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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我不能没有泠娘

  • 作者:小月半
  • 发布时间:2023-07-02 23:33
  • 字数: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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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余景程时,他正在余宅的武堂,对着练功木自行训练,就连知晓了姜云妍来,也没有停下来过,似是压根不将人放在眼里,听了她的话也无半分动静。

姜云妍何时受过这种冷脸,心下有些不悦,可想起如今他在朝中的地位,硬生生压下了心头不悦,说道:“你若执意这般对我,日后便莫要再来寻我了。”

她下了一剂猛药,作势转身要走,没出两步,听见身后练功的声音倏然停下,唇角一喜,转身看去,却见余景程只是转身去檐下喝了口水。

姜云妍恼怒异常,她上前质问:“余景程,你究竟想如何?那日之事,就当是我错了,我向你认错,成了吗?你还要与我闹到什么时候?”

余景程取了白缎缠住手掌关节,听到这话,抬眸看她一眼,眼眸阴鸷泛着幽光。

看得姜云妍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但想到自己嫡公主的身份,谅他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又挺起了胸膛,说道:“你想如何,尽管说便是。”

余景程盯着她,看猎物一般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和她印象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缠好了白缎,用牙辅助着打上结,才开口道:“安阳公主,你知道泠娘是谁,对吗?”

姜云妍没曾想他还在对这事生疑,顿了片刻,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景程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姜云妍的身躯,有种莫名的震慑力,她抑制不住的退了两步,吞咽口水,还是那番话:“认为我是的人是你,认为我不是的人也是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像是没听见姜云妍的话,固持己见的追问:“泠娘是谁?”

姜云妍何曾受过这般对待,怒斥了一声:“疯子!”

她不愿再隐瞒,不想再做戏,也不想再顶着他人的身份做不得自己,像是报复一般,她怨毒的说:“泠娘是谁?余景程你听好了,你最好一辈子不知道她是谁,因为她恨你入骨髓,她可向来是个记仇的人啊。”

余景程猛然上前,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身后的侍女吓的花容失色,一边上前阻拦,一边叫嚷来了护院。

“她是谁?你说啊!”

余景程目眦欲裂,双眼猩红,犹如自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浑身萦绕着戾气,像是临近疯癫,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姜云妍只觉难以呼吸,涨红了脸,拼命捶打他,也依旧纹丝不动。

直到四五个护院赶来,一同拉开了余景程,他还想上前,听到他母亲一声冷呵:“余景程!”

余景程这才稍稍平静下来,抬眸朝着院门看去,关云柔在柳燕的搀扶下走来,来到他跟前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

“能清醒些了吗?”

关云柔冷声质问。

余景程舌尖抵了下胀痛的腮肉,低声唤了句:“母亲。”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关云柔冷声呵斥。

没有理会余景程,她转而去安抚姜云妍,“安阳公主,今日之事,我定会叫景程给您一个交代。”

姜云妍盯着他,眼中满是怨恨,似是想说些什么,刚才濒死的气息未散去,她平复了下呼吸,冷声道:“余将军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她带着侍女离开,并未理会关云柔的关心。

关云柔将人送走后,整个人都颓然了几分,想到什么,她重新找到余景程,怒火冲天,上去便又掌掴了两下。

余景程并未躲闪,任由她打了,垂着头颅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今你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便忘了你爹当初是怎么死的了对吗?皇室最注重脸面,你这一做法,是在把余家往死路上逼!

余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一人可以不顾自己的命,难道要把你妹妹的命也搭上你才甘心吗?”

余景程跪在关云柔跟前,神色严肃,神情颇为复杂,听她说完,才沙哑声音道:

“母亲,可我不能没有泠娘。”

如若不是她,就没有余景程的今日。

帝王晚年疑心渐深,余景程的父亲余宗年少时曾和帝王一起上战杀敌,生死之交,关系何其要好,最终因为功高震主而亡,于外人看来,不过是他出征战死。

唯有一封绝笔述说着其中的奥秘,同时也告知是余家家眷莫要为他的死耿耿于怀,也不要想着去复仇。

当初的余景程并不能理解为何不要报仇,对皇室满是怨恨,他变得孤僻异常,不再理会任何人,也格外颓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最伤心的莫过于关云柔,一边要承受夫君死亡的噩耗,一边要充当整个余家的顶梁柱,余家原本的叔伯,一个个觉得他家如今孤儿寡母,想要吞并他们的家产,关云柔忙的不可开交,愁白了头,力缆狂澜,自然顾不上余景程。

不知是因为帝王悔悟还是亏欠,时常召他入宫与皇子作陪,他曾一个人漫无目的行于皇宫时,听见一阵女孩嬉笑声,瞧见一只断线的纸鸢,朝着他飞来,落在了他脚边。

他捡起来,上面写着“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还画有一个小女孩模样的画像,上写泠娘二字。

他抬眸,才见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跟前,冷宫院外不见人,颇有几分凄凉寂寥之意。

不曾想能在冷宫外,听见笑声,以及这般乐观开朗的词句。

他那时并未想多管,丢下纸鸢就要离开,却见墙头爬上一个小女孩,艰难的趴在墙头,逼得满头薄汗,瞧见他,朝着他咧嘴一笑。

他无法用词藻来形容那时的初见,小女孩的笑容比那天的太阳还明媚,晃得他眼睛疼,只知道站在原地望着。

女孩歪头笑问:“小公子,方便帮我捡下纸鸢吗?”

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捡起了纸鸢递给他,女孩拿到纸鸢,笑的开怀,一不留神就掉了下去,他只听到一声闷响,以及一道女子惊呼:“阿泠!”

阿泠,泠娘,多好听的名字。

他转身要走,听见墙后有人唤他:“小公子,今日多谢你!”

他回头,看见女孩又爬上了墙头,比刚才看着要狼狈许多。

他道了声不用谢,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原以为不过是生命中一段小插曲,但他总会在进宫面圣之后,不经意的走到这处,也能听见里面的笑声,却再也没见到过人,应当是有人警醒过她不许再爬墙。

但她总能知道他来了,她会与他说很多话,尽管从来没有得到过余景程的回应。

可是她太孤独了,难得遇到一个年龄相仿的人,恨不得把一整天的琐事都说给他听。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半年,帝王的愧疚之心耗尽,召见他的次数也就少了,他似是有了预感一般,那日听女孩喋喋不休的说完,他难得的开了口。

“日后,我不会再来了。”他说。

红墙绿瓦的对面,几乎是话音刚落传来一句:“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二人都沉默了,直到他说他要走了,墙对面的女孩说:“保重。”

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也没有挽留,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谁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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