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凌摇摇头,轻笑道:“一点擦伤罢了,并不严重,不过既然关太医在,就烦请关太医替我处理下伤口了。”
关阳霁二话不说应下,拉着她快些入了礼堂,叫人去打来一盆清水,又唤人去太医院将他药箱取来。
绢布沾了清水,他细细擦拭姜若凌额头的伤口。
距离太近,她能嗅到关阳霁身上淡淡的药香,夹杂着桂花气息。
倏然倒吸了一口气,关阳霁的动作瞬间止住,声音有些不稳:“抱歉公主,我再轻些。”
“无碍。”姜若凌轻声道。
方才的痛也不过是她装出的,但关阳霁显然当了真,动作愈发轻柔。
待清理好伤口,他的药箱也被送来,打开药箱,找出一个小银匣,用指腹沾染了纯白的药膏在她伤口处晕开。
姜若凌轻声询问,“关太医,这伤会留下疤痕吗?”
关阳霁低声轻笑,“公主放心,伤的并不深,每日按时涂抹药物,半月便会恢复如初。”
姜若凌似是松了口气,又问道:“关太医今日怎正巧在礼堂前?是来寻我的?”
关阳霁“嗯”了一声,轻笑出声,“我重新做了个香囊,给你送来。”
适时,他已经抹药了膏药,阖上匣子,净手后退至一旁,自怀中又取出一个香囊,与上次的无异,送到了姜若凌跟前。
她双手接下,欣喜道:“有劳关太医费心了。”
她摩挲着上面娟绣的桂花枝,笑道:“这针功,莫不是也出自你之手?”
关阳霁笑着点点头。
姜若凌倏然有些心疼,“那你岂不是作夜一夜未眠?”
关阳霁整理药箱的手顿了一下,“也没花多少功夫,公主不必担心。”
姜若凌笑道:“那就多谢关太医了,若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该找谁才好。”
她当着关阳霁的面,将香囊挂在了腰间,笑道:“这次总掉不了了。”
关阳霁笑的温和灿烂,瞧的出来是实打实的开心,而后就留意到她脖子处的青紫色掐痕。
他顿一瞬,上前抚上她脖颈,微凉的触感激得姜若凌缩了下脖子,似是察觉什么,手掌捂住脖颈,不叫他看。
“一点青紫而已,还得烦请关太医给我拿些活血化瘀的药。”
关阳霁这次没动,眼眸平淡又沉沉的望着她,脸上全然没有了方才和煦笑意,显得有些骇人。
这是他与众人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神情。
他默了片刻,询问:“公主方才去皇后宫中了?”
宫里除了凤仪宫,没人敢对当朝长公主下这般狠手。
他要知道并不难。
姜若凌看他神情严肃,故作轻松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我没帮好二皇弟,余将军看我不顺眼罢了。到底是做将军的人啊,手劲真大。”
“余将军动的手?”关阳霁询问。
姜若凌点头,而后又似察觉不对,反问:“怎么了吗?”
关阳霁摇摇头,“没什么。”
他找出化瘀药,放在了桌上,合上药箱,慎重其事道:“公主,我上次所言,还请慎重考虑。”
目光落在她额头伤口上,他神色柔和了几分,“另外,若是再遇到这等事,请第一时间找我寻求帮助,好吗?”
姜若凌怔怔的点头,莞尔一笑:“有你真好。”
话中带着几分依恋,关阳霁浑身一颤,耳尖染上几分红晕,“我不便久留,以免坏了公主名声,先行告退了。”
“好。”
他出门之际,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见她站在门边,朝他方向眺望,心跳漏了一拍。
不敢再看,匆匆离开。
等他走后,姜若凌才收回视线,没了方才笑意,神色冷的可怕。
“余景程。”
她唇齿咀嚼这三个字,眼中带着几分凉意,指尖抚上脖颈。
被掐住时候,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那个疯子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回想起前世,余景程也险些要过她的命,究其缘由,不过是因为姜云妍与她赛马输了,哭的梨花带雨。
那时候她不明白,一直以来与自己书信中交谈甚欢的人,为什么见了面就横眉冷对,甚至想杀了自己。
直到前世临死,她才知道了缘由,这个可怜的疯子,一直以为与他书信交好的人是姜云妍。
多可笑啊。
姜若凌低声冷笑。
“看来得给他点教训。”
她挥手写下一封信,叫左恒放到之前与余景程约好的指定位置。
她回想了一番,自她与季鸿青成亲后,就再没有和余景程有过书信往来,也不再接收他送来的信,唯恐叫季鸿青知晓,觉得她有二心。
实则便是知晓了又何妨,季鸿青何曾在意过她与谁往来,他只在意姜若凌何时能离他远些。
但也正是从那时起,一向不理会皇储争议的余景程,倏然慕上了安阳公主,对其痴心一片。
她起初并不理解,还想当面询问他为何如此,可余景程已深受姜云妍影响,对她极不耐烦,时常话刚到嘴边,就被堵了回去,一来二去,姜若凌便放弃了询问。
想着终究是他的私事,况且他如今待自己也不似友人,倒像是仇人,也就不愿再提。
没曾想反倒因此,让余景程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姜若凌搓了搓指尖,半眯着眼,颇有些期待时隔三年,余景程再收到来信是何等神情。
在知晓自己认错人之后,又会是何等神情。
“真令人期待啊。”
她低声道。
青竹却很是担忧,“公主,我们真的要招惹余将军吗?他为人可是出了名的凶残……”
姜若凌自是知晓他为人如何,前世他府上有线人发现了他私藏的书信,安排人冒充是写信之人。
余景程将人领到了府上,他们还以为瞎猫撞上死耗子成功了,岂料余景程手刃了那女子,浑身是血的拎着剑自房中出来,屋内血肉模糊,早已分辨不出人形。
连带着府里的线人,一并拔除干净。
姜若凌垂眸,“招惹?”
她纠正:“不,是逗弄。”
就像猫逗老鼠那般,她要引导余景程,一步步走向真相,又要叫他深陷其中,悔不当初,和她当年一样痛苦,才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