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啊。”辛颜笑得有些勉强，在一边打着哈哈。
辛忆雪摇头，“爸爸妈妈，我是认真的，自首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狠狠嵌入了自己手心中，心口发酸发痛。
几乎心痛到无法呼吸，但是辛忆雪此时依然忍着没哭。
“温书是不是找上你了？”辛文轩一下就点出了关键。
若不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乖巧懂事的女儿根本不可能在突然发烧之后说出让他自首的话来。
她一定知道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有很大的概率是和温书有关系的，所以辛文轩干脆这么一问。
辛颜紧张地盯着女儿，等着她的回答。
在辛忆雪点头的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
或者两者都有。
当头顶上挂着一块大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的时候，整日摇摇欲坠导致人心惶惶，当它终于掉下来的时候反而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现在温书对辛颜和辛文轩来说，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是的，在余老师家里。”辛亿雪简言意骇，说出来的话却让辛亿雪和辛颜满脸绝望。
“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吗？”辛文轩看着女儿，很是疑惑。
辛亿雪看着爸爸变得锐利起来的表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爸爸或许是在怀疑她被温书怎么样了吧。
可实际上温老师不用做这些，就能将他们一家人拿捏得死死的。
“没有，爸爸，但是温老师说了，我们家欠她的，总是要还的。”
辛亿雪回答得很温吞，但是让辛文轩和辛颜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自首这么简单？”辛颜很是不敢置信。
要是她这么被人对待，和女儿老公分开这么多年，又违背意愿做了这么多不想做的事情，让害她的人死无全尸魂分魄散无法投胎转世都不为过。
辛亿雪点点头，却不想多说，“毕竟余老师还住在这里。”
余文这个人，和善了一辈子，读了一辈子书，最是“讲道理”的。
自首自然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结果。
可辛文轩和辛颜并不知道就连这么和善的余文，在这件事情上都选择了无视，让温书自己处理。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把老实人惹生气了同样致命。
辛文轩和辛颜对视一眼，保持怀疑态度。
他们太了解活死人了，尤其是还修习了邪术的温书。
但对着这么年轻稚嫩的女儿，两人闭口不提。
“只要我们自首就能一笔勾销吗？温老师有没有要你做其他事情？”辛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辛亿雪摇摇头，即使稚嫩面上也没有显露出异常来。
早就下定的决心在得到温老师的回答时，就不会再轻易动摇。
“我们陪你过完这个周末，你好好回去上课，以后我和你妈不在了也要照顾好自己。”辛文轩没有多说什么，摩挲了一下手指。
烟瘾又犯了，但他控制住了。
“好。”辛忆雪含着泪应下了。
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却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应对爸妈。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为了自己的时候总是很少很少，更多的是为了亲人，为了责任，为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所以很多人才会活得这么不痛快吧。
原本该温馨的晚饭变得沉默起来，辛颜面上还好些，一直对着辛忆雪说了很多叮嘱的话。
辛文轩就含蓄内敛多了，一直沉默，只是筷子没少给辛忆雪夹菜。
没有胃口的辛忆雪反而吃撑了。
吃完饭后，辛文轩和辛颜送她去了学校，之后两人就携手离开。
“你觉得小雪说的，真的能信吗？”辛颜忍不住问道。
“她不是会欺骗我们的孩子，但是温书会。”辛文轩表情冷淡而带着杀意。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杀意又淡了下去，只剩下满满的自嘲。
“我这一辈子，想来是没什么遗憾和后悔的，落到怎样的下场也不足为奇，只是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们那个僻静的山村太偏僻太苦了，辛颜和辛文轩从小过的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贫苦生活。
离开村里后，见识了大都市的繁华，以及有钱的好处，就越发地想要有更多钱。
哪怕为此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在所不惜。
这短短一生，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能顾忌别人。
他用力握住了辛颜的手。
辛颜看着他，摇摇头，笑了。
“怎么能这么说，和轩哥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福气，我不后悔。”
一个女人在喜欢一个男人之后，不管他做什么，都带着一层美好的滤镜。
不用一个男人骗她，她自己就会骗自己。
所幸，辛文轩哪哪都不好，可对她和小雪是没话说。
“等小雪来探望过我们之后……”辛文轩缓缓说道。
他没有把话说全，但辛颜明白。
她也很自然地点头，“我知道的，我可以，轩哥。”
到了现在，她反而叫起了两人年轻时的称呼。
辛文轩点点头，不再说话。
……
等辛忆雪周五回家的时候，不出意料，家里空荡荡的。
她站在爸妈没有丝毫异样的卧室前，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关上门。
一如关上了她心里的悲凉。
第二天，经过一系列流程后，辛忆雪来到监狱先探视了辛颜。
他们家是很典型的家庭，妈妈慈爱而唠叨，爱意都刻在碎碎念和生活点滴中，而爸爸沉重而内敛，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还会觉得过于冷漠，可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就知道什么叫父爱如山。
辛颜和她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却突然停下来，用慈爱而悲伤的眼神看着辛忆雪。
“小雪长大了，妈妈说这些都是虚的，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的，所以也就不说了。”
最主要的是，时间差不多了。
“好，妈妈也要好好的，不用担心我。”辛忆雪哭着点头。
见到了辛文轩之后，两人都有些无话可说，最后在狱警的提醒下，他才说了一句，“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