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纳骨坚持不住睡了过去，第二天被门外骚乱吵醒时，眼睛已经好了大半。
身体仿佛还残留着昨晚的寒气，纳骨打了个喷嚏，裹着被子还想再睡一会，孙媚儿三人已经起来了。
正迷迷糊糊睡着，冯小怜忽然过来扯了扯她的被子，语气惊慌，
“纳骨姐，你快起来，外面出事了！”
“唔……什么事？”
纳骨含糊的咕哝，冯小怜下一句话彻底让她清醒过来，
“死、死人了！走廊里都是血！”
“什么？！”
纳骨猛地睁眼，她坐起来，孙媚儿和徐慧已经出去了，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
“你先出去看看，我马上来。”
纳骨叮嘱一句，穿上衣服去厕所快速洗漱，等出去时，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玩家。
冯小怜和温远在不远处，她走过去，发现温远皱眉盯着一个方向，脸色难看。
“怎么回事？谁死了？”
纳骨询问两人，一边伸长脖子往人群里看，视线忽地停顿。
高鑫和李由又凑到一起了，两人站在人群之外，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旁边忽然响起蒋珂慵懒的声音，他眯眼看着高鑫，一字一顿轻声说，
“她真的，不会对我出手吗？”
温远闻言忍不住挑眉，他也仔细观察高鑫的唇语，许是视线太过明显，高鑫发现了他们，他皱眉看了这边一眼，带着李由转身离开了。
“还挺警惕。”
温远遗憾的收回视线，他抬下巴指了指蒋珂，说道，
“如果他没读错，高鑫他们真是不得了……张琦死了，还有几个玩家和npc，但我认为张琦才是重点。”
“张琦死了？”纳骨眉头一紧，“怎么死的？在宿舍还是外面？”
“被撕碎了，脖子往下没一块好肉。”
温远想到先前看到的景象，脸色不太好看，
“一宿舍的人都死了，里面有两个玩家，我猜测是青媛进入房间杀的，但没有听到声音。”
“不是青媛。”
蒋珂忽然出声，他靠在墙上，悠悠说道，
“npc不会让她进入房间，那两个玩家除非脑子抽了，不然也不可能开门，最重要的一点，我没有听见声音。”
“我就站在门边，青媛离开时我还看了一眼，走廊没有异样。”
“说起这个，我有些奇怪。”
纳骨组织了一下语言，皱眉说，“青媛会在固定时间敲门，一直持续到九点，这么多房间，她是怎么做到的？”
“副本机制，你可以看作是她分出了很多分身，每一个与本体并无不同，一切都是为了规则服务。”
蒋珂懒懒解释，他看了眼纳骨通红的鼻尖，视线在她的额角停顿一瞬，眉头微皱，
“你额头的伤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唔，主要是我的失误。”
纳骨含糊的解释一句，她眼前里忽然闪过昨晚床边的阴影，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里，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上课，于是抬头问温远，
“张琦的宿舍是哪间？我想过去看看。”
“额，你认真的？别怪我没提醒你，里面的情况实在有些可怕还有…令人反胃。”
温远有些迟疑，纳骨摇摇头，坚定的说，
“去看看，我有件事想要确认。”
“行吧，你等下可别后悔。”
温远耸耸肩，带着三人去了一楼，刚踏入楼下，一股浓郁到反胃的血腥味充斥鼻尖，纳骨抬手捂住鼻子，闷头跟在后面。
“喏，就是这间。”
温远停在一间宿舍前，粘稠的血液已经蔓延到了门口，他小心避开血液，快速朝里瞥了一眼，眉头紧皱。
纳骨走到门口，鞋子接触到血液，发出‘啪嗒’的粘腻声响，她看向房间里面，呼吸一滞。
血肉碎块和血液遍布整个房间，天花板上也满是溅射的痕迹，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静置在床铺上，死不瞑目的双眼正对着门口，仿佛在与来人对视。
“唔！”
冯小怜好奇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白，立马捂着嘴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不是一宿舍的人都死了吗？怎么只有一个头？”
纳骨压下呕吐的欲望，偏头问温远，温远见她还能正常探讨说话，心里不由得惊叹。
他摇摇头，说，“只有张琦的头还在，其他人的应该和身体一起被撕成碎片了吧。”
纳骨放下拢在鼻前的手，她犹豫一瞬，下定决心慢慢朝里走，蒋珂挑眉看着她，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房间。
脚下时不时传来碎肉的触感，纳骨走到放置头颅的床铺前，低头轻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刺鼻松香味夹杂在血腥味里，凝神细闻才能分辨出来。
“唔，你有没有闻到颜料的味道？”
纳骨回头问蒋珂，蒋珂凑近闻了闻，摇头说，
“没有，连棉被都没有那股味道。”
这么一说纳骨心下微跳，她也没有闻到劣质颜料之外的气味，房间里有两个玩家，应该不是npc特殊的原因，那是为什么？
她回头叫了一声温远，让他也进来闻闻，温远有些不情愿，但在她的压迫下还是进来了。
他凑近床铺闻了闻，眉头微皱，“确实奇怪，那股刺鼻的味道消失了。”
纳骨眼神闪烁，也就是说只有她闻到了另一股气味……裴泽身上的味道。
