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本不愿承认，但事已至此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可能。
“我刚刚已经和公布真相的这位网友确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今天就先这样吧，孩子们已经睡了，我也累了。”邱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同直播间的网友摆摆手，“行了，大家都去睡吧，夏警官，晚安。”
说完他关掉自己面前的镜头，直播间只剩下另一个房间孩子们睡觉的画面。
荒诞的一天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夏萤坐在凳子上看着早已被切断的连线，看着弹幕里不断飘过的对警方的嗤笑与蔑视，她心中千万委屈无法诉说。
但现在还不是投降的时候，邱夜睡了，警方还不能睡。
付二春已经将周坤海带了回来，他进了警局后一直都在追问自己儿子钉子的情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嫌疑人此刻应该是被审问的对象。
不管警方如何提示，周坤海一口咬定当年的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当事人身上是挖不出什么东西了，咱们只能另想办法。”付队忙活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胡乱吃完已经冰凉的盒饭，继续给满屋子的人安排任务。
“未必，虽然安岚已经去世，但是还有别的当事人。”夏萤再次看了一遍周坤海前半生稳如老狗的个人简历，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是害死安岚的元凶。
“你是说……王大宽？”付二春听到夏萤这样说，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关键人物。
当年被造谣的人可不止安岚自己。
只不过在男女关系丑闻中，人们总是对男方更宽容些。
如果男方正好是个有钱人，人们反而还会理解男方的行为。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魔力吧。
“付队，出事了。”付二春刚要和夏萤一起去联系王大宽，景太蓝忽然急冲冲跑过来，拉着付二春就要往外跑。
“安岚的弟弟安岩刚刚接受完询问后一直留在警局，他看完直播间的真相帖子后直接冲进审讯室把周坤海一顿揍，现在周坤海已经昏过去了。”
景太蓝一边说一边带着付二春走到门口，周坤海被抬上救护车拉走。
“没人看着他吗，安岩怎么能跟在自己家一样跑去审讯室打人？”付二春看着被好几个男警察控制住的安岩，心里的火蹭蹭往外冒。
景太蓝被他这一吼，只能小声解释：“今天邱夜这么一闹，就连休假和外调的同事都被召回来了，而且刚刚来了那么多泳池的目击者，实在是……”
付二春看着大家疲惫的模样只能把怒火咽回去。
“那个揭露真相的网友联系上了吗？”
“已读不回，但技术那边在查IP了。”景太蓝说这话时还是很小声，夏萤在旁边听着都替她委屈。
“这个王大宽没结过婚，也没有子女，前两年因为车祸瘫痪了。”付二春看了一眼王大宽的资料，唏嘘道，“虽然王大宽生意做得很大，但这人生遭遇也够惨的。”
夏萤点头，资料照片里，胖乎乎的王大宽冲着镜头憨笑，极富感染力的乐观表情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余生都只能坐在这狭小的轮椅上这一悲惨事实。
他们赶到王大宽家里时，他好像早就料到警方会来。
空荡荡的豪宅只住着他自己一个人。
雅致简洁的装潢以及别有趣味的摆件突显着豪宅主人独特的品味。
王大宽说起话来很随和，好像他并不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只是隔壁邻居家知天命年纪的普通大爷。
“我毕竟是个男人，当年的谣言对我来说没什么，不过对那个女孩……”王大宽重新看了一遍当年周坤海造谣安岚的帖子，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你们警方为什么不假扮网友在评论区发帖子呢，这样不就可以保证没人能抢在你们前头公布真相了？”
景太蓝摇头：“我们早就试过了，不知道邱夜用了什么手段，警方没有人能在评论区发言，即便有警员发了贴，马上就会被邱夜秒删并且封号。”
王大宽拍了拍轮椅，看样子是还想再给警方出些主意，付二春及时接话，表明了他们此次的来意。
当年被谣言误伤，王大宽难道就没有进行过调查吗？
“说起来，几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想法，当时我觉得要是我能在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澄清谣言，那么安岚或许就不会寻短见。”提起当年的事，王大宽的情绪忽然低落，只是不知这低落是因为自己的残疾还是因为死在最好年华的安岚。
“我觉得我要赎罪，于是便委托人去调查当年的谣言。
在一个年轻人的帮助下，我知道谣言出自周坤海之手。
可我能怎么办，周坤海造谣那会儿还只是个孩子，他姥姥何璧又对我有知遇之恩，即便知道是周坤海造的谣，我也不能真去难为他。”
王大宽说着便开始讲述自己跟何老太的交情，夏萤适时打断：
“王总，您刚刚说有一个年轻人帮助您？”
“是。”王大宽尚未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听到她这样问仔细回忆了一番，“毕竟是十多年前的谣言了，有能力调查的技术人才真不多，喏，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是一个邮箱地址。
夏萤看着邮箱地址的前缀“qadxyjg”，心头狠狠一颤，以至于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王总，这个人才……叫什么？”
王大宽听到夏萤颤抖的声音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告诉她：“不知道，我们平时都是靠邮箱联系，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察觉到夏萤的异样，付二春将她带到一旁，低声问询。
夏萤勉强一笑，指着邮箱地址的前缀说：“拼音首字母缩写，亲爱的夏萤警官。”
未免有些太巧了。
付二春念了几遍，嘴上说着巧合，手上却很诚实地将邮箱地址发给了负责技术的同事。
一旁景太蓝还在和王大宽询问细节，付二春在打电话。
夏萤拿出手机用自己的私人邮箱给这个邮箱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邱夜？”
邮件发送成功。
她没有等太久，邮箱发来了回信，同样是简短的几个字。
“是我。”
没等夏萤反应过来，邮箱又发来一条字数稍微多点的邮件。
“别声张，你私下和网友一起来见我。老规矩，你穿警服，裙装黑丝高跟鞋。”
