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吗？”
纳骨刻意压低声音附耳呢喃，张琦身子猛地一颤，张大嘴巴就要尖叫，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冯小怜熟练地递上纸团，纳骨接过来用力塞进张琦嘴里，然后轻抬下巴指着走廊尽头说，
“这小子等下还得叫，去最里面那个杂物间。”
“厉害啊，你之前练过吗？”
温远忍不住啧啧出声，他躲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虽然中午就见识过纳骨的手段，但还是忍不住惊叹。
“算是吧。”
纳骨随口回了一句，她把张琦扔进杂物间，刚松开手，他就挣扎着要跑出去。
蒋珂最后一个进门，在张琦经过身边时忽然伸脚绊了一下，张琦收不住力道摔飞出去，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脚，垂眼站在旁边。
“这小子挺能耐啊。”
温远意味不明的轻笑，看了眼蒋珂又收回视线，纳骨抓着张琦的领子扔回来，一脚踩上他的膝盖，眯眼威胁，
“再动我就废了你的腿。”
“！！”
张琦身体一颤，不敢再动。
“很好。”
纳骨满意的点点头，她看了眼门口，蒋珂倚在门上，面色平淡的看着这边，她收回视线，转头盯着张琦，挑眉问他，
“为什么看见我就跑？我们不认识吧？”
“……”
张琦快速看了她一眼，缩着脖子不出声，纳骨眼睛微眯，正想着要不要动手，忽然注意到他紧闭的嘴。
“哦对，忘了你说不了话。”
纳骨掐着他的脸取出纸团，手指沾上了不少口水，她嫌恶的拿出纸巾擦了擦，好整以暇地问他，
“现在能说了吗？”
“……你、你看错了。”
张琦恨不得把头垂在胸前，他闷闷的说，“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跑……你看错了。”
他一连重复几遍，纳骨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实话，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进入主题，
“认识青媛吗？一个美术生，长得挺漂亮。”
‘青媛’两字出现的瞬间，张琦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鼓出眼眶，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青媛？她不是被抹除掉了吗？！”
“抹除？什么意思？”
纳骨追问，张琦却紧闭上嘴，他惊恐的看了纳骨一眼，再度低头缩成一团，任由纳骨怎样追问都不出声。
“这小子嘴真硬啊。”
一旁的温远看不下去了，向纳骨提议，
“揍他一顿？揍一顿就老实了。”
纳骨眼睛微眯，踩着张琦的脚瞬间用力，张琦脸刷的变白，他痛苦的闷哼一声，但还是咬紧牙关不说话。
温远拍拍纳骨的肩膀，示意她注意点力道，他深谙红白脸的艺术，蹲下身笑眯眯的说，
“青媛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现在藏着掖着有什么意义？看看这位美女，她可是道上的，你再这么藏下去，不等青媛过来，她先出手，到时候你就只能跟阎王爷好好说说了。”
“……没错，趁我耐心还没消失，你最好赶紧说出来。”
纳骨脚上松了点力道，但还是冷着脸说，
“别以为你能逃掉，我知道你的名字班级宿舍，如果你现在不说出来，我保证，你今后随时都能看到我们。”
张琦喉结滚动了一下，纳骨凑近补充一句，
“尤其是我，我最近可太闲了。”
“……哈、哈。”
张琦咽了口唾沫，他短促的笑了两声，鼓着双眼瞪向纳骨，眼神讥嘲，
“别拿这恐吓我，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还要感谢你。”
他忽然冷静下来，神情有恃无恐，甚至装聋作哑起来，
“我不知道青媛是谁，你们也问不出什么，劝你们赶紧把我放开，省得浪费时间。”
这小子的情绪怎么转变得这么快？是知道她们不会动手么？
纳骨垂眼打量他，他也梗着脖子回望，面上不屑。
正僵持着，蒋珂忽然走到角落，弯腰翻出那些画板，纳骨眼尖的看见张琦神情有一瞬间的波动，她想到什么，轻笑出声，
“不知道青媛也没关系，见一面总能认识了。”
“你什么意思？”
张琦神色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蒋珂拿着支架支起画板，纳骨则掏出那副自画像，她幽幽的瞥了一眼张琦，转身将画纸铺在了画板上。
“瞧瞧，这就是青媛了，是个美人吧？”
纳骨侧身让出画板，青媛死不瞑目的脸赫然正对着张琦，他瞳孔剧烈收缩，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
“拿开！快点拿开！”
他像被强光照射的老鼠一样，惊恐的向后逃离，纳骨踩上他的膝盖，慢悠悠的说，
“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跟青媛共处，明天我们再来找你，希望那时候你还活着。”
纳骨扫视整个杂物间，温远知道她在找什么，转身从置物架上翻出一捆绳子，笑眯眯的递给她，
“这个好使，保证他挣不开。”
纳骨接过绳子捆上张琦的脚，他疯了似的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发出尖叫，
“快点拿开！她要来了！她要过来了！”
纳骨心里一惊，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正慢慢朝她们逼近。
其他人也听到了声音，温远大步走到窗边朝外看，脸色一变，他扭头给几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不要发出声音。
