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安城迎来了早春,河堤两旁的柳树抽了嫩芽,从唐自知的办公室看去,绿色连成一片别样的风景,诉说着春的盎然。
地毯上、办公桌上、椅子上,到处都有光的影子。
唐自知伸了一个懒腰,公司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于是她决定不辜负好天气,拿了车钥匙,当着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的翘班。
陆可星出了月子,也从唐家老宅搬了出去,搬回了她和唐自明的婚房。
唐自知给侄子买了玩具,开车直奔陆可星家。
一进门就听到沐沐有力地哭声,陆可星弯腰靠近摇篮椅,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摇着,嘴里哼着歌。
陆可星见到她,舒了口气,把拨浪鼓放到唐自知的手上:“你陪他玩会儿,我歇一下。”
“育儿嫂呢?”唐自知看了一圈,视线范围内,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佣人。
“一个请假了,一个被我辞退了,还没找到合适的。”
新生儿的精力太旺盛,照看了不到一天,陆可星已经精疲力尽,如果不是唐自知来了,她马上就要给唐自明打电话让他回家。
唐自知将自己的小拇指递给沐沐,另一只手轻怕着,试图让对方睡着。
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一会儿我哥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她的本意是把闻深也叫上,拉进一下感情,也能让唐自明减少点对闻深的敌意。
谁知陆可星楞了一下:“今天不行,我爸妈叫我们带着沐沐回家吃饭。”
唐自知点了点头:“那我们下次约,回家重要。”
陆可星的爸妈早些年退居一线,在依山傍水的芜南定居,这次专程回安城看自己的外孙,唐自知给自己的司机发了个消息,对陆可星说:“前几天我公司的艺人给我送了几根人参,你帮我拿给叔叔阿姨。”
“这么客气啊!”
“叔叔阿姨待我好,就算你不嫁到我们家,这几个人参我也是要拿给叔叔阿姨的。”
“行,我替我爸妈说声谢谢。”陆可星转念一想,凑近唐自知的耳朵,问她:“我看微博上说你们公司的艺人万画被成野的太子爷王成跃看上了,真的假的?”
“真的,万画和唐知的合约到期三个月后,她没有续约,听她的经纪人说她准备退圈,当全职太太。”
陆可星笑了笑:“王成跃其貌不扬,爱出风头,私生活混乱,如果不是成野的太子爷身份,万画恐怕看都不看他一眼。”
提起了这个话题,陆可星又说:“你还记得上学的时候,骑自行车摔了一跤,结果被王成跃知道了,他竟然无聊到调取了路边的监控,将你摔下来的视频发到了群里,害你被很多人笑。”
陆可星不说,唐自知也忘不了,那个阴沉的雨天,路边花坛的泥土混合着大雨被冲到路上,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是她每每深夜里辗转反侧,想忘都忘不掉的画面。
看着愤懑的陆可星,唐自知突然就释怀了,她记住的永远是那个风光霁月,向她伸出手的闻深。
她站起来拍了拍陆可星的肩膀,急匆匆地说:“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事,我先出去了。”
陆可星话还没说完,看到对方的样子,只是跟在她身后,嘱咐她慢点开车。
车子逆着夕阳顺着盘山公路畅通无阻,唐自知将车窗降下,试图冷却一下自己想要见到闻深心里的急切。
路上收到了闻深的消息,对方说他要临时开一个紧急会议,让她先吃饭,不用等自己。
唐自知福至心灵,在绿灯亮起的时候,转动方向盘,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唐自知将车停在院子里,将手提包随手扔在了副驾驶上,春寒料峭,落山的太阳带走早春里的最后一丝余温。
唐自知裹紧外套,一路小跑进了厨房。
吴婶正在吩咐佣人备菜,流理台上的ipad没有熄灭,显示着晚上的菜单,她看了一眼,有几个菜她会做。
厨房因为唐自知的加入变得如临大敌,所有人都高度提起精神,生怕意外发生。
唐自知见到没有说话,她已经做过许多次饭,但是家里的佣人们似乎还没有习惯。
热气腾腾地饭菜被小心翼翼地装进保温饭盒里,唐自知让陈伯先帮她热车,她去楼上换了一件羊绒大衣。
高新区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唐自知没有权限进不了闻氏的地下车库,就将车停在楼下,给闻深打了电话接她,是秘书接的。
齐欣很快就下楼,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见到唐自知后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夫人,这边走。”
闻深的会议还没有结束,齐欣将她带到闻深的办公室里:“夫人,闻总还在开会,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您冲杯咖啡。”
想起上次入口苦涩的黑咖啡,唐自知说:“不用了,给我杯温水就行。”
齐欣进来又离开,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除了偶而听到窗外传来几声鸣笛声,一切都很安静。
她站在二十楼向下俯视,高新区的标志建筑物变化着不同的颜色,最后打出一句标语——创新让时代不同。
唐自知觉得索然无味,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建筑物通体变成了夺目的红色,白色的字体从下而上显示在上面。
【我想与你一生相爱,李笑笑,嫁给我吧!】
唐自知心一动,开了窗,探出半个头去看,依稀可以听到远处的欢呼声,没过一会儿,几朵绚丽的烟花绽放在空中。
她想,一定是求婚成功了。
转身时突然看到闻深站在她身后,眼神深邃,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唐自知拍了拍胸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深朝她走来,越过她将窗户关上,唐自知被他半包围着,闻着闻深身上的气息,心猿意马。
“刚回来,喊了你一声,你没有应声。”
唐自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外面有人在求婚,我看的太认真了。”
她以为闻深对这些事情不会在意,谁知他随口问了句:“成功了吗?”
