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祖母!就知道拿老太太来压我!
可偏生,除了徐氏那个白眼狼,整个定远侯府,每个人都希望老夫人好好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张氏的头脑简单,想法也简单,她希望老夫人活着的理由,是因为觉得只有老夫人才能压住徐氏那个祸害。
否则,她们大房哪还有好果子吃?
老太太近些日子身体便不舒服,还是别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张氏不情不愿地撇着嘴,“是是是,你是嫡女,你本事大,那你来看看哪些该留着,哪些要拿掉?”
其实张氏照镜子看了半天,也觉得哪里奇奇怪怪,所以一路上都在询问张婉柔。
张婉柔比张氏还小家子气,哪里知道艳俗不艳俗。
只觉得穿金戴银就是美极了。
卫元卿是真不想管,不过叹了一口气,还是上前将张氏满头的首饰一一去除。
“哎呀!可不能拿太多啊!”很快张氏就感觉脑袋上轻轻的,一看侍女捧着那么多的首饰,心疼坏了,“卿姐儿,咱们进宫不好太寒酸的!”
卫元卿却不理会她的大吼大叫,继续摘摘摘。
张氏身上穿着一件红绿相间、还带着金色滚边的宫服,已经够扎眼了,在搞一堆乱七八糟的配饰,当真辣眼睛。
最后,便只留下一根红宝石发簪别在发髻上。
将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串硕大的珠宝也都摘掉。
每摘一样,张氏就要大叫一声。
摘到最后,张氏感觉自己像个秃毛鸡,“不行不行!这太寒酸了!我好歹也是定远侯府的大夫人,怎么能……”
“大嫂,卿姐儿眼光极佳,如此果然清爽。”
的确,张氏本就长得极其艳丽,珠光宝气反而把她的美貌压下去。
如此清清淡淡,反倒衬托的典雅大方。
“是吗?”张氏有些不信,以眼神询问信任的丫鬟和张婉柔。
张婉柔很想说:穷酸死了!
但是……
好像……
真的美了不止一个档次。
怎么会呢?金银珠宝带在身上反倒不美,这是什么道理?
张氏的贴身丫鬟也连连点头,张氏这才将信将疑地命人取来镜子。
这一照,她终于不大喊大叫了。
说不上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整个人都有气质不少。
大爷没去边塞之前,便喜欢她脂粉不施的模样,可大爷又纳了妾室。那妾室每日花枝招展的,她也不知为何就跟着跑偏了……
“咳,就这样吧。待会儿进了宫,你们三个小的,要听话,知不知道?”张氏语气柔和不少。
卫元卿不想与张氏做口舌之争,反正祖母已经提点过张氏,遇到大事还是要听自己的,此刻人多给她个面子,应了声。
卫元娴却不惯着她,轻嗤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去。
“诶!她什么意思嘛!真的是小家子气,她娘挨了打又染了风寒不能进宫赴宴,也不是我弄的,和谁甩脸子呢!”
张氏小声絮絮叨叨、骂骂咧咧,终究是没敢大声让卫元娴听见。
侯府外候着两辆马车,卫元娴带着侍女上了前面那辆,卫元卿便带着卫元宝和侍女坐在后面。
张氏想了想,也要跟着坐后面那辆。
比起卫元娴总是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她情愿被卫元卿怼。
然而,没地方了。
卫元卿丝毫没有让侍女给张氏腾位置的意思,张氏只能不情不愿爬到第一辆马车上。
此刻,天才刚刚大亮,街道上只有几辆前往同一地方的马车。
卫元卿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恍如隔世之感越发浓烈。
正想的出神,耳边便传来一名少女愤愤不平的声音,“卫元青!我可算逮到你了!前几日我生辰设宴,你为何不来?”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
与她们坐马车不同,红衣女子则是骑着马,穿着也是英姿飒爽。
她的马儿慢步走在卫元娴马车的侧边。
卫元娴探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对少女歉然一笑,“长乐郡主,对不住,我家中有些事情,母亲又病了,便没了出府的心思。今日若非是皇后下旨,我定是不会迈出家门的……”
她说着,轻咬下唇,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女子是皇后最喜欢的外孙女,长乐郡主。
因着父母早亡,皇后便将对女儿所有的爱倾注在这个外孙女身上。
养得长乐郡主如男孩子一般随性自在。
她一眼便看中了新科探花郎,奈何自己从小便不爱识文断字,与那探花郎压根儿说不到一块儿去。
因此,她素来不喜故作文雅的女子,却因为探花郎主动结识京都城第一才女卫元娴。
但两人还没来往几次,卫元娴却连她堂堂郡主的寿宴都不参加。
可让长乐郡主气坏了。
远远看到定远侯府的马车,便夹起马背飞奔而来。
她只是抱怨几句,想让卫元娴给她一个交代,没想着惹她哭啊!
长乐郡主连忙道:“出什么事了!阿青你先别哭,别哭!谁若是欺负了你,我帮你打回来!”
卫元娴连忙用绢帕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颤抖,越发可怜,“郡主,以后莫要再唤阿青了,祖母为我更了名字,日后唤我阿娴便好。”
长乐郡主傻眼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子都快要及笄了,该改名字的!
瞧她如此可怜,定有内情,“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我认识的卫元青,你下来,我带你先进宫,有何委屈你细细说与我听。”
如无特许,就算进宫赴宴,也要在宫门外候上一两个时辰。
但长乐郡主就是那个特许,她甚至可以直接骑马进宫。
“这……不好吧?”
卫元娴状似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张氏。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张氏:“……”你看我干啥呀!郡主发话,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长乐郡主显然也发现了张氏,眉头拧得越发紧,“侯夫人呢?这位是……”
卫元娴垂下眼帘,努力做出风轻云淡的模样,“母亲染了风寒,在家中静养……”
“啧,是染了风寒,还是挨了板子啊?”
卫元娴话还没说完,阴阳怪气的声音便打断他,透着一丝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