步。
依然除了眼珠跟着动以外他们都没有动作。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试试在这里扭秧歌会有什么效果(并不)。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他们却都同时又转过头去,像是确认了什么,对她失去了兴趣。
凉婳虽不知怎么逃过一劫但也放松下来。
她目光流转间发现不知何时重新出现的司君依然举伞站在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凉婳看她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不知道刚刚是不是针对自己产生的幻觉,只好继续回道:“雨停了,你可以把伞收起来了。”
这次却没有任何异动。
刚刚说话的人是司君,但那些人怪异的行为却针对的是她,说明说话并不是忌讳。
而司君目前来看一直对她表现的很友好,如果不是装的的话,有忌讳她一定会在出发之前就告诉她,更不会在她做动作时故意问问题让她回答。
如果不是装的的话。
司君手腕微动,上下掂了下手里的伞,笑着说道:“这伞,可不是用来挡雨的哦。”
凉婳接着问她是用来做什么的时候她却不肯再说。
凉婳则突然想到了白天自己进村时遇到的事情。
那两人的态度如此古怪,自己身上必然有他们觊觎的东西,而这次出门,其他人却都没有对她的存在作出反应……
这就是那把伞的作用吗?!
刚刚——
她将手伸出伞外,试探是否还在下雨,所以才引起异动?!
所以有吸引力的,是她本身?
凉婳心中猜测却没有办法应证,除非她豁出去,走出伞外,但她现在既不清楚后果,也没有承担后果的底气。
在她沉思间,仪仗队已经走过,而人群也散了个干净,司君拽拽她的袖子,让她回神,然后带着她开始往回走。
“这样就结束了吗?”凉婳不可思议地问道。
席呢?我那么期待的席呢?
“没有,抱歉啊凉婳小姐,但是后面的程序不能让外人观看。”司君摇头,语气有些愧疚。
“没事没事,我就是好奇问问。”凉婳见不得漂亮姐姐委屈,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才算成为你们村里人啊?”说到这凉婳想起了刚刚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凉婳小姐想知道吗?”司君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凉婳,两人本就离得近,这样一来更是呼吸纠缠。
凉婳呆呆地望着近在眼前的靡靡艳色,本就胜却人间无数的绝美容颜逐渐凑近,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看着她的样子,司君好似笑了笑,眉眼绽开,黑夜中她的眼睛似藏有无数星光,过于美丽的妖异仿佛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她说。
“既然凉婳小姐想知道的话,那便告诉你吧,那个方法是,成亲。”她声音有些低,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
说完,司君慢慢挺直腰,转动身体,面朝前方,和凉婳接着往回走。
暗淡的灯光下,依稀能听见两道清亮的嗓音。
“你也不去吃席了吗?”
“下次吧。”
从美颜暴击中回神的凉婳低头,想到了开局时自己身上穿着的嫁衣。
是不是应该先去查出嫁衣的线索呢?
凉婳咬指头,她还有点想确认一下通关目标。
我看这狗比游戏是在为难我胖虎。
生活不易,婳婳叹气。
好在自己留了一手把嫁衣带了回来,明天就先试试能不能出村吧。
一夜无梦。
第二天。
雨在半夜时又下了起来,不过很快停了,但天气依然阴沉沉的,光线也很昏暗,几乎与夜晚无异。
凉婳一大早醒来后,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就出了门。
屋檐角落的水嘀嗒个不停,打出一个水坑后汇聚成水流顺着排水沟向院子里流去。
她把大门打开,准备去打探一下情报。
正要跨出门槛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凉婳小姐,你要出门的话请带上这个吧。”
是神出鬼没的司君拿着那把红色的油纸伞要递给她。
“谢谢,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凉婳接过伞,向司君说道。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婳婳’?”还没等凉婳回应,司君反倒先低下头,白皙的脸颊上的红晕十分显眼。
凉婳又发现了眼前的少女和好闺蜜还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都非常容易害羞。
哎,垃圾游戏,建模重复算了,人设也重复。
凉婳点点头后拿着伞离开。
她把伞撑开转了个圈。
真漂亮的伞。
原本还有些犹豫要怎么借伞,贴心的司君就直接把伞送到了她手上。
凉婳撑着伞,向昨天来时的路倒转回去。
不过她还没看到树的影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慢慢停下脚步。
昨天她来时便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视线,但好歹也算收敛,姑且当做是因为外来人引起了本地人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