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的眼神犀利,语气尖酸刻薄,每次开口都有浓浓的恶臭味从嘴里散发出来,黎溪月这才知道她是从里外都开始腐败,所以才会有这么明显的臭味。
黎溪月不是第一次帮人纹身,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年纪,她的经历算得上“丰富”,但从来没有人会对黎溪月说所谓的“原则”和该不该救。
她看了温书好一会儿,试图从这张腐败又恶心的脸上看到点美丽的样子来,只是最终失败了。
黎溪月有些失望,毕竟她有些颜控,救一个普通人和颜值爆表的人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不也说了吗?我的原则,那自然是我说了算,该不该救,要不要救,可不应该由您来说。”尽管如此,黎溪月还是丝毫不退缩地看着温书,露出来的眼里带着明晃晃地笑意。
温书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位刻画师会是这么一个性子,一时间只觉得心情极为复杂。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害怕又恶心,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不仅面不改色,还能笑着和她说自己的“原则”。
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害过的人太多了,论报应也该轮到我,说是不得好死,魂飞魄散也不为过,何必要耗费你这么大的精力白忙活。”温书依然拒绝黎溪月的帮忙。
她如今是一心求死,根本没办法好好交流。
“受人之托,自然要尽心尽力。”黎溪月回答得滴水不漏。
晏珏就站在一边听着她的话,他看不到温书自然也听不到,但从黎溪月的话里也能猜得出大概。
“老余这个年纪也没有几年时间了,何必要花这么多钱做这些。”温书在说到余文的时候,脸上才会浮现几分情绪波动,让黎溪月知道她并非完全不在意。
余文是温书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人了。
他上了年纪身边又没有人,女儿还有老公和婆家的照顾,总会能过好自己的生活,所以温书才会在最后这段时间里现身各种提醒。
哪怕提醒的方式有些惊悚。
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恐惧能让余文印象深刻。
也许他就能牢牢记住。
“余老师愿意我也愿意,我也不明白怎么到了温老师这里,怎么就不愿意了呢?需要烦恼的人是我才对。”黎溪月越发不解。
温书只要点点头,接下来该怎么做完全不需要她管,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死脑筋。
要是她不愿意配合难度升级,黎溪月就会越发觉得头疼。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就这样挺好的。”温书闭上了眼睛,眼角流出血泪来,还伴随着黄色的脓水。
黄色和红色的体液交织在一起,在惨白腐烂的脸上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黎溪月愣愣地盯着她的眼泪,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她流的可不是眼泪,而是自己的精魂。
对于活死人来说,身体腐败了还能换一个,但是精魂燃烧,痛苦
的程度不低于被生生抽出魂魄。
“温老师,也许您对我的能力理解有误,您再次醒来的时候可不会再像活死人一般。”
“而且我还有很大的把握能帮您清除之前所有的记忆力,让您和余老师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好好生活,即便我能做到这个地步,您还是不愿意吗?”黎溪月轻声问道。
她不相信温书真的能这么从容就这样离开,天平之所以没有倾斜,一定是筹码不够。
“再说了,辛忆雪什么情况想必您比我还清楚吧?”不等温书回答,黎溪月又继续说道。
她这话说得莫名,就连晏珏都看了一眼,黎溪月腰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任何作假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温书。
一幅胸有成足的样子。
她在赌,赌温书同样发现了辛忆雪身上的异样,赌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解决这个隐患。
“你是个很优秀的刻画师。”温书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称赞道。
黎溪月笑笑没有回答。
“那个孩子啊,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我造成的呢?”然而温书的下一句话却让黎溪月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阳光正好,来往的人也很多,但黎溪月就是觉得瞬间置身冰窖,浑身上下都感到发冷,冷得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晏珏担忧地看着她,往前一步拉着她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黎溪月盯着晏珏的眼睛,一时半会儿却说不出话来。
“黎溪月?你把问题说出来我才能给你想办法解决。”晏珏难免有些急了,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带上了几分急切。
他第一次感觉到作为普通人的无能为力,正是因为晏珏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不寻常的东西,在这些东西面前,他这样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黎溪月被晃得眼前有些发晕,但头脑却清醒了不少。
“行了大佬,倒也不用那么激动,我没事。”
晏珏这才松开了手,只是眼神变得越发深邃和晦涩。
黎溪月深呼吸之后才感觉彻底缓和过来,然而她看向温书的眼神已经变得警惕又防备起来。
“不得不说,之前是我以貌取人,甚至过于先入为主了。”她叹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黎溪月是通过余文的叙述了解到的温书,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对于温书的遭遇好奇和同情远大于恐惧。
即便知道她间接害死过很多人,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温书这么坦然,黎溪月这才明白她的可怕之处。
“所以你对辛忆雪做了什么?她父母也不是自首死亡这么简单吧?”黎溪月轻声问,彷佛被瞬间夺走了所有力气。
要不是晏珏还在一边看着,她甚至觉得自己腿软得站不住。
在大佬面前,她还是需要面子的。
仙女的脸不能随便丢。
温书温柔地笑了笑,剩下的那只眼睛已经被一片深红覆盖,露出来的恶意却是那么明晃晃,是不死不休的疯狂。
“光是这样怎么够呢?这未免太便宜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