整间屋子里只有张琦嘶哑的尖叫，纳骨抬头示意冯小怜堵住他的嘴，自己则埋头捆住他的双脚。
“嗒——嗒——”
突然安静下来之后脚步声猛地变大，逼近门口，红色身影在窗边一闪而过，紧接着短促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回荡整个房间。
青媛竟离开宿舍，来到了教学楼。
纳骨皱眉看着门口，这里不比宿舍，光是不开门阻止不了青媛，房门在大力拍打下摇摇欲坠，很快就会支撑不住。
靠近门口的温远忽然回头，低唤了纳骨一声，纳骨点点头，掏出绳结扔给他。
温远将绳结贴在门上，敲门声猛地一滞，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脚步声再度响起，红色身影从窗边飘过，渐渐远离。
看来这绳结应该是不分场合都能使用。
纳骨松了口气，她回头去看张琦，还没说话，对方的神情忽然变得惊恐，尖叫声堵在喉咙里，他蹬着脚往后缩，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是那幅自画像。
纳骨有些不明所以，自画像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他这样害怕，肯定有什么原因。
纳骨凑近画像想要仔细观察，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只惨白瘦削的手突然从画里伸了出来，速度极快的抓向纳骨的脖颈，纳骨瞳孔剧烈收缩，来不及反应。
眼看尖锐的指尖就要扎穿脖颈，一只手忽然扯住纳骨的肩膀，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鬼手的攻击。
“啊！”
张琦突然惨叫起来，那鬼手没能攻击到纳骨，竟直接转换目标，袭向了张琦。
他的右腿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鬼手锋利的指甲扎进血肉里，还在不停转动。
张琦被捆住双脚无法逃开，他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身体因剧痛不断抽搐，嘴里的纸巾浸湿后轻易便能吐出来，他弓起身子看向纳骨，哭着讨饶，
“救救我！我知道很多事情！只要你们救我，我全都说出来！”
纳骨眼神微动，但鬼手从画像里出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喂喂，这小子要死了！”
温远躲在门口，他远远的望着这边，嘴里说着风凉话，
“他死了线索就断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你怎么不来？”
纳骨冷嘲一声，她就知道这人靠不住。
眼看张琦就要被捅穿心脏，她心一横，直接一脚踹上支架，画像面朝下掉落下来，鬼手被迫缩回去，消失前不忘狠狠挖出一大块血肉
“哈……哈……”
张琦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身体因疼痛不住颤抖，伤口井喷似的涌出鲜血，他泛白的嘴唇嗫嚅着，声音细如蚊呐，
“你们，谁让你们把那幅画翻出来的？它会引来女鬼，所有人都逃不掉！”
“别搞错了，引来青媛的不是画像，而是你。”
纳骨扒下张琦的外套，随意缠在他受伤的大腿上，防止他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那幅画还在地上，纳骨犹豫着要不要收起来，又怕等下鬼手会突然冒出来，蒋珂看出她的迟疑，大步走到旁边，弯腰捡起画板。
离开地面的瞬间鬼手又要伸出来，蒋珂曲起指节轻敲了画板一下，那鬼手僵直一瞬，不情不愿的缩了回去。
张琦眼珠跟着蒋珂的动作慢慢转动，在看见他将画框放在置物架上时猛地一缩，他的神情再度变得惊恐，但这次鬼手没有出现。
蒋珂细长的手指轻点画纸，他漫不经心的依靠在架子旁边，悠声说，
“接着问吧，不用在意。”
纳骨偏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微弯，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青媛的画像正对着张琦，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那双暗淡的瞳孔好似活了过来，正静静的看着她们。
纳骨摇摇头没有多想，她蹲下来看着张琦，出声问他，
“说说你知道的吧，青媛是怎么死的？她的存在为什么会被抹除？而你为什么还记得她？还有……你的徽章，这是上一届的吧？”
“……青媛跟我同届，都是上一届的艺术生。”
张琦仰头瘫倒在地上，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像是陷入回忆，
“她是当时最好看的女生，很多人追她，我也是其中一员，不过被拒绝了。别看她样子长得清纯，但其实风骚得很，经常跟外面的混混来往。”
他一副鄙夷的样子，纳骨忍不住皱眉，他又接着说，
“就在高考前两个月吧，青媛死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其他人说，她被强奸，然后一刀划破喉咙……”
纳骨打断他的话，“凶手是谁？抓到了吗？”
“没有，我不是说了吗？她老跟混混一起玩，很晚才回宿舍，所以她被强奸多半也是自作自受，谁让她作风不良，穿得那么风骚，活该被人——唔！”
“回答问题就好，别给我扯些有的没的。”
纳骨收回脚，她嫌恶的看了眼张琦，皱眉问他，
“青媛为什么会穿着嫁衣？”
“情趣呗！还能是什么？”
张琦嘴唇嗫嚅一下，还是不敢口嗨，“那衣服是文艺汇演要用的道具，谁知道怎么会到她身上去。”
