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第三日，穆青衡睡到了上午十点多才醒。也许是熬夜看小说的缘故，她做梦都是那些画面。
洗漱一番以后，她依旧是挑了一套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才去的朝暮。
穆青衡对小说里的情节已经很熟悉了，想着今天沈朝再和她闹剧情套路，也许还能过两招。
她信心满满地推开朝暮的门，正在和阿茶说话的沈朝顿时收了声，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进了厨房。
穆青衡心里咯噔了一下，沈朝没看她，她却看到了沈朝。
那张有些英气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还没等她琢磨出什么来，就看见阿茶追到厨房门口说：“那老板我今晚开始就不过来啦，我跟言言说好了，她会来帮忙的。”
穆青衡走过去接话：“我可以来帮忙啊，我不要工资。”她想沈朝应该不会拒绝她。
可沈朝背对着她切菜，轻飘飘地说了句：“你是客人，这里用不到你。”语气平淡得很，没有什么情绪混在里面。
她想，这也许是沈朝看的新剧情，于是一边想着怎么应对，一边问阿茶：“你要去做什么？”
阿茶就热情很多：“这不是下个月就过年了嘛，过几天会在海边放烟火，我要去帮忙布置会场。”
“哦，会很热闹吗？”
“当然啊，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大家都会去的，除了…”
“阿茶，你桌子擦完了吗？今天的茶水泡了吗？不要和客人闲聊。”沈朝突然出声打断了阿茶的话。
穆青衡说：“我也不算客人了吧，昨天我不是还帮忙了吗？”
话音刚落，沈朝突然放下刀，从厨房里走出来，路过穆青衡的时候连余光都没分给她半分。
她走到吧台后面，从抽屉里取出五百元来递给穆青衡：“这是你给的饭钱和昨天的工资。”
到这时，穆青衡才发现她的奇怪。今天的沈朝，面对她时没有了那一丝的烦躁，也没有别的情绪。
“什么意思？”她语气里带了一丝细微的颤抖。
沈朝见她没有接过钱，便把钱放在台子上：“没什么意思，反正你也没空吃了。”
好像是印证这句话一样，穆青衡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赵兆打来的。
穆青衡扬起手机问沈朝：“你做的？”
沈朝偏过头去没说话，算是默认。
电话接通，赵兆的声音很急切：“青衡，尚莱那边说合同细节有问题，你能不能回来，假期我回头再补给你。”
穆青衡捏着眉心回：“你把要求发给我，这边我走不开。”
这一世穆青衡帮了赵兆很多，赵兆甚至在很多事上过于依赖穆青衡。对于她说的走不开这件事，赵兆甚至有了一丝慌乱：“青衡，这个合同对耀星很重要，你知道的。他们态度很坚决，你不来，不肯签。”
“那就不要，耀星不会因为这次合作没达成就倒闭的。”她心情烦躁，没注意沈朝在听见她说不要这个合作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电话那端的赵兆不怎么接受这个说法，依旧劝说着她回去。
穆青衡脸色变了又变，眼看就要发火，沈朝提前示意阿茶出去了。
店里只剩下两人后，穆青衡终于是忍不住吼道：“赵兆，这个公司是你的不是我的，你不能什么都指望我。”
赵兆被这一下吼蒙了，不知道说什么，电话被穆青衡直接挂断。
她转头看向沈朝：“小朝，为什么？”
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日突然要这么做，甚至不惜找林芮来逼她走。
沈朝没看她：“你不该在这，你查过我的资料，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看着我说。”她了解沈朝，至少曾经是的，沈朝说谎的时候从不敢看她。
可是在她急促心跳中，沈朝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只是，很像。”
一月份的南方寒风刺骨，穆青衡以为前两天的那个晚上，她已经足够体会到南方的寒冷了。
而今日甚至有些太阳，她却仿佛身在冰窟。
酒店的暖气充足，被子也很厚实，可穆青衡冷得发抖，好像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只是很像。
四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她心里。
她知道沈朝在说谎。
这个谎没有意义，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承认自己就是沈朝。
但沈朝还是说了，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撕毁她给自己的希望。
出来之前，她就想过林芮可能会配合沈朝要赶她走。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哪怕尚莱的合同拿不下了，她也能保证耀星不会受影响。
