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挤在斐喜办公室门口。
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实意为她不值的，由她一手带出来的实习生愤愤不平：“恩将仇报！斐姐哪点对不起他……”
斐喜疲惫的挥挥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头。
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近乎于茫然的想着，她还能剖开肚子，给大家看看到底有没有两碗粉吗？
在这时候，有个同事在门边探头，说沈总找她。
她丢下乱糟糟的办公室，匆匆走进沈阎王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江知安。
少年面上是谦逊乖顺的样子，偏偏那双眼睛和其经纪人姜涵一样，是赤裸裸的野心家。
姜涵手下的艺人，和她资源对冲最多，更何况此人和任漾的戏路还撞了。
沈阎王头也没抬，一边翻着文件，一边说：“姜涵出差了，江知安这边你带几天。”
斐喜攥紧拳头，又松开，一句话也没说。
她和江知安一起走在空旷狭长的走廊上，拐角的灯光已经坏了好几天，此刻正一闪一闪，冷调白炽光映在少年单薄的白衬衫下，隐约能看到衣衫下微微鼓起的肩胛骨。
像是恶魔的翅膀，振翅欲飞。
斐喜走在前面，脚下高跟鞋不断敲击地面，她手里拿着江知安的通告单，一面翻一面说道：“姜涵给你安排得都很清楚，助理能够帮你完成大部分通告了。多余的时间，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些课程……”
“当然要安排课程，”江知安笑眯眯的：“我还有很多需要斐老师指教的呢。”
斐喜顿了顿，垂眼看他。
江知安说：“任漾的表演老师，是天华最好的吧？怪不得他能被赵导看中。”
斐喜表情沉了沉。
任漾的表演老师老师确实是她能找到最好的，姜涵开始也属意此人，只可惜最后被她截了胡。
但此刻，江知安却拿鸡毛当令箭，看着她如同看一个猎物，轻飘飘的说：“我知道斐老师一顶一的厉害，姜哥拿不到的资源，你都拿得到。沈总拜托你照顾我，是我的幸运。”
斐喜冷着脸，心想，他知道拿沈总说事，这背后没有姜狐狸的指示，她是万万不信的。
此前她坚持带任漾，已经惹得高层不满，现在要是被江知安再告上一句区别对待，难免会落人口实。
江知安和姜涵，是要她把吃进去的资源，都吐出来。
没办法，她捏着鼻子把江知安介绍给那位表演老师，从训练室回去的时候，只觉脚步都是虚浮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只见柳望丢下的烂摊子仍在原处，污水早就浸透了文件，沿着桌角滴答滴答落着。
她囫囵扯了一个塑料袋，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扫。
斐喜许久没有这样无力的时刻了。
她是无所不能的金牌经纪人，偏偏在此刻，第一次萌生了向命运低头的想法。
培养艺人就像是某种特别的闯关游戏，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翩翩少年送上至高王座，让他听千人欢呼，受万人敬仰。
她太优秀，太专业，以至于没法从中感受乐趣。
一件一件清理着桌上的垃圾，斐喜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在一点一点变空。
要么，就算了吧……
她攥了个什么东西，茫茫然的想道。
算了吧，没意义的……
她把那个东西丢进垃圾桶，撞到桶壁发出闷闷的声音。
斐喜低头，发现那是一袋梅花小蛋糕。
金黄色的小蛋糕受污水浸湿，被杂物压扁，萎靡成一团毫无食欲的样子。
可斐喜看着它，动作一顿。
她抽出手机，犹豫片刻，给任漾的助理发了条消息。
斐喜：[任漾今天在组里怎么样？]
小崔：[任老师……有点少年心性，但还是挺配合的。]
小崔：[他演技很好，一直被赵导夸呢。]
……
小崔：[等等，任老师，任老师不见了！]
任漾的一天过得同样忙碌。
斐喜给他安排的助理叫小崔，手脚麻利，到片场里第一件事就是以任漾的名义给大家送见面礼，全是大盒大盒的润喉糖。
什么咖啡奶茶请客吃饭，那都是主演该送的东西，任漾这样的新人演员不能抢了风头。而润喉糖看似是小东西，却偏偏是在拍戏时最有用的，每当大家吃润喉糖时，都会想起他任漾。
任漾想，不愧是斐喜带出来的助理，默了默，又忍不住想：难道斐喜特意给他安排了最信任的人？
这样一想，内心又不由自主的雀跃起来。
男一号陈肃和女一号乌苏灵坐在一旁对词，小崔上去给他们送糖，毕恭毕敬的双手递上去：“陈老师，乌老师，我是天华娱乐任漾的助理，新人演员，给各位准备了一点薄礼。”
乌苏灵今年才二十三岁，却是全组咖位最大的，童星出身，长相甜美又演技优秀，从没什么黑料，路人缘极好。
本人也没有什么架子，站起来接过糖，礼貌道谢。
但当小崔转向男一号陈肃时，对方却极轻的，冷笑了一声。
然后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大声说道：“你也知道是薄礼啊。”
下一秒，他的助理就上前一步，挡在了小崔面前。
陈肃助理说道：“抱歉，我们肃哥从来不吃没有牌子的食物。”
小崔一时愣住了。
不仅如此，陈肃助理直接越过她，对其他演员高声说道：“今天开拍第一天，肃哥请大家吃午饭，大家都不用客气。”
说完一顿，轻轻瞥一眼小崔，说：“我们可没那么寒酸。”
一时间，先前接了糖的尤为尴尬，硬着头皮喊了几句‘谢谢肃哥’，急切甩开关系，而小崔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脸的茫然无措。
男一号和男N号，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任漾挑了挑眉，长腿一迈，上前了。
“说得对，我们陈老师这种咖位，哪能吃这种东西？”
任漾说着，脚下一旋，挡在了小崔前头。
他假意斥责道：“陈老师可吃不惯人吃的东西。”
陈肃闻言蹭一下站起来，怒道：“你什么意思？”
任漾高举双手，一副惶然的样子，眼底却是挑衅的笑意：“我没说错吧？陈老师吃的东西，和我这种普通人，肯定不一样。”
陈肃冷哼一声，神色骄傲。
任漾这时高声道：“陈肃请吃午饭，怎么也得是一品阁吧！大家伙有口福了！”
陈肃助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但他根本拦不住陈肃。
此人拽得二五八万，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大放厥词：“那当然！我可不像你，请客就要请大家吃最好的。”
任漾笑眯眯的。
一品阁，A城黑珍珠餐馆，只售最新鲜的食材，单人消费起码过万，预约制。
他陈肃想装这个逼，也要看他任漾答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