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忆雪脑海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却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可以和谁说。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哪怕有人和她说,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这么设身处地一想,辛忆雪就更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隐隐发疼,让她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前辛颜又来给她量了一下体温,还是有些低烧,总算稍微放下心来。
辛忆雪又睡下之后,她也回了卧室。
辛文轩站在窗前抽烟。
“怎么样了?”看到老婆进来,他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辛文轩身材高大,五官很是深邃,却带着一股子狠劲,他板着脸的时候尤其吓人。
3“吃了药退烧了,这孩子应该就是晚上调皮空调开低了,加上体质本来就差才会突然发烧的,明天应该就好了。”
辛颜缓缓说道。
辛文轩不语,转过身去狠狠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就在辛颜以为他不会说些什么的时候,辛文轩忽然低声问道,“如果不是普通的发烧,是温书的报复呢?”
辛颜全身一僵,连迈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忆雪不是和她老公见过面打了交道?要是忆雪出了点什么事,她就不怕余文出事吗?”
她的声音高了几分,变得尖锐起来。
辛文轩自嘲一笑,“可是你也知道,余文没有几年时间好活了,再说了我们一开始也是朝着人家女儿去的,温书被我们折磨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有多少人情味?”
活死人确实会保留记忆,但本就是邪物,不可能像活人那样有血有肉。
在温书变成活死人的这些时间里,辛文轩让她做了不少残害人命有违天理的事情,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麻木,最后会彻底妖邪化。
即便让她吃人血喝人肉,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辛文轩之所以会破产,是因为他控制不住温书了,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得多,失去控制的时间早了太多。
为了活命,他们才会搬到余文一直居住的这个小区。
也许温书会看在自己的爱人和这是死前最后一个记忆的份上,对他们手下留情呢?
“当初我们就被她摆了一道,她女儿我们动不得,长大后也没什么用这才不管,现在她嫁的人身份 又这么不简单,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温书的手笔。”
辛文轩细细想来,就越是觉得头皮发麻。
温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真是做了不少好事情啊!
“那怎么办?我们控制不了她,甚至找不到她,万一忆雪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辛颜走上前去,抓着他的手,问道。
以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很纯粹,就是为了以最快的手段赚更多的钱,得益的是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可是有了女儿以后才知道,骨肉相连是什么感觉。
忆雪这个孩子,在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出生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现在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贴心又懂事,每每看到她,辛颜都觉得自己活着才有意义又真实。
万一忆雪被温书找上,出了点什么事,辛颜根本不敢想象!
“文轩,你再想想办法,找到温书,我去给她求情,我求求她不要伤害忆雪,换我去死也可以,就像她当年一样,她肯定会同意的,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辛颜着急得不知所措,满脸慌乱,留了一脸的泪。
她见过温书的可怕和残忍,自然知道一旦她找到忆雪就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行了!”辛文轩抹了一把脸,“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你不要这样,事情是我做的,要是能找到她自然是有什么都应该冲我来。”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如果她真的找上了忆雪,她怎么可能只是发烧这么简单,我就是被吓着了,你竟也跟着信?”
辛文轩压着声音,耐着性子说道。
辛颜满眼泪痕地盯着他,想从这张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脸上盯出破绽来,却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的只是辛文轩沉稳而坚毅的脸。
一如当年。
她和辛文轩从小就认识,她也是16岁就跟了他,向来把他的话当主心骨。
这个男人对别人,对外人是狠了点,但对于辛颜,对于辛忆雪,没有半点不好。
辛颜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她握着温书的手,“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我也知情,也支持你去做,要是温书真的想要我们的命,她尽管来好了,我只想她能放过忆雪,她明年才高三呢……”
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辛文轩的手背上,看着辛颜这副模样,辛文轩第一次后悔自己年轻时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但凡他不那么急,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局面。
可时光从来都是一直往前,不会给任何人重来的机会。
后悔无济于事,恐惧无济于事,唯能坦然而勇敢面对或许才能换取一片生机。
“会的,放心吧,她只是离开了,一直没有动手,说明她还是有想法的,也一定不会对忆雪动手的,她那么懂事。”辛文轩狠狠闭上了眼睛,把所有心思都压在了心里。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忆雪在这些年里,在辛文轩的要求下残害那些孩子的事情。
……
辛忆雪藏身在黑暗中,在爸妈门前哭得不能自已。
妈妈走了之后她就醒了,醒来觉得浑身不舒服,才想着洗了澡再睡,在路过爸妈卧室的时候听到了点声音,害怕又好奇,这才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这种老房子,隔音是真的差啊,爸妈的对话辛忆雪全都听到了,今天的所见所闻和猜想全都化成了现实。
一边是对自己爸妈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可置信和悲痛,一边又是爸妈对自己的爱和维护,把这个未成年的女孩子逼成了夹心饼干,进退为难。
而最终她也只是蹲在地上,捂着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