可她想不通，只是一个晚上，沈朝的态度怎么变了。刚才她想在店里和沈朝把话说清楚，但沈朝看向她的眼神里是平静的，不带任何情感的。
就像她们真的是两个陌生人一样，这让她不敢开口。
她明白，这一走她就和沈朝再没有关系了。
胃突然的刺痛让她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饭，朝暮现在不好再过去，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两个随手装得面包垫肚子。
说起来，这个习惯，还是沈朝帮她养成的。她们毕业后，忙于工作的她时不时就要出差，沈朝怕她来不及吃饭，总会在她的行李箱里放些吃的。
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修改着与尚莱的合同。
不能回去，她不会再放开沈朝的手。
她拨通了赵兆的电话，问能不能和尚莱远程会议。合同已经修改好了，如果不能同意这个条件，她宁愿不要这个合作。然后再三向赵兆解释，就是拿不下尚莱，耀星也不会有损失。
许是她之前吼的话点醒了赵兆，他没有再要求穆青衡回去，并且火速联系的尚莱让那边同意了远程会议。
穆青衡和那边从白天说到黑夜，终于是让陈总签了字。合上电脑的那一刻，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整。
这会朝暮还没有关门。
坐了一整天让她的身子僵硬，站起来的时候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她披了件外套出了门，尚莱的事情处理好了，沈朝没办法再赶她走。
但本该亮着的灯暗着，朝暮关门了。
穆青衡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点。
沈朝这是跑了？因为自己处理好了尚莱不用回去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朝暮的二楼，也是一片漆黑。
朝暮的隔壁是一家便利店，穆青衡进去和老板搭话：“请问，朝暮是什么时候关门的？”
穿得厚实的老板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穆青衡指着架子上最贵的烟说：“给我拿一包。”
老板这才起身，一边拿烟一边回答她：“下午就关门啦，小沈提着箱子走的。”
走了，下午就跑了，沈朝！真有你的。
这个结果穆青衡不想相信，可她找不到沈朝没走的证据。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回酒店？她不想，留在这里，她好像还觉得没有离沈朝太远。
在朝暮门口，她点燃刚买的烟，穆青衡不会抽烟，只是眼下需要有个什么事来打散她脑子里退缩的念头。
明明在海边的时候还说绝对不会放沈朝走的。
海边？
穆青衡想起白天的时候，阿茶说自己会在海边帮忙。
她立刻丢了手中的烟往海边赶去，没熄灭的烟头掉在地上，微弱的火星被楼上漏出的一缕光照亮，一直到烟头熄灭，那缕光才消失。
海边的人很多，风又大。穆青衡裹着衣服找了两圈才找到阿茶。
抓过她就问：“你们老板去哪里了？”
阿茶一脸疑惑地说：“去哪里？老板不在店里吗？”
“便利店的老板说，她下午提着箱子走了。”
“不会吧，我记得她还定了明天的菜，我问问。”说完阿茶拿出手机就要给沈朝发消息，打开手机才发现里面躺着沈朝的消息。
「我临时出差，店里的事你处理一下。」
阿茶挠着脑袋说：“怎么这么突然啊，小姐姐，你是和她吵架了吗？”
她边说边看向穆青衡，却发现她脸红得有些不自然：“你脸色好奇怪，是不是病了啊。”
话音刚落，穆青衡就倒在她身上。
看到那条消息的一瞬间，穆青衡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沈朝真的走了，就为了避开她。
她没有信心再找一次沈朝，这两年，她靠着沈朝还活着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活着。如今好不容易证实了，却再次失去了她。
小朝不要她了。
这让她恐惧，怎么可以。
从始至终，都不是沈朝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沈朝。
当初她提着箱子走的时候，沈朝是不是也是这般难受？
她猜测沈朝失忆的时候有过一个想法，沈朝会不会不记得她丢下她的事情了。也许一开始是真的不记得了，现在这么突然地离开，是想起来了吧。
要有多难过，沈朝才会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她就走了呢？
“对不起…小朝，对不起…”她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说的足够多，沈朝就会回来。
反复的道歉声中，夹杂着男人的声音：“她烧得很高，先打一针安痛定吧。”
“不行，她对这个药过敏。”
穆青衡感觉自己听到了沈朝的声音，她想看看是不是沈朝，可睁不开眼。
如果沈朝在的话，是不是能听见她的道歉？
“小朝，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