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文轩和辛颜活着的时候,我恨不扒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可即便这样,也难消我的心头之恨。”
温书缓缓说道,用最平静的语气和表情说着最惊悚的话,“可是光是这样有什么用呢?哪怕他们无法投胎也难以消除我这二十多年的恨。”
“我离开辛文轩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想啊想,第一次觉得折磨人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不过好在,我终于还是想到了。”
温书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是实打实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笑。
“他当年要夺走我的女儿,那我也回送一个大礼好了。”
“毁掉他们最珍视的人,才是对这种人最好的报复。”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她盯着黎溪月,那种恐惧的阴森感又爬上了黎溪月的大脑,让她又是浑身一冷。
这种堪比被毒蛇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咬一口的感觉太难受了。
“所以你对辛忆雪做了什么?”黎溪月咬牙问道。
温书把目光放在眼前的蝴蝶兰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多少完好的地方 ,白色的裙子沾上了血肉,变得破败起来,一如她千苍百孔的心。
“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抓了个有点小聪明的人皮鬼,夺舍了辛忆雪而已。”
“你应该没见过人皮鬼吧?就是那种喜欢扒刚死的尸体上的新鲜人皮,套到自己身上,再顶着那张脸扮演活人,直到完全腐烂无法使用就会再次藏起来,直到下次再遇上顺眼的……”
温书也没藏着掖着,干脆说了出来。
黎溪月抖着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差点瘫倒在地,身旁的宴珏飞快地扶了一把才让她不至于这么狼狈。
人皮鬼,黎溪月当然知道一些。
严格来说,这是半妖半鬼的存在。
他们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向往人类也渴望变成人类生活,所以会顺着死亡的气息出现在即将去世的人在边,在那人去世之后扒下人皮取而代之,就能以亡者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
在人皮没有腐败之前,人皮鬼有着亡者的记忆和习惯爱好,和死去的人毫无区别。
可是至亲的人会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明显的腐臭味,这是人皮鬼最大的破绽。
黎溪月万万没想到,温书为了报复辛家会做到这个地步。
让人皮鬼完全取舍辛忆雪,这是多艰难又可怕的行为。
“啊,对了,你不知道吧,在取舍辛忆雪的时候,她不仅活着,还很清醒呢。”温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有开口说道。
阵阵窒息感涌上头,让黎溪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太可怕太痛苦了。
“你这么做,和辛文轩又有什么区别呢?”黎溪月声音重了些,带着质问。
温书抬起手,让阳台照耀在手上,发出烧焦的焦灼声,将那些黑雾驱散去了不少。
“我也没说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啊,这不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吗?”她回答得很坦然,却让黎溪月无言以对。
确实,先有害人想法付出行动的是辛文轩,他害了温书一家,而二十年后,温书不惜以自己消散为代价,也要给辛家最惨痛的报复。
不得不说,在黎溪月看来,温书的报复相当成功。
不会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戳心的了。
“对了,在辛文轩自杀的时候,我就把辛忆雪的事情告诉他了,你是想不到他当时的表情多搞笑。”温书哈哈大笑,笑得无法自己。
黎溪月:“……”
她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和心情了,只能说比不上,什么都比不上,温书的难缠程度远比她想象中的深得多。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救不了辛忆雪就算了,还要慢慢感受自己的死亡过程,表情既痛苦又悔恨,那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副表情。”
温书的表情很是怀念,仿佛在回味着什么一般。
黎溪月不由顺着她的话回想这样的画面,又是觉得一阵恶心,反胃得直想吐。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这些。”她连忙摆摆手,一副受不了的架势。
“可是,是您先和我主动提起辛忆雪的啊。”温书的语气很是无辜。
黎溪月:“……”
她转过头不想继续面对温书,觉得自己要冷静冷静,好好消化一下才行。
黎溪月看着晏珏,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和立体的五官,感觉心里放松下来不少。
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和晏珏说余文温书的这个忙她不愿意帮。
现在已经不是麻烦这么简单了。
而是真的像温书所说的,她不值得黎溪月去帮。
当时他们的女儿幼小而无辜,现在的辛忆雪又何尝不是一样?
她已经长大却还没有成年,她本可以有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而这一切都被温书……
“晏先生,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个忙我怕是无能为力。”想了很久,黎溪月还是对晏珏说道。
晏珏从刚才她所说的话当中猜出个大概,对此并不做任何表示,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两人的眼神胶着,却都没有退缩。
“就因为她对辛忆雪做了不好的事情吗?你觉得她不应该这么做?”晏珏总算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黎溪月没有过多犹豫就点头。
晏珏却笑了笑,笑容很淡,却极为晃眼,“你觉得不应该?”
随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很快褪去,“如果可以,谁愿意等什么风水轮流转呢?光是道歉的话,没有任何意义,若是让我来说,伤害了我的人,
必须要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才算完。”
他说得坚定,表情不像作假。
黎溪月:“……”
“所以不管温书做了什么,我都觉得不算过分,又或者说是罪有应得更为恰当。”晏珏又极为冷淡地补充道。
黎溪月:“……”
她再次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
“想想余老师,黎小姐觉得忍心吗?”晏珏又问。
黎溪月想到这个年老儒雅依然的老师,心中复杂得无以复加。
“更何况你刚才也说了,可以抹去温书的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