“应该成功了?他们放了烟花。”唐自知不愿和闻深说这些,指了指桌上的饭盒:“我给你带了晚饭,趁热吃。”
闻深点头,将西装领带解开放在一旁:“你吃了吗?”
“吃了。”
办公室变得安静,闻深在认真吃饭,唐自知局促地坐在他的旁边,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先吃着,我出去看看可以吗?”自从两个人决定试试之后,她就不知道如何称呼闻深,直呼其名太过生疏,太亲密地又叫不出口。
“可以,别跑太远,吃完我们就回家。”
唐自知站在办公室门口,给他用手比了一个OK。
推开玻璃门,办公区的吵闹和闻深办公室的安静成为鲜明对比,唐自知第一次来闻氏,对一切都很好奇。
办公区铺着灰色地毯,墙上挂着公司的LOGO和标语,隔着走廊的玻璃,可以看到办公区忙碌的员工。
一整栋办公大楼都是闻氏所属,唐自知打算逛完二十楼就回去,那会儿闻深应该已经吃完饭了。
路过翻译部的时候,唐自知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没等自己大脑作出反应,就跟了上去。
望着那个身穿蓝色针织裙的背影,唐自知攥紧了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旁边走过背着包准备下班的女职员,唐自知一把拉住她:“你好,我想问一下,那个穿蓝裙子的女生是谁啊,感觉有点陌生,上次在年会上没见过。”
女职员没有起疑,毕竟三个月前的年会唐自知华丽的亮相在闻氏的年会上,成为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夫人,她叫陈甜,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副经理。”
“是吗,来多久了?”
“两个月了,听说是闻总亲自招进来的。”
唐自知扯了一个苍白的笑:“我知道了,谢谢。”
回家的路上,闻深开着唐自知的车,唐自知坐在副驾上,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闻深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有些低落,开口问她:“自知怎么了?工作不顺利吗?”
唐自知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闻深模糊的身影,知道只要问出口,她与闻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又会变得摇摇欲坠。
可她偏偏不会忍。
“陈甜为什么会去闻氏上班?”
闻深注意到唐自知的怒气,解释到:“陈甜的专业能力突出,又有做项目的经验,是位难得的复合型人才。”
“复合型的人才哪哪都有,你明知道……”
唐自知停了下来,她能说些什么?说陈甜和闻深的关系,说他们两个人不得已的分手,然后将彼此心知肚明但闭口不提的真相拉出来反复剖析,给两个人之间再加一笔难以修复的沟壑。
“算了,这是你的闻氏,这是你的决定。”
唐自知说完后又补上一句:“我只是是个外人,无权插手。”
闻深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自知,我很理解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对你忠诚,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这么胡搅蛮缠。”
唐自知气的浑身发抖,陈甜永远是她和闻深之间的一道刺,而这是她一手酿成的后果。
闻深的话像一把剑,将她一颗滚烫的心劈成两半,冰凉的彻底。
下车的时候,闻深握住唐自知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也像是一种求和。
唐自知甩开了他的手,直接进了卧室,那晚的两个人没有晚安吻,没有互道“晚安”。
没有争吵,却还是让一切都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