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窗外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闻深望着头顶那盏唐自知最喜欢的灯,散发着淡淡的光,心里一片柔软。
唐自知在凌晨三点醒了一次,头疼没有像先前那样剧烈,她随手拿过床头柜的水,一饮而尽。
身上出了些汗,衣服虽然换了,但鼻间还有隐隐约约的酒味,让她很不舒服。
唐自知准备去洗个澡,却看到一旁睡着的闻深。
他睡在沙发上,大半条腿露在外面,毛毯掉在地上,像极了闻深上一次在她房间留宿。
唐自知记得很清楚,她替闻深盖了被子,悄悄地献出了第一个吻。
后来所有的吻都不及那次,那是一场神秘古老的献祭,是忠诚,是忐忑,是占有,是渴望,也是虔诚。
她轻轻地走到闻深面前,半蹲下来,看清了他微微蜷起的手指,象征“已婚”身份的手指上戴着戒指,在灯光下折射着微光。
唐自知站了起来,手被人拉住,她没有回头。
万籁俱寂,只有满屋子的光,说着生分与别扭。
“你醒了?”
闻深站了起来,手没有放下,甚至还在唐自知的手腕内侧画了一个圈。
“嗯。”唐自知唇齿微动,舌根发痒。
她稍稍用力,扯开了闻深拉住自己的手,“我去洗澡了,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吧。”
闻深望着唐自知落荒而逃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似有一涓酸涩的水从心口涌过,调转了他与唐自知最初的位置。
他知道,唐自知在生气。
唐自知不会对闻深生气,只会一个人生闷气。
唐自知在客房的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泡澡跑到头脑发胀,又将自己的瓶瓶罐罐摆了一排,磨磨蹭蹭地进行护肤环节。
她做这些,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顺便消耗下自己的精力,确保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唐自知以为闻深已经离开了,谁知道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闻深靠在沙发上,一旁的落地灯让房间亮了许多。
闻深的手里捧着书,看的很认真。
唐自知走在床边停下,“你怎么还不回自己的房间?”
闻深放下书,“我答应吴婶要好好照顾你的。”之后又说,“这本书不错,我在上大学的时候看过。”
唐自知看了一下,她有些轻微近视,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书名,《雪崩》。
作者斯蒂芬森在书中发明了当下最流行的“元宇宙”一词,预言了当今社会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唐自知买这本书是因为唐知娱乐打算投资一部以web3.0为背景的影视剧,作为投资方,她自然要多了解。
她说,“这本书我买了两本,如果感兴趣,这本书我送给你,你可以拿回房间好好看。”
闻深放下书,无奈地笑了下,“我不是想要这本书。”
唐自知却不想听他说了,径直躺进了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听到闻深说,“看你的书桌上有许多关于web3.0的资料,我有朋友是这个赛道上的,我问他要些资料给你。”
唐自知没有回应,他继续说,“我也对着方面感兴趣,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唐自知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用行动拒绝了闻深。
闻深关掉了落地灯,房间暗了许多,唐自知闭着眼睛,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之后房间重回安静。
她扯下被子,看到毛毯叠着整整齐齐,码放在沙发上。
那本书就放在毛毯上,像是从未被人翻开过。
唐自知还是不出所料地失眠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起床,坐在地毯上,囫囵吞枣地看完了那本书。
再次抬眼,天光大亮,麻雀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
她按了按发酸的脖颈,困意袭来。
唐自知是被电话吵醒得,由于工作日没有上班,也没有提前告知助理,张宁放心不下,给她打了电话。
唐自知在电话里安排了工作,等做完这些,整个人清醒了起来。
凭她去闻深的了解,对方一定兢兢业业地在八点半之前赶到公司,并有条不紊地按照时间表工作,于是她放心地下楼吃早餐。
楼梯正对着客厅,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草坪。
唐自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在草坪上陪着奶油玩飞盘游戏的人是闻深。
他甚至还穿着唐自知买的情侣家居服。
唐自知低头看,自己穿着女款,她的脸有些发烫,跑回房间换了衣服。
厨房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吴婶给唐自知开了小灶,热了一杯豆浆,煮了一碗汤圆。唐自知一边吃,一边看电影。
自从成立了唐知娱乐,她看电视剧或电影的范围缩小了许多,基本上都是旗下艺人参演的作品,这样更方便她了解艺人。
一集看完,闻深抱着奶油回来了,奶油的前脚搭在闻深的胳膊上,吐着舌头,见到唐自知,尾巴摇的欢快。
唐自知没有理他,吃完汤圆,关了电视,从闻深身边走过,又上了楼。
午饭都是吴婶送到房间里。
她知道闻深下午也不会去上班了,打电话约朋友去做SPA逛街。
戴着白手套的司机站在车前,唐自知应该和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坐进车里,然后等司机替她关上车门。
可她无法忽视显眼的闻深。
她知道自己躲不掉,把包扔进车里,双手交叉,“你站这里干什么?”
闻深淡定地陈述事实,“你在生气。”
“对,我在生气,所以离我远一点。”
“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唐自知干脆破罐子破摔,她定定地看着闻深,一字一句地说,“闻深,如果要我不生气,那你就不要同情我。”
唐自知一向高高在上,闻深的“同情”更像是一把尖刀,刺进她本就不堪一击、只对闻深悸动的心里。
说完,她没有看闻深,坐进车里,戴上墨镜,对司机说,“开车”。
车子看出一段距离,唐自知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闻深还站在原地,中午落了一场雨,风有些凉。
唐自知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