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皱巴巴的脸上带了笑,老去的皮肉堆积,像极了风干的橘子皮。
他高兴的用拐杖杵了杵地面,眯着眼睛笑道,“哎,爷爷的乖崽们。”
这副亲切和蔼的样子,与他年轻时的严肃冷淡有着天壤之别。
林老爷子慈爱的摸了摸林初豫的头发,发觉他们俩之间隐约的不对劲气氛后,假装不经意的把林初豫往魏乾溪那里推了些。
两个小情侣怎么隔的那么远,那么久没见了,他们这些老头子老阿姨们是该给他们留一点私人空间来叙叙旧。
“来,坐。林老爷子一手拉了一个人,让他们坐到了沙发上,还把自家孙女又往魏乾溪那里挤了挤。
那是个单人沙发。
林初豫无奈了,伸手支着沙发臂,偏头便看见魏乾溪整个耳朵都红了,老老实实的缩在那个小沙发上,还努力的给她挪了些位置。
狭小的空间,彼此的温度紧密传递,林初豫望向她爷爷,便看见他在那给她爸妈使眼色,然后带着一帮人声势浩大的走向了厨房。
客厅一下就空荡了起来。
林初豫看着他们都走开了,松了口气,正要撑着那沙发臂起身,却被魏乾溪按住了。
他的脸上带了一丝扭捏,察觉到林初豫的家人们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丝丝的改变,眼睛亮晶晶的望向了林初豫。
“我们…”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了。”魏乾溪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林初豫的解释打断了,他张了张唇,嗓音被堵在了喉间。
魏乾溪想伪装轻松的对林初豫笑一笑,脑子里却充斥着混乱与尖叫。
他另一侧的手攥紧了,疼痛从手心穿来,让他保持了冷静,没有把自己最不体面的样子展露在林初豫面前。
太吵了。魏乾溪垂下眼眸,唇珠被他咬的几乎渗血。
林初豫感受到了魏乾溪的情绪的不对劲,其他的话被她咽了下去,魏乾溪在车门前小声问她的那就话又在她脑子里响起。
“可以不分开了?”她后知后觉到这是属于魏乾溪的挽回,话语的意识不是可以不分开了,而是可不可以,不分开了。
他意识到了她在向他走远了。
“魏乾溪…魏乾溪…西西…”魏乾溪猛地起身,要朝门口冲去。
他分不清。到底是林初豫在叫他,还是谁。
困扰了他好些天的梦魇再次出现了,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无数次的充满了希望,然后又打碎了它。
它不是她,她不是它!
“魏乾溪!”手臂被攥紧,魏乾溪身体一僵,林初豫的脸在他的眼前放大,熟悉又陌生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担忧。
可以触碰到的,是真的。
有温度的,是他的阿豫。
魏乾溪的眼神太过于空洞,她攥紧的手腕也过于瘦弱了一些,之前她养出来的那些肉都失踪了。
林初豫的手摸上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魏乾溪…魏乾溪…西西!”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自己咬的惨兮兮的唇珠,手下用力,迫使他松了口。
粉红的舌尖一闪而过,林初豫似乎看见了鲜红,她冷了脸色,声音里也带了严厉,“魏乾溪,张嘴。”
魏乾溪的眼角又攀上了绵绵的红痕,他一眨的望着她,听话的张开了嘴。
果不其然,除了唇珠,他的下唇上也是深深的牙印,舌尖上也有了细小的伤口,刚刚看见的鲜红,正是渗出的血珠。
林初豫松开了手。
“阿豫…”魏乾溪回过神,想喊林初豫的名字,可对上了她格外冷淡的眼神,又闭了嘴,下意识去咬自己。
“不准咬!”林初豫瞪了他一眼。她有些时候觉得魏乾溪是小猫,高贵矜持,永远都漂亮脆弱的样子,可有些时候,这只小猫会露出一点锋利的牙齿,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事物,对待自己。
魏乾溪被吓住了,他没被林初豫这么凶过,看见她凶了他之后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本来要坠不坠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委屈。
等林初豫拿了药箱回去时,便看见魏乾溪坐回了沙发上,整个人蜷成了一小团,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他把脑袋埋到了膝盖上,听见她回来的脚步,急切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被哭的糊满了泪水的脸。
眼角泛红,眼皮微肿,鼻头红彤彤的,白皙的脸上还沾着几滴泪珠,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林初豫本来气的要命,可看见魏乾溪这副委屈的样子,心疼还是代替了愤怒。
“怎么了?委屈死了。”林初豫柔和了语气,拿着医疗箱走到了魏乾溪的面前,将它放在茶几上,拿纸巾去帮他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珠。
魏乾溪用脸在她手上蹭了蹭,没有说话,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有些哽咽。
“好了,嘴张开,舌头吐出来。”林初豫把湿了大半的纸巾扔掉,伸出指尖点了点他微肿的眼皮,然后抬起了他的下巴。
舌尖在空气里颤巍巍的,更显得那一点伤痕显眼。
药粉被她撒了上去,魏乾溪的眸子张大,马上就要吐出来。
嘴巴被捂了个严严实实,魏乾溪伸手抓住了林初豫的手腕,也没有用力挣扎,眼底的委屈越发的深重。
现在好了,阿豫不仅凶他,还想毒死他。
“忍一忍,含30秒。”林初豫没有去看魏乾溪的眼睛,视线从他掉了一颗纽扣的衣领往里看,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不好了。
瘦了好多。
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喂的小猪在离开了自己几天后被人狠狠虐待过的感觉。
视线里似乎看见一个青绿的东西。林初豫还没有来到及看清,魏乾溪便猛地起身,朝卫生间跑去。
30秒到了。可,那是什么?
林初豫把药品收拾好,卫生间传出冲水的声音,她没等多久魏乾溪便从里面出来了,然后走近她又硬挤在了她的旁边,还主动的把她放在茶几上的消炎药就水吃了。
乖巧黏人的简直不正常。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魏乾溪身上发生了,她几乎可以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