她扫视一圈房间，见没有其他线索，便招呼两人出去，她将昨晚的事情跟几人说了，越发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直到现在我眼前还有些血红，也正是因此我才能看见裴泽，或者说接触到他的存在……我想，他应该已经死了，而且跟水有关。”
“裴泽？他要是能杀人的话，为什么没有关于他的规则？”
温远觉得奇怪，“触发他的机制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人，还特意留下张琦的头？”
“裴泽，游离于规则之外的鬼怪，你可以将他当成隐藏boss看待。”
蒋珂抱臂看着房间，淡声说，
“纳骨你能看见他应该是青媛的缘故，算是一个触发机制吧，而他晚上出现在你床边也是一个提醒，告诉玩家不能忘记这个人物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个副本还算良心，只要胆子够大，大部分线索都能得到。”
“这可不仅仅是胆子大了，你还得运气好。”
温远吐槽一句，他问两人，“接下来怎么做？越往后拖越危险，而且高鑫他们肯定还会搞事。”
“关于三楼钥匙，你们有相关的规则吗？”
纳骨想到还有一个封锁的三楼，“宿管那有钥匙，我知道的是中午不能找她要，可能还有其他限制。”
“去试试呗。”
宿管房间在宿舍大门的旁边，温远径直朝那边走去，“我跟她打过交道，看我的吧。”
纳骨眉尖微挑，慢悠悠跟了上去。
宿管就坐在窗户旁边，温远抬手轻敲了一下，然后拉开窗户，笑眯眯的打招呼，
“大娘，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温。”
“啊啊，记着呢。”
宿管看见温远脸上瞬间挤出笑来，她热络的跟温远聊天，拿起旁边的水果问他，
“吃苹果吗？刚买的，甜得很。”
“谢谢大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远接过苹果直接咬了一口，宿管更高兴了，又塞给他不少吃的，温远也不拒绝，照单全收。
纳骨看着跟平常模样截然相反的宿管，心里惊叹，能跟npc聊成这样，也是个牛人。
温远扯东扯西聊了半天，直到一个苹果下肚，他才漫不经心似的问宿管，
“大娘，那三楼为啥要封着啊？我昨晚去了趟二楼厕所，冷不丁听到楼上有脚步声，可把我吓得够呛。”
“三楼？你没听错？”
宿管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就想往外走，但突然想到什么，又后怕的僵在原地，陷入纠结之中。
温远看出她的意思，连忙提议说，
“大娘，您每天盯着宿舍已经够累了，这样，我们帮您上去看看，要是有什么情况就下来跟您汇报，您看可以吗？”
宿管有些意动，温远又说，
“要是上面有小偷之类的歹徒，您这身子骨去了就危险了，我替您去看看，也省心，您还不信我吗？”
“行，就交给小温你了。”
宿管下了决定，脸色好上不少，她从墙上取下一把钥匙递给温远，嘱咐说，
“有什么异常一定要跟我说，我等你的消息。”
“一定，您就放心吧。”
温远又安抚两句，这才带着钥匙离开，冯小怜听了全程，叹为观止，
“厉，厉害，你是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
“凭我这张脸，老少通吃。”
温远得意的笑笑，纳骨不想接这自恋的话茬，看了眼时间说，
“要上课了，只能晚上再去，或者明早。”
过了上课的时间之后宿舍就会关闭，直到晚上八点半才能进入，这极大的缩短了探索时间，但也无可奈何。
“先不急，反正钥匙在手上，随时都能去。”
蒋珂懒懒的说了一句，纳骨点点头，不再多想。
几人到了教室，出乎意料的高鑫竟然还没到，孙媚儿倒是在，脸色沉沉的坐在位上，心情很差的样子。
纳骨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快上课时高鑫才回来，孙媚儿一看到他就凑了上去，神情谄媚，而高鑫则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她们之间很可能发生了什么，菟丝花要攀附不住大树了。
课程枯燥无味，纳骨想要睡觉，但兴许是昨晚受凉感冒了，她的手脚一直发冷，睡觉也不踏实。
恍惚间她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咕噜冒着泡，回荡在耳边，充斥整个脑海。
身体越来越难受，她觉得身上有些粘腻，不适的想要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正觉得烦躁，耳边忽然传来蒋珂清冷的声音。
“醒醒，再睡可就醒不过来了。”
“嗬！”
纳骨猛地睁眼，她喘着粗气，背后满是冷汗。
已经到了课间，说话没有限制，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脸色苍白，
“我感觉我被裴泽盯上了，他是被淹死的。”
最后一句是肯定的语气，被水流淹没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上，她几乎切实的体会到一次淹死的绝望感。
“不是还有人记得知道他的存在吗？中午可以去问问。”
蒋珂手指轻点桌面，眼睛微眯，“张琦死了，那张照片或许会有变化。”
是了，还有那张诡异的照片。
纳骨点点头，撑着身子不敢再睡，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课铃敲响的瞬间，她重重地松了口气。
