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精明能干,只用半日,送去梧桐院的五个侍女便选好了。
都是从二等以下挑选的,人人都有心往上爬,对五小姐自然会殚精竭力。
等管事嬷嬷隔几日将从各处选来的人送到梧桐院,人家那里早就各司其职,不缺人手了……
明日便是三月三上巳节。
也是民间俗称的女儿节。
皇后设宴,二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女子均可前往。
倒是没有说明庶女不可参加。
但皇后这次是摆明了要为几位已经及冠,或是将要及冠的皇孙选媳妇儿。
哪有人真的敢让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参加此宴?
定远侯府
距离徐氏挨打也才半个月过去。
五十大板啊!
虽然最后二十板子桂嬷嬷明显放轻了力道,也够徐氏吃尽苦头。
这半月来,徐氏只能趴在床上,连地都不敢下,所有名贵的药膏拼命往身上涂,惶恐耽搁这次宫宴。
若说半个月前,她还是可去可不去的态度,如今便一定要去!
太子府那边再也没有太孙殿下的消息,徐氏心里慌得紧。
再一个……
她如今肯定沦为那些贵妇圈子里的大笑话!
若是这次宫宴她都缺席,不摆明了和别人说她就是挨打了,老虔婆就是想要休了她?
明日她爬也要爬进宫!
此刻,徐氏正被崔嬷嬷和紫嫣从榻上搀扶起身,形容憔悴、模样狼狈。走两步路,后背连着屁股便钻心彻骨地痛!
她咬着牙,努力直起腰。
崔嬷嬷和紫嫣一脸紧张地在空中虚扶着她,生怕徐氏摔倒。
好不容易这腰杆儿刚直起来,徐氏长舒出一口气,门外忽然传来小心翼翼地敲门声,“紫嫣姐姐,夫人睡下了吗?”
尽管敲门声很小,紧张的徐氏还是被吓了一跳。
素来端得大方得体的她,也不免暴躁,怒瞪着紫嫣,像要吃人似的。
紫嫣一抖,连忙询问,“何事?”
外面的声音依旧小心翼翼,这半个月来都如此。
“是五小姐……就在院子里候着呢……”
别的事徐氏还能忍住不出声,提到五小姐,徐氏不由得怒斥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放她进来的?!”
寝房外的侍女抖成筛子,极小声地嗫嚅着,“奴婢……奴婢们拦不住呀!五小姐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力气极大的奴才,奴婢们几人合力都未能将门关……五、五小姐!”
侍女话未说完,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便瞧见笑意盈盈的少女。
“母亲既然没睡,女儿便自己进来了。”
“你敢——”
寝房的门伴随着这句‘你敢’被一同推开。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再没了往日的神气劲儿,苍白着一张脸孔,整个人朝着地上扑去。
若不是崔嬷嬷及时搀扶,定会扑个狗啃屎。
啧,可惜了。
卫元卿一脸遗憾。
崔嬷嬷冷声呵斥道:“五小姐也太目无尊长了!没有长辈的允许,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紫嫣,送客!”
卫元卿却并没有给紫嫣将她赶出去的机会,门推开便带着两个脸生的侍女闯进来。
对,就是闯。
紫嫣去拦着,被她身后高高壮壮的灵儿像小鸡崽儿似地拎开。
“你——你好大胆子!”徐氏气得指尖颤抖。
“母亲先别急呀,女儿话还没说完呢,不然我去祖母那儿聊聊?她老人家定会愿意为我做主呢。”
卫元卿丝毫不怵,反而自在地找个位置坐下来。
徐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半个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疼得不停喝药才没那么痛苦,哪还顾得上去找卫元卿麻烦?
不过她可没打算放过那个贱蹄子!
等她身子康复一些,便要折磨得贱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才半个月没见,从前那个畏首畏尾,见到她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少女,竟便成这般跋扈模样?!
想到半月前在前厅发生的事,徐氏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你是故意的!都是你算计好的!!!”
卫元卿蹙眉,“母亲再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徐氏被崔嬷嬷搀扶着,一双手都要将崔嬷嬷的手骨捏碎,“小贱人!倒是会装模作样了!”
卫元卿赶在上巳节前一天来,便是存了心要气死徐氏。
她也不着急说明来意,笑眯眯地道:“都是母亲教得好。”
卫元卿身后的小桃:“……”
这半个月来,她努力表现,才终于被五小姐放在身边。
当然,只是暂时的。
若她不如五小姐的心意,还是不会被重用。
小桃当然知道自己是沾了姐姐喜春的光,否则这次去梧桐院的侍女,都是各有长处,她顶多算机灵一些。
她也在五小姐身边伺候几日了,见过无人之时沉默的她,在老夫人身边时温柔的她,也见过与灵儿打趣时调皮的她……
各种模样,生动有趣。
五小姐其实是个极好的人,小桃也打定主意要对五小姐忠心耿耿。
可此时此刻阴阳怪气,恨不得气死二夫人的五小姐,小桃着实没有见过。
那满脸的快意,带着一丝……恶毒?
恶毒……
她怎么能用恶毒形容五小姐呢?
可、可眼下的五小姐,的确像个恶女似地……
打从刚刚灵儿硬闯进来,小桃便惊到了,此刻像只鹌鹑,再没了机灵劲儿。
卫元卿瞧了她一眼,继续刺激徐氏,“母亲身子骨还没养好呢,五十大板挺重的,莫要生这么大气。
不然我直接去祖母那里好了,告诉她老人家您身子还未康复,明日可无法参加宫宴了。”
“你敢!!!”
“实话实说,当然敢咯。”
卫元卿说着,竟然站起身。
徐氏反倒成了不得不将她留下的人,“你、你站住!有何事,快点说!”
卫元卿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向徐氏,“您,可还记得我的生母?定远侯明媒正娶的王氏夫人。”
徐氏:“……”
她看出来,这小贱人今日是存心来气她的!
小贱人知道她在意什么……
万万不能着了道!
徐氏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反唇相讥,“至死难忘,每日每夜本夫人都想将她的尸骨挖出来,缅怀一番‘旧情’!”
卫元卿不受她刺激,点了点头,“记得就好,那您也一定记得我母亲当年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