“三楼为什么要锁上？上面有什么东西？”
“她当时就死在宿舍里，学校觉得不详，直接锁上了，有什么问题吗？”
许是知道鬼手出不来，张琦又不老实起来，说话也变得嚣张。
纳骨眯眼看着他，接着问，“你之前那句被抹除掉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上一届的学生吗？怎么没有毕业？”
“抹除那句是我瞎说的，当时学校请来道士作法，老师学生很快就忘了青媛，我就以为她被抹除掉了。”
张琦眼神闪烁，他满脸无辜的说，“我留级是因为生了一场重病，没能参加高考，定制徽章的时候学校忘了算我的份，就让我用上一年的了。”
几句话下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温远嗤笑一声，
“嘿，照你小子的说法，整个学校都找不出比你更无辜的人了。”
“本来就是！”张琦梗着脖子，义正言辞的说，
“我可是要考美院的！跟青媛那种不学无术，水性杨花的女生不一样！”
“砰！”
一阵狂风吹来，狠狠撞击在窗户上，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纳骨看了一眼画像，那双眼睛竟慢慢涨红，仿佛血泪翻涌。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看了眼时间，还有差不多半小时，她不想再跟张琦绕弯子，抬脚踩在他的伤口上，冷声说，
“半天说不出一句实话，你要是真这么干净，青媛会来找你？你看见我能跟看见鬼一样？”
“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不老实交代，就让青媛亲自问你。”
“别！”
张琦脸色一变，他连忙讨饶，“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李由，他也留级了！就在13班！”
“哦？只有一个李由吗？”
纳骨想到蒋珂当时说的，有三个人没有脸，还有一个人是谁？
“就只有我们两个，其他的，其他的都毕业了！”
张琦眼睛快速转动，像是在打什么算盘，纳骨心里觉得烦躁，跟这种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说话最费力了，有这时间她早睡两轮了。
她蹲在张琦面前，不耐烦的说，
“裴泽，你小子最好别给我耍花样，我随时都能找到你，你——”
她停顿一下，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
张琦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很快掩饰下去，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纳骨姐，他、他不叫裴泽。”
冯小怜凑过来，有些疑惑的说，“他叫张琦。”
“张琦？”
纳骨心跳漏了一拍，她之前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指了一下人就离开了，还以为这人就是裴泽，没想到是她先入为主认错了人。
“什么裴泽？你还有线索没告诉我？”
温远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大步走过来，不乐意的说，
“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可是毫无保留的全告诉你了，你竟然还防着我！”
“不，你先等等。”
纳骨脑子一下乱了，她不自觉地看向蒋珂，后者轻笑一声，将徽章扔给温远，懒懒道，
“是你想当然了，开启谈话之前有个必要环节，能节省很多时间。”
“一是询问姓名，二是将现有线索跟他比对，三嘛，”
蒋珂贴着画纸的手轻抬，鬼手立马伸了出来，直直地朝张琦抓去，张琦魂都吓飞了，他一边往后缩一边惊叫，
“拦住她！快点拦住她！我什么都跟你们说！救我！”
锋利的指尖停在张琦眉心就不再继续，蒋珂手指抚摸画纸，慢悠悠的接道，
“让他感受到足够的威胁，这比任何话术都要管用。”
“咕。”
纳骨喉间上下滚动，她双眼发亮的看着蒋珂，心如擂鼓。
蒋珂浅笑着跟她对视，抬了抬下巴指着张琦说，“接着问吧，他现在不敢说谎了。”
纳骨点点头，她看着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张琦，挑眉说，
“再不说实话，你受的就不仅仅是皮外伤了，反正还有人可以问，13班的李由，我相信他会愿意告诉我们的。”
“别！我说，我全都告诉你。”
张琦彻底慌了，他求饶说，“我比李由知道的多，他不会告诉你们实话的，我能说。”
纳骨不置可否，“还是之前的问题，给你一分钟组织语言，你想好了再说。”
张琦偷偷看了眼画像，在接触到那双眼睛时立马收回视线，他嘴唇嗫嚅一阵，半晌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低声说，
“青媛不是被强奸……是轮奸，一共有三个人，李由就是其中之一。”
“一群畜生！”
冯小怜低咒一声，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张琦脸色瞬间白了一度，他快速喘了几口气，抖着嘴唇说，
“我不是！我没有参与！连青媛死了我都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纳骨追问，“那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我就是给她画了一副画像，后面也毁掉了，除了李由没有人知道。”
温远挑眉，“裸体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