再不下课她可就撑不住了，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一下课，高鑫和孙媚儿就离开了教室，徐慧和其他跟班没跟着，像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干什么。
纳骨在人群里发现了壮汉，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到外面。
壮汉看见纳骨缩了缩脖子，不敢反抗，乖乖的跟着她们到了外面。
“你不是高鑫的左膀右臂吗？他和孙媚儿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带着你们？”
纳骨问他，壮汉犹豫一瞬，压低声音说，
“他们多半去找那个学生了，不让我们跟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跟那学生勾搭上的？”
纳骨眼睛微眯，昨天中午孙媚儿还来挑衅她，怎么到了晚上就找到关键npc了？
“昨天下午高哥去了一趟档案室，回来就去找那个学生了。”
壮汉有些迟疑，“晚上他回宿舍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我偷偷看了一眼，里面全是棉絮，上面沾了油漆还是颜料之类的东西。”
纳骨瞬间明白张琦是怎么死的了，他被子里的棉絮被偷了，那东西或许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行，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转身要跟蒋珂等人离开，走之前她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壮汉，斟酌说，
“最好还是不要跟着高鑫了，他可不是什么负责任的领头。”
“……我知道了。”
壮汉应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也意识到了。
纳骨和蒋珂几人去了档案室，里面只有一个老人，坐在书桌后面，低头翻阅，纳骨等人进来之后他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不要把东西带出去”，就不再出声了。
蒋珂径直走到架子后面，越往后灰尘越多，显然很少有人过来。
他抽出一份文件摊开，里面赫然是各届学生的毕业照，每个人胸前都带着徽章，应该都是艺术生的照片。
“将里面正常的照片跟这张做比对，找出李由和张琦也不奇怪。”
蒋珂从书页里抽出一张照片，亮在众人面前，纳骨看去，心里一紧。
那是一张班级合照，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中间，巧笑嫣然，而她身后站着老师同学，每一个脸上都挂着僵硬虚假的笑意。
张琦的脸不在里面。
三张空白的脸格外突兀，一个高瘦的男生站在最边缘，身子微侧。
昨晚纳骨盯着裴泽看了半宿，一眼就认出他来。
“为什么张琦的脸不在里面，因为他不是青媛杀的？”
纳骨有些疑惑，温远反应过来，嗤笑说，
“难怪他们要杀了张琦，应该是不想完成这张照片……被青媛杀了，恐怕就要留在这里面了。”
纳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这就是副本的通关方法，那么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裴泽可是在副本开始前就死了，这张照片跟本就不可能完成……应该还有其他线索，我们没有发现。”
纳骨朝书桌看了一眼，老人维持着翻页的动作，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想了想，走到老人面前，轻声问他，
“老师您好，请问您认识上一届一个叫做裴泽的学生吗？他——在学校里落水，淹死了。”
老人从眼镜下探出视线，盯着纳骨看了一会，悠悠说道，
“第三排架子第二层第五个夹子，里面有资料，自己去看。”
纳骨顿了一下，走过去翻找，很快就找到了资料。
裴泽确实是淹死的，在宿舍后的水池里，当时因为青媛的事情学校停了一周的课，期间请来道士作法，不久之后他就失踪了，尸体出现在水池里，泡了近三天。
资料下贴着几张照片，其中就包括水池。那池子距离宿舍最多三米，她之前都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咦……这个人是不是张琦？”
冯小怜忽然出声，一张外景照，不少学生老师围在宿舍后面，一个瘦削的人影站在外侧，只露出半张侧脸。
“就是他没错！他那脸麻子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冯小怜说着搓了搓胳膊，纳骨相信她的判断，这么看来，答案呼之欲出了。
“裴泽的死跟李由张琦他们脱不开关系，原因嘛，我猜是裴泽发现了青媛死亡的真相，跑去质问，然后被联手杀害。”
温远盯着照片，眉头微皱，
“照片里特意留着裴泽的位置，他不是喜欢青媛吗，为什么不主动进去？还杀了张琦，这样青媛的愿望不是更完成不了了吗？”
等等，愿望？
纳骨灵光一闪，她连忙翻动文件，在前面部分找到了道士作法那一页，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